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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尤金,你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法师朝年轻人点点头。他自然是不相信的,这个作为城主私密顾问的人,在过去不但不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法师——他可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甚至是坚信——反而有这样尴尬的经历。确实无法想像,尤金局促的咳嗽了一声,但他仍然诚实的对法师的话表示赞同,“是的。”
      “我的努力也并不是在任何方面都没有帮助的。关于各种法术……辅助法术,我都知道那么一点,也许这么说也应该是谦虚了。可是你想想看,除了令人不愉快的咒语练习,使我感到痛苦的工作,我除了在图书馆里一遍又一遍的研究这些又能做什么呢?”法师感慨的说,为了让尤金看看,他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暗色的魔法阵,猩红中混合着黑色的翅膀从里面凸现出来,被莫名的力量鼓胀着怂恿着向外猛地膨胀。那一片一片光之羽毛似乎被自身的张力撑到了极致,发出呼啸的劲风一样的啸声。
      “狂战士魂!”然而他知道面前的这位,仅仅是术士而已。甚至连三转大法师的称号都未得到,更不用说什么副职。
      “你看,现在做来如此轻松。而在当时的我却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我……我不明白。”“无论你对咒语有多么熟练,你对它无比熟悉,当你不能通畅的……甚至是完整的念出来的时候,又有什么用呢?”
      “就象那时候的我一样毫无作用。当我气愤难平的从训练场地里跑出来,我就后悔了。狄尔伽南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而我呢?我应该更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他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话,对我来说是多么可怕的话。他只是好心的询问我,或者告诉我……也许他认为我不知道这一点。这是很有可能的。我本可以更冷静一些,尽可能流利的告诉他——我不逃避我的缺陷,尽管我痛恨它——‘多谢你的好意’。就算我会说得重复结巴,那又怎么样呢。我可以从容的退场,而不是这样狼狈惊慌失措的从那里逃开。为了我自己,而不只是狄尔伽南。”
      “那天晚上,我一直没有再跟人们见面。尽管他们在我房间外面笑啊闹啊,我在里面抱着从图书室里借来的《魔法起源》看。等我从激动不安中沉静下来,进入书里的世界,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里面洪荒之初的日子……神与神之间的间隙摩擦……传说!谎言!还有真实!它们充斥了我的头脑,再没有任何一小块地方能够从这场隐瞒欺诈傲慢狡猾又愚蠢的厮杀中撤退出来。等到我感觉到饥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从屋子里出来……开始的时候象是爬出壳的蜗牛,先小心翼翼的,然后在安静的黑暗的包围下渐渐放松了。我猜测着人们已经在兴奋后安眠了,进入了各自的梦乡。而制造这一场混乱的主角呢也早已经舒服的躺在不知道哪一个宽敞房间的丝绸被子里熟睡了。夜晚,是多么令人舒适放松的时刻?我穿过整个巫师工会,从里面跑出来。鞋子轻轻的温柔的踏着地面,没有一点声音。”
      “天上分不清是月光还是星光的笼罩,倾泻而下的淡淡光线,陌生又宁静。奇岩的夜晚,整个城市似乎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活动。白天熙熙攘攘的广场,充斥着小商贩的叫卖声,各色各样的人们来来往往。而现在他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飘飘然的……也许我都没有真正的踩着地呢,象是那些有翅膀的翼人们一样,飞呀飞呀,最后停留在城郊的湖边。银白色的月亮倒影在湖面上。光映着水,温柔而洁白的笼着岸边。风吹过,草都安顺的倒向一旁。我坐在地上轻轻哼着从那些永远快乐而显得满足的矮人们那里学来的调子。开始是慢慢的小声的哼着,没有人听见,也就没有他们嘲笑的,讽刺的低语。我兴致高昂,就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我也唱起来了。”法师微笑的看着不解的尤金,“歌词其实很简单,就只有‘啦啦啦~啦啦啦啦~~’重复重复再重复而已。矮人本身就是快乐而简单的种族,那音调欢快活泼,满绕着湖边打转。”
      “可是时间一长,我渐渐不安起来了,有谁……或者是什么……在某些地方,从某个角落里盯着我看。虽然我知道这里有一只小BOSS常常在附近出没,也有一些未驯服的野兽可能会从遥远的山谷溜达过来。可我并不害怕这些,而是,这样的目光更危险,更让人无所适从。我猛然站了起来。那种恐惧的感觉就象是从心底爬出来的,越是去想越是惴惴不安,我环顾四周,本来令人愉悦放松的黑暗,忽然变得鬼影幢幢。风吹过以后,树木啊、草叶啊、房屋啊的黑色阴影都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冲着我扑过来。”
      “我几乎都想逃走了,这时,由于某种原因,更敏感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树后的一点金属的闪光。我喊着‘出来!’我确定那是一个人。‘出出来!’我结巴了,然而我还是喊叫着。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我死死的盯着不放。就在我以为我看错的时候,那个人慢慢走了出来,他似乎也没想到会被人发现。我更惊讶,是他!是狄尔伽南!他慢慢的走过来,在我面前。我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样了,接下来呢?我想问你在这里做什么。然而我又沉默了。而他看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讶异着这个术士怎么会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暗精灵战士。而我只是凭借着一种危险的感觉而已。”
      “他说‘继续吧,挺好听的。’”
      “‘谢谢。’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已经本能的回答了那句赞美……也许只是普通的恭维。但我有些想走了,天知道我现在站在这里有多紧张,手心里攥得出了汗。我向着安静的奇岩城看了看。‘再留一会。’暗精灵在夜晚变得更敏锐的眼睛发现了我的企图,他慢慢的坐在我旁边说,‘唱点别的什么。这个城市夜里活动的生物实在太少了。’他又盯着我。”
      “唱点别的什么!!我都已经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竟然还忘记我口吃……噢,不,也许他是根本不知道呢。毕竟我们对话的次数少得可怜,而且那几次,若我不是对抗似的用简短的话来表达我的意思,就是沉默着拒绝。不过他坐下的这一点倒让我放松不少,没有了身高上的优势,连他的脸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严肃——暗精灵们看起来总是很冷漠无情。我想我当时是被这个夜晚迷惑了,虽然我没有自信能唱别的歌,但我想满足他的愿望。我从袍子的口袋里掏出长方形的器具,我常常随身带着它,就放在平时装药物的袋子里。它比鲁特琴或风笛可轻巧多了。‘用乐器行吗?’我尽量随意的问。那个小小的缺陷好像现在已经不那么在意了,而我不去在意它,反而没有那么严重了。‘那是什么?’‘是口琴,矮人人族的朋友送给我的。’我尝试着吹了几个音符,声音虽然不如鲁特琴那么精致、圆润,也没有风笛的空灵和优雅。虽然是粗糙的音调,却能让人莫名其妙的想起忘记了很久的东西。象我就常常想起安赫班特魔法学院和说话岛,那个我出生的小村子,对我来说在那里的日子比奇岩快乐得多。吹的曲子也是那个矮人朋友教我的。他说名字叫安狄那,却没有告诉我曲子的意义和由来,而别的矮人们似乎也没有人知道。”
      “前半部分的音节缓慢又清晰,象是个小孩子在慢慢的学着说话,渐渐清楚起来。后半部分却又更加的低沉模糊下去,空空的,有时短暂的停顿是在叹息一样,有时又是拉长的飘忽不定的颤音。曲子并不是很长,到最后,是一连串拖长的音节,拔高又沉低,有些调子沉浮得太厉害,飘在空中,听上去象是杂乱无章的走调。我不知道这曲子会让狄尔伽南想到什么,他也没有说,只是听着。然后在最后那一片高高低低的乱音中吃惊的看我。我忽然脸红起来,顾不上曲子还没完结,就放下手里握着的东西。急忙的向他解释‘这一段就就就是这样的,并没没有走调。’好像是因为我的急切的样子太认真了,暗精灵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我多吃惊呢,他竟然会笑……虽然被笑的对象是我。可是我却很高兴。‘我知道。’他说,‘你吹得很好,我只是对曲子有些吃惊。’我甚至忘记了问他是否听过这个曲子,为什么会觉得吃惊呢。只是听到他说的话,就松懈下来,紧张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说了一句话就安抚了我。”
      “我站着,局促的用手拨拨头发,使劲握了握手里紧紧攥着的口琴。手心里还湿湿的,琴身有点冰冷。我想是该给他道歉的,趁现在气氛这么好。也许他会原谅我当时的无礼举动。所以我就开了口。‘关关关于,今天天下午的事……’可是我还是估计错误了,我一紧张就又结巴个不停,你可以想像我当时有多沮丧。他就望着我,有点无辜,好像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嗯?’他一定不会忘记今天下午的事,据说精灵们的记性都很好,他们的远亲差别应该也不大。可是他看起来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我想一定是因为月光的缘故让我有了错觉。我想仔细看看,但总看不清楚,该死的人类的眼睛在夜晚总是这么模糊的。想必他能清楚的看见我每一个尴尬的表情,也许还能看见我满脸通红……该死的种族差异!那时候的我看起来就只能寄希望于精灵都是色盲了……虽然没有资料或者常识这么显示,但也许有这个可能呢。请他原谅,我想,即使就是那么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鼓起勇气决定再说一次,再往回拨了拨头发,把眼睛都遮起来——兴许能让他少看见一点,‘我我我是说关于下午的事……对对不起。’他还是没有声音。”
      法师再一次的微笑起来,看着尤金,好像是想到了很高兴的事情。尤金几乎就没看见这个法师这么开心过。他笑着说,“我犯了一个错误,尤金,我把头发都放了下来,可是这样我也就看不见他了。但我想我得让他知道的,就算是现在我说话没有那么流利,我也坚持想要说完。‘我想我我当时有点紧张了。你知知道的……突然问我。所以、所以……’我想我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了,因为他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突然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不是有意的,对对不起。’他还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于是从头发缝隙里看他,又看不清楚。你想想我该有多么泄气吧,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发现人类的不足——若我是暗精灵或者只是精灵呢,我就能看见他的表情了。我有点气恼的说,‘我我想我得走走走了,天快亮了。’他忽然又抬起头古怪的盯着我,嘴角有些扭曲。‘他们不会来找你的。’他的声调也很奇怪,声音很低很模糊,在喉咙里打转。”
      “‘他他们会来找你的!’我说,然后真是又一次的落荒而逃了,急急忙忙的往城门口跑。暗精灵没有追来,他依然坐在那里。看着我的逃走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我飞奔到城门口的桥头时,他所在的那个方向忽然传来轰然大笑,在安静的晚上——安静得简直见鬼的晚上,就象晴空里打雷一样。我和那个门口的守卫都同时吓了一跳,守卫问‘那边怎么了?’我一边给他看证件,一边磕磕巴巴的推卸责任,‘我不知知道。’然后就匆忙的跑了进去,象躲进巢穴的兔子一样,躲进自己的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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