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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Sprinbell 3 ...


  •   路玲送走有事要提前离开的丹尼,看他撑开雨伞,三步两并跨下楼梯,穿过小小的庭院,在街灯和雨幕下远去。她关上门,转身经过玄关的半身镜。
      每次照镜子,她都仿佛有些不认识镜子里的女孩。
      她的头发在回来后就再没有长过,保持在及臀的长度,她不是没想过去剪短,但每每到了理发店门前,或者自己刚拿起剪刀,这个念头便生生退缩了。她没有一件外物能带回来,匕首也好,头上的发带装饰也好。有所知觉时,身上赫然是从旅馆出发时的连衣裙和外套,只是看上去陈旧了不止一点点,而她的黑发松散凌乱,像是一场大风自她身边席卷而过,把发肤以外的东西全部卷走。
      莱拉再见她时说最多的话是:“我真觉得你高了不少,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这姑娘因自己长得高,平日对海拔较低的物事差距概念薄弱,她早习以为常,但对后半句,路玲真的很想建议她查过词典再拿出来现卖。
      她为什么容貌能与七年前相差无几?凭什么可以以凡人的□□一再陪在他身边,几百年,上千年?这些浮现已久的疑题,路玲不是没思考过,只是无论如何也找不着突破口,久而久之唯有作罢。
      那枚领针是关键吗?
      他与自己曾在这个时空建立的纽带发挥过作用吗?
      茫无头绪。
      她回到客厅接着收拾饭桌。丹尼有要事,她怎好继续任由他帮忙清洗餐具。
      水哗啦哗啦地打在她手上,如同屋外越来越大的雨声溅落她的心田。
      她莫名觉得不对,皱着眉关上水龙头。
      难道是丹尼忘了随身物品或其他的?她想着,拉开了门,门后的身影叫她呼吸一窒。
      朦胧雨夜,连橘黄的灯光也照不亮五米之外的街道。来人身形颀长挺拔,虽与片刻前辞去的丹尼同样宛如一堵墙,却独是他,能这么杳无征兆隔绝了世间与她。
      她的嘴翕动着,偏怎样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只有在梦里,她才会如此发不出声音,也听不见声响吧?
      “你不是待在屋里的吗。”
      她双眼瞪圆。他说话了,她也听得见他说什么……
      来人渐渐神色不妙,“这么久不见,傻了?”
      她忙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以为是我朋友落下了东西,返回来拿。”
      他眯了眯眼,这个回答怎么听怎么古怪。
      然后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彼此无话地干站在门口。
      还是意想不到被撞见的来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无意打扰你。”
      在他转身,毫无迟疑抬脚快将迈下第一级石梯的瞬间,她慌张地捉住了他的手。
      他不动声色地回头俯视她。
      “来者是客。而且你还要继续淋雨吗?”昏暗光线中,她的眼神那么真挚,掩藏的热度被他收纳眼底,几乎抑不住眼睫的颤动,随后听她笨拙地补充:“如果你不介意,进来洗个澡,让我帮你烘干衣服再打算吧。”
      反正她当他的侍女至少有五百年了。
      他依然低头瞧着她,像在确认可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可又仿佛,只是在探寻别的、她所猜不出来的。终于,他收回目光,转移到半敞的门后,路玲心知他这是同意了,不觉松开了手的同时,打起手势为他引路。
      “请进。”
      视线不着痕迹划过她方才抓住自己的小手,他跨进了门口,旋即听到身后咔嗒一声,一切嘈杂被决然挡在了门外。
      路玲拿来专门给男客人准备的拖鞋让他换上,把他脱下的皮靴放进洗手间立起来晾干。尽管他没带雨伞,刚在屋外时隐约辨出他已整个身子半湿,进来后却不见一分水滴落到仿木板的地砖上。走到浴室时她断开了思绪,回身发现他在认真打量室内,明明是平凡无奇的居室,她却看见他认真得……眼神有些失焦。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哪怕清楚他不会感冒,路玲还是利落调好了热水,朝不知何时在观察自己的他招手,“花洒你会用吧?”
      他不答话,只微扬了扬眉头,敛起锋芒的眼神好像在说,是你把我当笨蛋,抑或你自己是白痴。
      路玲默默无语了半晌。这场景怎么不幸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背过身在外面杵了两分钟,一个篮子经门缝被推了出来。她抱起沉了许多的篮子,在烘干机前坐下时,忍不住翻弄了一把里面的衣服,从长风衣到低领毛衣,到笔挺的休闲裤,分明摸上去湿冷湿冷的手感,偏不怎么挤得出水。
      他究竟在屋外多久了?这个问题恐怕要在她脑中纠缠不休好一阵。
      烘干机发出“叮”一声之际,浴室亦传来了开门的轻响。然而路玲还来不及高声传告衣服正好烘干了,可以立刻马上现在送过去,他已径自包着一身浴巾,信步进了客厅。
      “啊!那是、那是……”
      就算每用一回,过后都会洗干净再放回浴室的置物架上,但这怎么说也是她专用的毛巾啊,如此想着,气急败坏的路玲更是霍地烧红了脸。
      他似乎后知后觉留意到了她的异样,“怎么?”
      路玲羞恼着一张脸,黏住那身意外很熨帖的浴巾装的视线若无其事挪开。
      进门时,他的金发本打着辨结扎在颈后,此刻淋浴完,十分自然地披散了开来,几欲垂地,发间一对尖尖的耳朵倨傲又机警,正是他种族背景的证明。她这才反应醒悟,他仍是是那位自己熟知的精灵王。
      路玲微怔着摇头,一度消失的本能顷刻附体。她恭谨地行礼:“陛下贵安。”
      他却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唇角不无讽意地勾起,“王国都消失了,何来的国王。”
      她的心剧烈一痛。
      可她什么都不曾说。于他而言,安慰如同谎言,何其苍白。
      不过没多久,她的注意力便被强行转移了。路玲惊觉要是放任事态发展,自家客厅很快就会出现一汪水泽!
      瞪住那头湿漉漉有如雨下的长发,她直感奇怪,他是忘了使用力量还是不想用?但她根本不能温馨提醒。
      心中长叹一口气后,她上前毛遂自荐:“请允许我替你擦发。”
      他对上她的眼眸,眼波无澜。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就在路玲开始衡量直接化言语为行动的可行性时,那颗高贵的头颅点了点。
      她在衣橱翻出若干条半米长的干净毛巾,把他领到沙发落座,便驾轻就熟地展开了工作。将长发分成四列,先逐一用毛巾包紧吸水,接着由头至尾细细揉拭一遍,中途换一回毛巾,几次下来头发虽未至九成干,却也有六七分成效了。
      听起来蛮繁复,但左右不过是重复同样的步骤。唯独他的头发在那以后似长长了快一半,耗时就不可避免拉长了。
      其实,变化的还有他本身。
      今天会来到她家门前已足够不可思议了,何况还是淋了一遍雨才跑到屋檐下,不是她鬼使神推去开门,也不晓得他会不会转过头又冒雨回去。等接他进屋后依旧不省心,处处透着古怪。倘若雨待会停了,她尚能安心送他出门,可要迟迟不停呢,天气预报说过这几天会有暴雨……
      想着想着,骤然右腕一紧,生生吓了她一跳!寻望过去,但见手心被他翻过来扣住,那双悠久而锐利如新的石青色眸紧紧锁在上面。
      “这是什么?”
      他嘴上发问,眼睛却未偏离分毫。路玲迷糊了片刻,转即会意过来,霎时口舌发干。
      不待她编出答案,他空着的右手指间便魔法般变出一件物什,轻描淡写地求解:“为什么和这枚领针下端刻的一样?”
      她凝着镶嵌在银白鹿角中间、静静闪着清潋微光的硕大紫晶石,一边心跳如鼓,他是不是发现了!
      “王……瑟兰迪尔……我、这个是……”
      假如说她的情绪业已被逼近深渊,那他接下来的补充俨然是压垮她最后思考能力的一根稻草。
      “事实上你比较习惯叫我西莱恩吧。而我,该称你露茵,亦或者提汀妮丝?”
      她睁大了眼,张嘴几要辩驳,却猝不防被夺去了仅剩的喘息权利——
      一双冷凉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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