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失忆症》冷若泉

1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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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处理完伤口的蒋轩赶到六楼脑科时，冉泽之才刚被推进检查室做扫描。

　　“赶得那么急？来做大情圣？”

　　“那你呢？”蒋轩冲着席浩文挑眉，“泽之做过好几次扫描，需要主治医师陪同吗？”

　　席浩文有些尴尬，他确实是撇下工作，刻意赶过来陪冉泽之的，“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等泽之推出来，你陪他一起到诊间来找我。我还要给他排另一个检查。”说完就转身要走。

　　“等一等，”蒋轩拦住他，“有些事想跟你说……关于泽之的。两件……不，三件事。”

　　“不等泽之一起说？”

　　“第一件，希望能在泽之不在场的时候说。”

　　那就只有现在了……席浩文点头，“……我也有关于泽之的事要跟你说，到我办公室来。”

　　◇

　　“这是泽之的认知检查报告，这一份是思维与逻辑的。”席浩文指着检测师写下的结论，“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蒋轩点了点头，“他好聪明……这出乎我的意料。”

　　“不是聪明，这与天生的智力无关。”这方面，席浩文要比蒋轩专业得多，“这两份报告，充分表现出受试者曾受过严密的逻辑、思考、归纳的训练。我想你也察觉了……现在的泽之仿佛受过高等教育，跟以前判若两人。”

　　“他现在很会说话，表达能力也很不错，”除了被自己调戏的时候，蒋轩这么想。除了那些会让冉泽之觉得害羞的话题以外，他的口才确实变得很不错，“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泽之就连逻辑思考也变得很优异……泽之以前有些颠三倒四的，很没逻辑。”

　　“直接说，就是无俚头，又有点脱线。”席浩文非常怀念以前那个活泼好动的冉泽之。或许从前那个冉泽之说话粗鲁鄙俗、情绪起伏又大，但当他脑子里转坏念头、或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席浩文抓到时，那种带着邪气的可爱神情、刻意流露的轻浮媚态，一直都让席浩文深深着迷。

　　“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蒋轩思考了一会，“他现在不仅说话变斯文，词汇量也变得很大。他会质疑他自己以前的生活是不是很‘贫瘠’，还说出了‘逻辑上的悖论’之类的词汇。我敢保证，以前若是把这些词口头说给泽之听，他是写不出来的……他很可能想不出该用哪个字。”

　　“这件事为什么要瞒着泽之？”

　　“这会令他不安……他已经够不安了。昨晚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等泽之做完检查，我们一起跟你说说，比较清楚。”

　　席浩文扬了扬眉，但没有反对，“我觉得车祸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

　　“……哪一种的？”

　　席浩文显得很茫然，“不知道。就是想弄清楚‘车祸时泽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才想找你谈。我怕泽之身上有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伤害……”席浩文住得离澄湖市立综合医院很近。车祸那天，他是先赶回医院，再驾着救护车赶到现场的。警车比他到得更早，蒋轩与冉泽之浮上水面、获救的过程他一无所知，“蒋轩，在湖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跟你说过了，我不知道。”蒋轩按住额头，“我抱着泽之往上游的时候，根本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只靠着生物本能求生的。泽之比我昏迷得更早。再说，湖里会发生什么事是能让泽之变聪明的？美人鱼替他做了开颅手术？”

　　“这件事真的很蹊跷。蒋轩，你明知道医学上从来就没有这类病例。受伤之后头脑突然变得清晰之类的……没有纯粹学理上的依据。”

　　纯粹学理？蒋轩立即反问，“有很不纯粹的学理上的依据？”

　　“……南美洲的农夫在受伤之后突然懂得古典拉丁语的拼写，并宣称自己是古代法国南部神父的转世……诸如此类的。”

　　“去你的。”蒋轩喃喃骂了一句，又下意识地在胸前找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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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天气很好，他们找了间露天餐厅，吃起番红花海鲜炖饭。

　　“刚才的天气刚刚好，现在太阳有点太晒了。”

　　“晒一晒，不会马上得皮肤癌的。浩文，你再不晒太阳，就快比泽之白了。”

　　“太阳大一点比较好。”冉泽之也赞成蒋轩的意见。他很满意现在的天气，光天化日之下总不会再撞鬼了吧？

　　席浩文微弱地抗议，“泽之可以白，我就不能白？”

　　“泽之白起来好看，你白起来像个小白脸。”

　　蒋轩的脑袋冷不防被拍了一下，“蒋轩！每次见到你这小子，你都在骂我们家浩文。”

　　冉泽之吃了一惊，转头看过去，一个三十几岁的漂亮女人叉着腰站在蒋轩身后，长得跟席浩文有几分相像。

　　蒋轩尴尬地笑起来，“每次骂他都被你抓到……涵诗姐，浩文骂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出来替我主持公道？”说着又替冉泽之介绍，“这是浩文的姐姐，席涵诗。”

　　“姐，你怎么来了？姐夫呢？”

　　“你姐夫最近有事忙着。他手下有一只小羊，最近神秘失踪了，”席涵诗举起了手里的购物袋给席浩文看，“我出来买东西。”

　　“涵诗姐，”冉泽之一直到现在才开口打招呼，他有些尴尬地朝席涵诗点头，“我是冉泽之，是蒋轩的朋……是蒋轩跟席浩文的朋友。”

　　“不是见过几次了吗？”席涵诗拖了张椅子坐下，“我认得你，你是蒋轩的小帅哥。”

　　冉泽之有些别扭，“……蒋轩跟席浩文都是我的朋友。”

　　席涵诗怔了怔，忍不住望向自己的弟弟。

　　听冉泽之这句话，席浩文不免有些洋洋得意，“姐，我跟泽之、蒋轩有点事要商量，改天我请你跟姐夫吃饭。你先回去吧？”

　　“我不可以坐在这里吗？”席涵诗表情很严肃，神情凶恶地瞪着席浩文，“你不该会是想抢蒋轩的小情人吧？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

　　“姐！”

　　冉泽之满脸通红，“涵诗姐，我……我跟蒋轩、跟浩文都是好朋友。”他小声解释，“我跟蒋轩出了车祸，现在我、我的脑袋有点不太灵光，有些事我还弄不明白，不过我……”

　　“我会处理的，”蒋轩接口，“涵诗姐，这事你不用担心……涵诗姐？”

　　席涵诗紧盯着冉泽之的脸，“行，你们的事我不插手。不过……你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对劲。最近能睡吗？会失眠吗？车祸时吓坏了吧？”

　　“确实睡不好。”冉泽之朝蒋轩望去，“蒋轩？”

　　蒋轩点了点头，“涵诗姐在，我跟泽之的事正好可以听听她的意见。浩文，你不反对吧？”

　　这下换成席浩文瞪眼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姐的意见？她只会买衣服。”

　　“或许很棘手。”蒋轩抿着嘴思考了片刻，“有两件事，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第一件，昨晚泽之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自我催眠的状况，没有人对他下暗示。我觉得很怪。”

　　“自我催眠……”临床上，有时会使用催眠做为额叶癫痫等脑科疾病的治疗手段。席浩文对催眠的熟悉程度比蒋轩高得多，“这是很有可能的。泽之在受伤、失忆之后，一直在深入思索关于他自己的问题，比方说设法去想他失去的记忆……这会促成异常的专注，导致无意识的自我催眠。”

　　席涵诗歪头望着罹患‘传说中的失忆症’的冉泽之，神情充满好奇，“我对催眠又没有研究，听我的意见好像没有用。”

　　蒋轩的表情十分古怪，“第二件事情是……昨晚我跟泽之好像撞鬼了。”

　　“别开玩笑，”席浩文立时抗议，“这世上哪里有鬼？”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如果是幻觉，幻觉会传染吗？”

　　“你也看到了？幻觉不一定会传染，但催眠可……姐？”席浩文停住了口，看着他的姐姐席涵诗离座走到冉泽之身边，一手拉住了冉泽之的手，一手却将他的额发往上拨开，按住他的额头将他的脸往上仰。

　　阳光直接照在冉泽之的脸上，他原有些睁不开眼，但瞥见席涵诗认真的神情，也就努力配合着睁大眼睛，与席涵诗对视。

　　“有点像。”

　　席浩文有些沉不住气，“又来那一套鬼神之说了！”

　　“像什么？”冉泽之微笑着，脸上却藏不住紧张，“我可以知道吗？”

　　“像我家小宝那时候的样子……看起来伶俐聪明，眼睛里却有一种阴森森的呆滞，好像叫鬼迷了的感觉，脸上也带着一种阴霾。”

　　“那只是过度惊吓后产生的幻觉！姐，你别老是这么迷信。”

　　“我刚刚看见泽之的样子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他一定睡不好，说不定……”

　　席浩文忍不住就鬼神存在跟自己的姐姐辩了起来，声音还越来越大。冉泽之有些不知所措，蒋轩低声向他解释，“一年多前，涵诗姐的孩子在幼儿园门口……目睹了一场死亡车祸，他看到了往生者的容貌。后来那孩子变得精神恍惚，时时见到车祸丧生者来纠缠他，受到很大的困扰。”

　　“……那后来，那个孩子……”

　　“泽之！”席浩文胀红了脸，“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推荐一个优秀的专业心理医师，他对催眠治疗有很深入的研究，绝不是什么巫医。”

　　席涵诗也不甘示弱，将自己的手机号码传给了冉泽之，一面还叨念着，“念了几年书，就什么都不信了。医学要真的能解释所有问题，泽之的失忆你要怎么解释？能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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