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齐*

11、十一

　　图书馆总是让人心绪宁静。
　　徐天很喜欢待在图书馆，即使是为了写论文，但也令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放松。
　　某一个午后，阳光太暖太舒服，他忍不住趴着桌子上，闭起眼睛，让自己的思绪随意飘散，自由飞翔。
　　那样的惬意悠然，他很久不曾有过了。
　　有人在他对面坐下来，他知道，并不在意。
　　他安然睡去。
　　也许睡着的时间并不很长，但他觉得已经好久好久，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同了。
　　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窗外，他坐直了身体，准备奋战论文。
　　一杯咖啡轻轻推到他眼前。
　　徐天一眼就看到了杯子上的中文字。
　　“你好！我是高木寅次郎，可以交个朋友吗？”
　　不好看，笔画生硬，应该是描出来的。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人，有些意外，不是太陌生，时常看见他在球场打篮球。
　　他回忆着两人的交集，似乎帮他们捡过一次球。
　　那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紧张地有些坐立不安，但还是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对方的目的直白地令徐天错愕。
　　“对不起……”
　　他下意识地拒绝。
　　“不喜欢美式？我看你点了好几次以为你喜欢呢！”
　　原来……徐天失笑。
　　“你要喝什么？我去买。”
　　那人热情地令人吃惊，应该谢绝的，但他眼底的焦灼让徐天生出不忍。
　　他拿过那杯美式咖啡，“谢谢。”
　　“……不客气。”那人受宠若惊，眼里突然迸发出的光亮，让徐天想到夏日的烈阳，会灼伤人的眼。
　　“我叫徐天。”他低垂下眼眸，轻声道。
　　“我知道！你是经济学研究科的研究生。”可能说得太急切，那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嗯……我是教育学部三年级的高木寅次郎。”
　　那可爱的样子，让徐天的唇角浅浅勾起。
　　那人见他笑了，于是，也跟着笑起来，很傻气，很坦荡，很温暖。
　　接下来的每一个午后，徐天都会收到一杯美式咖啡，不管他是在图书馆、研究科还是自己的住处，那人似乎永远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
　　……
　　徐天知道自己病了。
　　可是就算是发烧，自己的脑子好像也不打算休息，反而比平时加快了运转速度，忙碌到让人恍惚，不晓得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只是那梦境……好舒服。
　　让人不愿意醒来。

　　“那个人不要紧吧？”
　　沙发上，一头黄毛的年青人捅了捅旁边微微发福的胖子，指了指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那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也同样捆得结实，嘴巴用布堵上了。
　　他的情况显然不是太好，紧闭着双眼，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脸色是苍白里透着病态的红，时不时还打着寒颤。
　　胖子瞄了一眼，吐了个烟圈，“估计是烧糊涂了。”
　　“不用管他吗？”
　　“用不着。八哥说了，只要交人前别让他死了就行。”
　　黄毛点点头，不无同情地说，“我看再烧下去脑子要烧坏了。”
　　“那也是那小日本动作太慢，关我们什么事？”
　　“你说，那小日本真的不会报警吗？”
　　“你懂什么？你当那小日本是个什么好东西？都是混的！估计他犯的事判多少次死刑都不够！他敢报警？！警察先毙了他！”胖子想当然地瞎编。
　　黄毛恍然大悟，继而又忍不住问：“他那么牛啊……那他不会故意拖着时间，然后，自己动手来救人吧？”
　　“你也别把那小日本想得太神！八哥说了，要是天亮以后还没动静……”胖子朝床上那人一努嘴，“就剁根指头下来给那个日本人送去。”
　　“哦，那……”
　　“我说你小子哪儿那么多废话，这些事轮不到我们操心，打牌！”
　　两人迅速进入战斗，不再去理会那肉票。

　　XX区公安局刑侦大队。
　　根据高木提供的线索，很幸运，车型很快就有了结果。
　　铁林调看了以同福里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各个路口的监控，从18:15到17:18分，总共有十三辆相同车型的车通过，最终在这一个小时内停车的，一共有七辆，而停车地点附近是别墅区的，一共是三辆。
　　观澜花园、新皇城以及锦绣山庄。
　　“有三个目标啊……”铁林看着地图上的三个地点，有些头疼，相隔太远，一个一个去，恐怕时间拖太久。
　　这时，麻杆跑进办公室。
　　“铁公子，外面那个日本人让我跟你说，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应该是老八，他之前在老七的公司见过他一面。”
　　麻杆有些咋舌，这个小日本不但观察能力一流，分析能力一流，连记忆力都高人一等，还有，他的气场也很恐怖。平平常常坐着，平静着一张脸，所有生物不由自主退避三舍。
　　“老八……”灵光乍现，铁林忙道：“去查查老八或者跟老八相关的人里有没有跟这三个地方有关系的！”
　　这三个都是高级别墅区，动辄几百万的房价，也不是随便谁买得起的，除了老七，也就老八那个级别的了。
　　上过警方黑名单的人查起来出奇得快，果然，没一会儿功夫，结果出来了：老八的姐夫有栋别墅在锦绣山庄。
　　“全体待命，准备出发！”铁林高喊。
　　整个刑侦大队立刻忙碌起来。
　　麻杆忙拉住铁林，“那个日本人还说出任务的时候让我们带上他！”
　　“开什么玩笑？！”铁林怪叫。
　　“我看他挺认真的，他说了，不带着他他就自己跟着去。”麻杆小心翼翼瞥瞥铁林，“难道你放心他自己去？”
　　高木的资料国安局已经发送过来，铁林当然看过。即使有所揣测，可高木真正的身份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他不明白，徐天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有来往，而且看起来似乎关系非同寻常。
　　更让他郁闷的是，徐天竟然瞒着他！
　　还有，尽管高木是那样的身份，可是他一没案底，二没犯罪，生意却做得很大，根本是个正正经经的商人，仿佛只是挂了个□□的头衔。
　　警方无权对他做任何限制。
　　此时此刻显然无法阻止高木，他这样的人放在眼前当然比放出去更安全，这个道理铁林还是懂的，最后只得勉强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总算没忘跟他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