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莲]千年》闲阶拾花

34、【三十二】

　　台风啊，难怪空气这么闷。
　　余火莲久在北方，还从没遇上过台风，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我这边没什么事，我明天就回去。”方旭一路上都在打电话，说话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么牵肠挂肚的，方旭爹娘都屏气凝神仔细的听，就想听听那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可惜方旭的电话虽然有点漏音，也顶不住来往车辆的轰鸣，以及接连不断的喇叭声。
　　“明天？”余火莲看了看已经黑沉沉开始下起雨来的天空，“这边在刮台风，你就不要过来了，等台风过去，我也差不回去了。”余火莲慢慢调整着呼吸，跟方旭闲扯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挂断。余火莲按着心口不断的深呼吸，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觉得事情不太妙，台风中心气压降低，空气中的含氧量也会跟着降低，心脏的速率会相应的提高才能保证人体供养，心脏的负荷会加大，对正常人来说，只是会觉得辛苦一点，但是这对他来说恐怕就很危险了。
　　余火莲发现这样恐怕不行，于是脱了西装，换上宽送的睡衣，再次盘膝在床上打坐，冷清推门进来就跟余火莲说，“外面的风可真大，广播里说是台风过境，可真是厉害。”
　　余火莲睁开眼点点头，“是啊，真是厉害。”
　　“对了，我姐呢？”余火莲问。
　　“嗯？”冷清一愣，“她不是去工地现场了么？没回来么？”
　　余火莲不由开始担忧起来，那边还是比较偏的，也不好打车，这么糟糕的天气，可怎么办？“要不，你去接他们一下吧？”
　　“他们？”冷清忽然想起来还有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那个死胖子也去了？”
　　“他叫刘向南，去了。”余火莲点头。
　　冷清反而不担心了，“既然他去了，你还担心什么，要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照顾你姐一辈子？”
　　“说的简单。”余火莲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来电号码显示居然是贺老，“喂？贺老？”
　　“是我，我在机场呢，风好大呀，打不到车，你派人来接我一下吧，还有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贺老那边很吵，似乎很多人在七嘴八舌的说话，贺老的后半句余火莲便没有听清，“好，我这就让人去接你。”
　　挂了电话，冷清便挑眉笑道，“你保姆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贫呢？”余火莲被气得一乐，“是贺老来了，被大雨砸在机场了，你去接他一下吧。”
　　冷清自然知道，贺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过来，一准是方旭叫来的，于是他便立即又出了门，从这到机场可不近，何况还下着雨，这一来一回，恐怕得两个多小时，何况还要拐去开发区边缘，接赵晓颖两人。
　　余火莲坐在床上打坐，心法一遍遍的运转，真气自然在体内循环，起初还有些作用，可随着窗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余火莲明显感觉到心脏跳动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客厅的电视传出记者小姐的声音，话筒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余火莲隐约听见，风力已达十二级。
　　余火莲也不知又坐了多久，当他终于不得不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他把西服脱下来放在床的另一侧椅子上了，而他打坐的位置，距离他的西装还有将近两米，可是他现在浑身无力，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只有心脏跳动的巨响充斥着耳膜。他努力向床边挪了挪，可他的手还是够不到西服，他试了几次，终于无奈的放弃了，心脏疼得让他直冒冷汗，他不得不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他现在恨不能直接抓碎了自己的心脏。他就这样绷紧了自己，又不知道等了多久，忽然听见电话响，是方旭吧？他猜，于是他勉力伸手去够电话，电话原本就在他身边的，可他手上没有力气，抓了两下，反而把电话碰到地上去了，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余火莲的意识便在歌声中变得越来越飘渺，到了后来他已经不觉得疼了，电话响了太多次，他竟然还下意识的跟着在心里唱了一小段。
　　余火莲想他也许要死了，可是他……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他还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安顿好，他放心不下……
　　他似乎听见有人喊他，可是那声音很小也很远，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是鬼差来勾魂了么？可他现在真的不想死，他想也许可以跟鬼差打个商量，于是他挣扎着说，“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有、还有事没做完……再给我一点时间……两个月就好……”他只要再两个月就好，至少让他处理掉赵婷婷，安顿好陆芊芊，然后支开方旭……
　　忽然他觉得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别说话，把药嚼碎。”
　　他下意识的嚼了两下，浓烈的苦味在嘴里晕开，这味道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他忽然想起，是他的药，于是他松了口气，喃喃道，“也对，还不到时间……我不会死的……”
　　这时候余火莲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余火莲就听见有人接通了电话，那声音也有点熟悉，只是他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接电话的是刘向南，因为冷清、赵晓颖和贺老都围在前面，他实在挤不上去，只好捡起了余火莲的手机，退到圈外去了，一看居然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于是他赶紧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果然是方旭，他打了一晚上，可一直没人接听，他已经准备定机票，可打开网页才发现，往那个城市去的航班全部因为台风而停飞了。
　　远在千里之外，他除了打电话什么都做不了，这一晚上他几乎都在地上转圈，他现在已经穿好衣服，决定这个电话再不通，他就开着余火莲的宝马走高速过去，好在电话通了，“火莲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要急死我呀？”电话一通，方旭就忍不住发火了，可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个陌生人的声音，“你找谁？”
　　方旭一下子就懵了，第一反应是，火莲的手机丢了？“你是谁？”
　　“我是刘向南。”
　　方旭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名字，下午余火莲才跟他提过，于是方旭赶忙问他，“赵延呢？”
　　“赵延出事了，好像是心脏病发作了，贺老正在抢救，我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方旭的心差点蹦出来，他再没说话直接就飞奔出门，开车去了赵宅，余火莲的那辆宝马，钥匙在方旭这里，他直接就开出去了。要是开他自己的车到余火莲那，就算走高速也得十五六个小时。方旭把号牌一挡，油门就踩到了底，好车就是不一样，轻轻松松飙到22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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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余火莲完全清醒过来，第一句就是问，“刚刚是谁来的电话？”
　　刘向东就把电话递了过去，“他也没说他是谁，我还没说完他就挂了。”刘向东又扫了一眼余火莲的手机屏幕，余火莲存的名字是方旭。
　　“你……跟他说实话了？”余火莲才刚刚想要大家不要跟方旭说，这就给说出去了……
　　“啊……”刘向南看着余火莲那脸色，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不过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方旭大约是竞争对手，得知了余火莲的病情，会对他的生意不利。
　　冷清道是无所谓的一耸肩，“你也不能太惯着他了。”
　　余火莲叹了口气，“我已经没事了，何必还告诉他呢。”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贺老和赵晓颖从客厅走了进来。
　　“已经没事了。”余火莲轻声说，他现在除了觉得有点脱力，其他都还好。
　　“什么没事了？！”赵晓颖一把扒拉开刘向南，叉着腰怒道，“你刚才差点吓死我！”赵晓颖的眼圈还红着，明显是刚刚哭过了。
　　“呃……”余火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因为现在说什么她大概都不会听的。
　　其实赵晓颖看见余火莲躺在床上的时候，与其说伤心不如说是焦急，可当她听见余火莲说的那几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