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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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在远离繁华市中心的荒凉7区，除了寥寥无几的房舍亮着残光，就只余下工业区冰冷的指示灯。唯一令人感到些许温情的，是位于区域交界处的一家巷尾酒吧。
整间酒吧不见有其他来客，除了吧台前两个客人，就只有亲自为客人调酒的老板。酒吧内播放着将近半个世纪历史的经典老歌，内部设计是可触可碰的最原始装潢，没有任何全息修饰。就连唱片机，都是笨重而庞大的放音装置。
正如老板的复古情怀，店内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科技感。
“亏你找得到这个地方。”
顾西诺微晃着手中的酒杯，神情微冷，就像杯中滑落的碎冰。轻啜一口，落入喉间的那一刻，胃部翻腾起阵阵滚热。
一种让人感受到“活着”的浓烈感觉。
“在7区这种鬼地方喝酒，确实很不可思议。”周菲抿了口酒，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不禁花容失色道，“我说，顾大帅哥啊，你这么喝‘白金武士’会不会浪费了点？”
Gold Tequila（白金武士），琥珀色的酒液，口味凶烈，而品味这种龙舌兰酒，少不得柠檬汁与碎冰的搭配，再以盐围杯沿，那种酸意苦涩，别有一番滋味。但对顾西诺而言，不过是多此一举。
除了冷热，他品不出任何酸甜苦辣。
“没什么不好的，忠于原味。”
做人也一样，坚守本质，才不会衍生贪婪恶性。
“但一般来说，也不该这么喝吧？你看，老板都朝我们翻白眼啦。”周菲舔了舔柠檬片，酸味在味蕾蔓延，与浓烈的酒液相交融，辛辣感直通四肢百骸，她心情舒畅地喟叹道，“喝‘白金武士’就该这样喝！老板，麻烦再给我续杯。”
老板为她斟满一杯酒后，又退到吧台后发，擦起了酒杯。
“你知道的吧，我不是来品酒的。”顾西诺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
老实说，要不是知道他为人一向如此，换了是周菲这种被男人奉承习惯的美女，早就跺脚发难了。但也庆幸他不是那种围着她团团转的男人，周菲才省了不少周旋的工夫。
“当然知道，你别那么死板啊，现在没几个女人会喜欢工作狂的。”周菲双指按着一个信封，轻轻推到了顾西诺的桌前，敛起不正经的笑脸，冷肃道，“海勒医院的病例档案，可是花了我不少时间弄到手。”
顾西诺拆开信封，展开内含的纸张，清单上皆是这两年未被曝光过的昏迷者名单。帝森集团没有对外公布，显然是在隐瞒丑闻。
“帝森可真是狡猾，这些资料在系统上根本没有记录在案，也难怪NSB调查组无从入手了。”
好在他们刑警部并不过分依赖科技，虽然有些莽撞，但周菲潜入医院档案库，还是大有所获。
“125名玩家，过半以上仍意识不明，被分别安置在帝森集团下属不同的合作医院，大概是不想引人注意吧。其中17名玩家的家属决定让病患安乐死，6名因为身体机能严重损坏已经脑死亡。家属似乎都从帝森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想低调不提患者的情况。”周菲握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毕竟患者长期住院的高昂费用，也不是每个家庭都负担得起的。这份名单最多只是让帝森罚点钱，但却不能作为打击他们的关键证据。”
“海勒医院？”顾西诺所有关注点都落在了档案库出处地。
“好眼力。”放下酒杯的同时，周菲将便携终端的资料调配了出来，准备发送给顾西诺时，不禁哀叹道，“抱歉，忘了这里是受信号干扰的7区。就这样，凑合着看吧。”
周菲将终端信息界面投影到两人面前，显示的是一份人物资料。
“你认识她吧？”
顾西诺一怔，点了点头：“袁洛岚，海勒医院研究员。”
“看来你已经跟她接触过了。”袁洛岚抽出一支细长的烟管点燃，深吸一口后，笑道，“那个女人其实是帝森背后的程序员。”
闻言，顾西诺不由得眯起了锐眸。
夜幕如同与大地相连接，绚烂多彩的烟火升空，绽放出各式各样的有趣图案，小至孩子喜爱的动物、大至世界名胜建筑，连最近流行的元素都一应俱全。只要抬头，就能感觉璀璨烟火近在咫尺。
会展中心内部设有不少卡座与观览区，供给观客欣赏，还有过往烟火展览室，只要进去调节往期全息资料，便可以欣赏到错过的花样烟火。
“妈，你快看，那只兔子好可爱。”时宛晴心情不错地朝头顶绽开的烟火影像指去，一只无表情的兔子，被鹅黄色的光线喷射出，并如颗粒珍珠慢慢化开轮廓线条。看起来呆呆的，十分可爱。
“我看看，笨笨的，看起来好像小晴。”袁洛岚也抬头看去，不禁笑道。
“哪里像了。”时宛晴鼓了鼓腮帮子，但很快又傻傻地笑了出来。
像这样和母亲闲话家常，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袁洛岚真的依约定陪她去了会展中心，不仅如此，两母女还在会展中心附近逛了一圈，一路吃喝玩乐，更像是一对关系融洽的姐妹。
时宛晴一直都觉得自己和母亲长得不相像，并且母亲很年轻，她想母亲大概有着一段难言的过去吧，因为母亲至今为止对父亲的事都只字不提。
“爸爸他……如果也在，就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袁洛岚的脸，却没有如意料中看到哀伤的神色。
袁洛岚只是略有遗憾地微笑道：“是啊。”
“那他……”
“抱歉，小晴。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家吧？”袁洛岚手握成拳状，捶了捶左肩，扭动着脖子，自嘲地说，“唉，年纪大了，想不认老都不行。下次我们再去哪里吃点什么吧，好久都没玩得这么尽兴了。”
时宛晴识趣地点点头，接着袁洛岚就去会展中心后方的停车场取车，她则等在街口的电子公布栏前。她百无聊赖地翻阅着面前的触碰式广告，没翻看多久，身后就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这场雨下得突然，雨势又急，猝不及防的时宛晴一会儿工夫就被淋湿了一身。她四处张望，终于都找到一处地方挡雨。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停车场必经的出口，也不怕母亲找不到她。
时宛晴低头看了眼衣服，单薄的衬衣内只有一件细肩带背心，湿透后隐约可见内衣的痕迹，而且空气微冷，她顿时双手抱紧了瑟瑟抖动的臂膀，往屋檐内部又靠了过去。
“早知道就不穿这件了。”白衬衣濡湿后，内里的旖旎风光简直一览无遗。要是现在有人出现，那该多尴尬啊。
然而，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雨帘中隐约看见一道朝她所在方向跑来的黑色人影，直到那人走到屋檐下，才看清他一身黑色的西装。
时宛晴低着头不敢迎向那人的目光，只能紧紧搂着胸前，试图挡住可能会被看见的内衣。好在那人也对她不感兴趣，只是自顾自地拍着西服上的水珠。
男人低咒一声，显然心情不佳，长指梳理着润湿的刘海，雨水顺着脸颊滴落到脚边。虽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屑的味道，但时宛晴还是嗅到了男人身上的酒气。
看到男人的皮鞋往她的方向动了一下，她不由得一惊，将身子瑟缩到一边。岂料男人久久没有动作，仿佛定格了一般。连时宛晴都因为这尴尬的停顿疑惑不已，直到她抬头看向对方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如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渗透着刺骨的冷，将她深深地打量了一遍。她记得那道眼神，就是那天在医院看到的男人。
“是你？”
这道冷峻的声线令人不寒而粟起来，令人恐惧的感觉，突然急速膨胀，仿佛有人用力握紧她的心脏。
时宛晴不禁又往后退了一步，直到背脊紧贴着墙壁，一种如刺骨的冷意直坠心间。
她下意识地退避却已被对方洞悉，对方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着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力度。
手腕传来疼痛，时宛晴吃痛地挣扎道：“你突然做什么？放开我！我又不认识你，好痛……”
时宛晴抽不回自己的手，只觉得他眼中的戾色令人害怕。想要挣脱，只觉得连目光都无法逃避，下颚被狠狠地箍住，逼迫着直视他的眼睛。
“不认识？你还想继续装傻？”顾西诺眯起了危险的鹰眸，好似听到了再荒诞不经的事情，而下一个瞬间他却做出来了令时宛晴惊恐不已的举动。
长指松开禁锢的颚部，滑向她的肩窝，嘶一声，顺滑的衣料在他手中猛地一扯，时宛晴臂膀的一片雪白肌肤上，一串编码暴露眼前。
C-003，他果然没有认错。
两年前，7区的研究所发生了一场剧烈爆炸。在研究所炸毁后，顾西诺与塔纳研究所唯一的幸存者双双负伤入院。而那个被标识C-003的女孩，就是塔纳研究所的活体实验。
女孩情况危殆，一度昏迷不醒。某天，一个自称女孩家属的女人，跟院方办了转院手续，申请将女孩转去市立大型综合医院。也许就是在这里被钻了空隙，待到有女孩苏醒的消息后，调查组前去探查才发现，女孩早已被接出院，并且家属预留的联系方式几乎是假的。
因不宜公开搜索，NSB调查组唯有暗中搜捕。女孩行踪不明的半年，顾西诺利用一切手段进行搜查，也许是对方刻意隐瞒，线索几乎无迹可寻。
走运的是，他竟然还能找到这个失踪已久的C-003。
“这两年你都躲在哪里？卢卡斯现在人又在哪里！告诉我！”
“放开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挣扎间，指尖划破了顾西诺的脸，在其眼角下方划出了一条血痕，猩红顺着雨水蜿蜒而下。
兴许是之前喝了点酒，顾西诺的反应有些迟缓，他松开了手，伸手抚触着脸颊，掌面皆是一片血迹，极触目惊心。
时宛晴一怔，抽回手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转身逃走。当顾西诺反应过来的瞬间，女孩已经跑出了几步，他连忙疾步追去。
可刚跑出没几步，路的前方就迎面射来刺眼的光芒。
“啊——”
随即，一声尖锐的巨响回荡在寂寥的雨夜之中。
命运的齿轮，仿佛由此转动。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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