《假如》齐*

9、九

　　在高木的再三要求下，徐天做了个彻彻底底的身体检查。
　　虽然不用排队等候，可完事之后，疲惫依然毫不留情地爬上了徐天的脸。
　　“寅次郎，不如你先送徐天回去休息吧。”青木笑嘻嘻地从检查室出来。
　　徐天和高木倏地看向他。
　　看着他们俩不同寻常的样子，青木恍然大悟，“不是……我的意思是，徐天的病情其实大家基本也了解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对不对？可是，这个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我已经跟我的美国导师约好了，他会用他最先进的医学实验来分析徐天的病情，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探讨治疗的可能性。所以，今天不会有答案，你们就先回去吧。”
　　听他这么解释，两人的神情才稍稍缓和。
　　“你的导师可靠吗？”高木询问。
　　“放心吧，他有出众的职业道德。”青木见徐天似乎还有疑虑，“无论什么结果，我总要告诉你的，而且，最后该怎么做，也必须你同意的，是不是？”
　　这倒是真的。
　　望着高木扶着徐天慢慢远去的背影，微笑僵硬在脸上，青木一下子瘫软在凳子上。
　　“天哪……”

　　高木回到医院的时候，天色正好暗了。
　　青木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半点诧异也不见，早就料准了他一定会来。
　　“我要听实话。”
　　闪无可闪，避无可避，早死早超生吧！
　　青木一咬牙，“寅次郎，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必须保持冷静！”
　　高木心惊了！
　　不是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了吗？就算是那样……至少徐天现在还活着。
　　可青木此刻的神情，却让他感觉非常非常不好，那样子，甚至比当初听到徐天的死讯还要难受不安。
　　“你过来坐下。”青木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高木依言坐下，手不由自主捏紧了扶手。
　　青木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这样他才有勇气做接下来的事情。
　　他快速抽出一张脑部CT影像固定好，然后，打开了灯箱的灯。
　　那是……什么？！
　　高木瞪大了眼。
　　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凝结成恐惧，最后是不可遏制的颤抖。
　　CT影像上，清晰呈现了徐天后脑上的那个金属异物，不是预想中的碎片或者子弹，而是一个有明确外形的异物。
　　一朵玫瑰。
　　对，从简洁明晰的外观轮廓，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朵玫瑰花。
　　而这个花形，高木和青木从小就认识。
　　有很长一段时间，它也几乎全全代表了整个三木堂。
　　它，是一个家族的标记。
　　它，诞生于一个人之手。
　　三十年前。
　　木内影佐！
　　钟意玫瑰的木内影佐，设计了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标记。
　　伴随恶魔而来的，黑色玫瑰。
　　有人，刻意，将这朵玫瑰，植入了，徐天的脑部！
　　是谁？！
　　答案昭然若揭！
　　可是，为什么？
　　没有人愿意去想，也没有人敢想！
　　“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
　　高木重重闭上了眼睛。
　　一个杯子，狠狠砸在灯箱上，爆裂。
　　然后，是掀翻在地的桌子、椅子、沙发……一切可见的物什。
　　整个房间里被砸了个稀烂。
　　青木默然看着这一切，没有劝阻，甚至没有动，因为他知道，高木需要发泄，否则，会逼疯了他！
　　高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如窒息一般，似乎随时随地就要爆裂开来，他脑子里除了徐天微带羞涩的笑脸，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么温润的徐天。
　　那么清澈的徐天。
　　那么谦和的徐天。
　　那么美好的徐天。
　　……
　　有人却要彻底毁了他！
　　闭起了眼，猛又睁开，高木发出一声嘶吼。
　　“木内影佐！”
　　当年的徐天知道吗？必然是知道的，因为木内影佐那么做了，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折磨他的机会！他最喜欢看人痛苦，尤其是越坚强的对手，越要他屈服，越要他崩溃。
　　高木颓然跌坐在地上。
　　“这个东西的位置非常不好，我想当年他们是怕拿掉后反而会出现更糟糕的情形，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青木轻叹。
　　“所以这个东西不拿走，他就永远都会失忆……”
　　所以，徐天这一辈子，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那个疯子！
　　高木无法想象，当初徐天知道事情的真相时，是怎样的反应。
　　骄傲如他，必然生不如死！
　　“徐天在的时候，我没跟你明说，其实他的失忆，不一定是手术造成的，也有可能是手术前就发生的不可逆转的表现。”青木发现自己越来越残忍。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手术前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不好了……”
　　青木的领子被人拎了起来。
　　“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这么说？！”
　　“现在回想，他出事之前，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露面了。我派人去监视过他的住处，整整三个月他都没有回来。”青木不敢看高木的眼睛，只能低下头，“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
　　“他不是最欣赏他的才华吗？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也许他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吧，毕竟他是个卧底。还有……”青木欲言又止。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都一起说了吧！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我不知道的他的事！”
　　“其实，高木……我告诉你，你在训练营的那几年，与世隔绝，我完全得不到你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可是我没办法！大哥不敢得罪影佐，你母亲被人监视着，我找不到人去探听你的处境。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了你的消息，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手机号码，上面说你快撑不下去了，要我带药给你。我分辨不了真假，可是我不敢不信！所以我就照他说的做了。”
　　高木想起来，给他药的是营地里的一个老教官，他说曾得过青木家族的恩惠，于是他就信了，那是青木托人照顾的他。
　　青木的眼睛亮起了，“后来，我也收到过你的情况，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号码。还有最严重的那次，你差点死在西伯利亚，后来证明是木内影佐派人要杀你。我不顾大哥的阻拦，飞去找你，然后，我在机场看见了徐天。虽然他乔装过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从那时开始，我就认定给我消息的一定是他！”
　　高木记得那一次，自己离死亡最近的那一次，两个职业杀手，在冰天雪地里追杀自己。那时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即使不中枪而亡，也必然会冻死在雪地里。可结果，他居然没死！有人救了他！
　　是徐天吗？
　　可是为什么？
　　高木还是想不明白。
　　“你既然不想我死，为什么又绞尽脑汁把我送进训练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