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齐*

25、二十五

　　竹内忍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僵硬，他试着稍稍调整身体，顿时刺麻痛痒一齐侵袭向他，五官瞬间扭曲。
　　他忍不住瞪向房间另一边的那个始作俑者。
　　天已经亮了，似乎并不是个好天气，暗沉沉的。
　　正想着要不要提醒那人，已经早上了可以放开他了，然而，一瞪之下，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真不是他眼神太好，不过几米宽的房间，以他正常的视力想不看清楚都很难。
　　那人眼睛还是闭着，似乎还在睡，但蹙紧的眉头以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说明他睡得极不安稳。
　　做恶梦？竹内忍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应该叫醒那人。
　　“喂！喂！”
　　那边却没有立刻睁开眼，就见他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得厉害起来，看着倒像是想醒醒不过来的样子。
　　“喂——”他不禁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那双眼倏地睁开了，一眼扫过来的锋芒，冷厉得几乎让他打了个哆嗦。
　　但也就这一眼，过后那双眼又闭了起来，不光眼睛，那人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双手抓紧了被褥，几乎要撕裂了去。
　　“你怎么了？”竹内忍大声问，“病了吗？！”
　　那人却置若罔闻，只是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喂！你先把我解开啊！”
　　喊了半天，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竹内忍终于失去了耐性。
　　他缩起身体，尽量将腿贴近胸膛，死命撑了撑手上绑的绳子，幸好不是并拢绑死，为了让他舒服点，那人在他的双手中间绕了几圈拉长了些距离……咦？甩开这些念头，他尽力拉伸手臂，终于，磨磨蹭蹭着将绑住的双手从身后绕到了身前。他呼出一口气坐了起来，脚上一用力，鞋子里的刀子立刻弹了出来，伸手隔断了手上的绳子……唔，为什么鞋子还在？
　　解决掉身上的束缚，竹内忍立刻走过去看那人的情况。
　　那人除了额头上，脖子上和身上也尽是汗，几乎湿透了整个背，脸色更是苍白得血色尽失。
　　“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竹内忍有些急了。
　　抬了抬眼皮，眯着眼，那人总算是有了回应，“……你还没走？”声音嘶哑而疲惫，但至少还有力气说话。
　　……
　　竹内忍沉默了片刻，决定忽略这个问题。
　　“我送你去医院。”手刚碰到那人的肩，就被推开了。
　　“不去……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我走了你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竹内忍怒了。
　　“……生死由命……死了倒也干净……”
　　那人淡然的语气让竹内忍生出一丝疑虑，“你……该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不得绝症我为什么要来日本啊……”那人像是叹息。
　　竹内忍惊得脸色都变了，可他这表情却似乎取悦了那人，竟然“噗”地笑出了声，方才的死气沉沉也稍稍驱散了些，看向竹内忍的眼里也有了点点暖意。
　　“你信了？真好骗……我只是头疼。”
　　看在他生病的面子上，竹内忍决定暂且忍了这一次。
　　“没有止疼药吗？”
　　那人摇头，眉，几不可闻地蹙了蹙。
　　“我去帮你买药！”竹内忍跳了起来。
　　那人眸光轻轻闪动，旋即点了点头，“谢谢，再帮我带碗清粥回来，可以吗？”
　　竹内忍应了。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那人的身体又缩了起来，牙咬着唇，强忍了许久，终于血腥涌了出来，他再抵受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额头敲击着地面砰砰作响。

　　竹内忍买了止疼药，在附近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卖粥的地方，想了半天，一拍脑袋，直接到超市买米就行了！
　　等他兴匆匆地赶回去，一打开门就惊呆了。
　　那人仰躺着一动不动似乎早没了气息，额头、嘴角、手上伤痕累累，还在丝丝渗血。
　　他冲过去，手足无措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趴下身子，耳朵紧贴上那人的胸口。
　　还有心跳！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冷汗从额头滑落下来。
　　怎么办？！叫救护车！他眼睛一亮，一摸身上，手机不见了，对了，昨天被他搜走了。
　　四周找了找，那人的手机就丢在一边，他立刻拿起来，竟然关机了，也不多想，开了机就要拨号。
　　“咳咳……”
　　身后传来的轻咳惊扰了他，他回头一看，那人居然清醒了。
　　“你怎么样？！”他扑过去。
　　那人却盯着他手上的东西，“……要干什么？”
　　“叫救护车。”
　　“我不去医院……”
　　“ 都病成这样了！……”
　　“不去……就是不去……”
　　任性得几乎让人想揍他！
　　“这是我家！我说了算！”竹内忍终于横起来。
　　“你……把我丢出去啊……”
　　“你以为我不敢啊？！”一句话气得他直抖，作势要去抱他。
　　“你别碰我……我自己走……”竟挣扎着起来真要走的样子，可刚撑起身子，又无力地倒了下去，他喘了一会儿，默默又爬了起来，然后又跌了回去……那身影，狼狈又倔强。
　　“你狠！”竹内忍恨恨地闭了闭眼，丢下手机，“你给我乖乖躺着，我去煮粥。”

　　徐天的确也动不了了，重新躺了下来，疲惫瞬间袭击了他，让他昏昏欲睡。
　　这次发作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程度却比他想象的更要漫长更要艰难，一阵接着一阵，竟像女人生孩子一般艰辛，可是女人生完就有了孩子，他熬过去之后会得到什么呢……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尖锐的疼痛再一次刺穿了他的大脑，他疼得拱起了身体，手拼命想抓住什么，却抓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强忍着痛楚，扫了一眼，果然有很多个未接来电，而且来自于同一个号码，嘴角轻轻弯起，刹那觉得疼痛也不是那么难忍。
　　“1、2、3、4……”一共有三十七个。
　　然后，他发现还有语音。
　　“徐天，你在哪里？！快回我电话！”
　　一模一样的语音，一共二十八个。
　　徐天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个人啊……刻板无趣得让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