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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头痛 ...


  •   黄子芩总是少言寡语的,林相称她是不开口的泥人,怕说了话化了。
      他讥诮,她也并没有更多的话可以说。

      最多的话,都是对儿子说的,但也寥寥,不过是叮嘱几句念书穿衣,别的事也管得少。
      因着她少言,林相是第二日才知道太子妃昏倒的事。东王的动作要快些,托了贵妃向太子妃赔罪,因着没有正妻,贵妃身份高贵,又另准备了许多礼物送给同席的诸夫人们,送礼的人来了,林相背手肃立,叫自家人接了礼物,又再三地谢过东王,转头回来,就又是一番讥诮。

      “东王接风宴,你去了还不如不去。”
      她只是在写字,几个大字洋洋洒洒,挥霍似的铺满一张纸,搁下笔来。
      乖顺低头:“是我不好。”

      她这样,林相总也拿她没办法。
      林相是她父亲的学生,在还未得势时得了岳丈的恩惠,再三保证对黄子芩好,求娶了她来,又碍着岳丈的震慑与名声面子,至今没有纳妾,后院里整日和她对着看,相看两相厌,又不能说重话,最后不痛不痒地说几句,黄子芩就乖顺地承认是她不好,好像一团任人揉捏的面团,又更生气了,索性一甩袖子,震声道:“东王才回京,就大派礼物……”

      话音立即收了,像是怕谁听见似的,呼出一口气:“你请去东宫看看太子妃。”
      “好。”

      带了些人参鹿茸的礼物,太子妃的帖子回来,邀她过去。
      于是去了,她目不斜视地进去请安,太子妃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还带着点虚弱的笑:“你来看我,带着的倒是好东西,可惜我身子不大好,吃什么好的也不顶用,越补越虚了……”

      从前待字闺中,她和太子妃也是有些来往的,但如今身份不同了,她谨言慎行,礼节寒暄一步不少,才走到太子妃身边。
      太子妃靠着,叫她到身边坐,她侧身坐下,端详太子妃苍白的脸,发皱的嘴唇,喉头涌着些亲密的话,最后都咽回去了。

      太子妃拉着她的手,也端详她,却也没说什么,从前做朋友,一同驾车出游分外自在,如今那些过去的好友分别嫁了,有的是丈夫犯了事,跟着流放,死了的也有,还有的病了,有的难产,荣华富贵的这几个聚在一起,也都知道没什么喜悦的事情可以说,能见到彼此就很庆幸。

      因着是朋友,有些打听的话,是能直接说出口的。
      她并不想问,但还是问了:“你向来身子不好,今上也允准你不用参加这些,前个怎么硬撑着去了?”
      “六郎说,要我见见贵妃,看望她老人家。”

      她思忖着,面上却没再说什么了,只感叹说:“贵妃这个年纪,那天看着竟是一点也不显。”
      “是,贵妃福德深厚,还要长命百岁呢。”

      太子妃说完这话,又忽然噤声了。黄子芩知道她是想起先后来,先皇后福薄,今上还没登位,就早早地没了,她如今也得了和先皇后一样的病,不免有些哀伤。

      黄子芩反握过太子妃的手拍了拍,正想说什么,外头人传话,说户部尚书许大人家的来了,太子妃眼睛一弯,解释道:“我也请了她来,她说她久病成医,说不定能给我看出些什么来。她向来都是有主意的,就是不能医,也说几句趣话来。”

      她沉默一下,慢吞吞地说话:“我这次来得匆忙,有件好东西,我下次给你带来,今天怕是要下雪,我就先走了……”
      太子妃讶异,却也没有强留,只说:“你心思太重,看淡些,别像我一样,成了这幅病秧子,丢了六郎的颜面。”

      “林泽闻上下都管得很好,我没什么要操心的。”她说。
      太子妃垂眼:“到底是夫妻,人人都羡慕你,林相才貌两全,又是忠贞专一的,你也别再和他赌气了。”

      她起身行了礼告辞,想了想,还是伸手去在太子妃手背上握了握,低声道:“我明白的,你照管好自己,东王回京……太子……”
      太子妃眼神示意,她默默不语,太子妃温和一笑,回握她的手:“我知道。”

      她出来,站在外头,看见卓灵正在被人领进去,没有瞧见她。
      卓灵低眉顺眼,穿了件素色的外衫,还是显得单薄,步子却很急。

      她站着望,看见卓灵的衣角一闪而过,便只剩下冬日萧索的庭院可看了。
      回去时,水香说,她等的时候,见了个叫兰英的丫头,应该是表小姐家的。

      “不要再提她。”
      水香又住口了,眼珠子转了转,才道:“她见了我,一定会跟她主子说,到时候尚书夫人知道您来,却又不见她……”

      她闭了闭眼,叫水香别说话,她头疼。

      她总是头疼,太子妃说她是思虑太重。她思虑什么?家里大大小小的那些事,有什么可思虑的?她想吃药,又恨药的苦味,也查不出病症,先前还请了太医来瞧,都只是开了些静气养神的方子,后来她就扔在一边,水香给她按着,她半睡半醒。

      头疼的事还在后头呢!
      就是她什么都不对林泽闻说,事儿也自己找了上来,索性回去三言两语地报告了:“太子妃抱病去,是太子授意的。”
      “太子这是何意?”
      “我不知道。”

      林相忍了下,胡须抖得厉害,一甩袖子出去了。
      他倒不是想跟她议论出点什么,她总是那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神情,就是千般想讨好,也没个缝可钻,摆明了是个金刚心,他何必自讨苦吃。

      但晚上,人又来了,因着许家下了帖子来,他来看,是许夫人下帖子给黄子芩,请求登门拜访。
      而他是眼睁睁看着她只短暂地看了一下帖子,就抛在一边,扔在一堆穷酸不入流的拜帖中间。

      他闲着翻开,看一下她又看一下帖子,不觉笑道:“许则之可是个又臭又硬的老石头,跟谁来往都是远远的,靠着今上荣宠,傲气得谁也不搭理,这倒是稀罕……他夫人要来,你速速回帖请她来!”

      她抬眉,有些冷厉地看了他一眼。
      林相看见她神情,只以为是那平日里的傲气病,不以为意,扔下帖子:“你倒是也会办件好事,就这么定了,请她初七来吧,你们好好说说话,看看这许大人有什么喜欢的物事。”

      许则之外地提拔来的新官,备受重用,协理和亲一事,朝中不少人想要与他结交。

      她答应下来,林相看着她写了回帖,不由得笑道:“我这贤妻,脾气不好,却总有些意外之喜。”

      他喜气洋洋,这晚难得和她睡着,一双苍白的手伸在她衣服里,她翻了个身。
      他又哄着在她肩头揉了揉,要唤她的兴致,她只是蜷缩起来,闭着眼,装作死鱼,摸来摸去,林泽闻没了兴致,冷哼一声,起来穿了鞋出去,她睁开眼,嗅到床铺间男人留下的气息,喊来水香,但那大丫头或许睡得沉,难得没听见,也没有喊第二声。

      她起来点了灯看书,次日一早,就叫人把被褥拆洗了晾晒一番,水香说不是个晒洗的好日子,她说只管去。

      新的被褥还要晒晒,见见日头,天色不好没有太阳,水香领着几个小丫头烘了好一阵才铺上,点起令人头晕的熏香,按着她家夫人的额角把人伺候睡了个晌午,然而她家夫人似乎是病了,外头只是断了根树枝,就惊醒坐起来,说什么也不肯休息,一杯茶一本书看了一下午,揉着眼睛,晚上问了少爷的书,就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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