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有专攻》拾豆衫

26、天机

　　拿到宝珊瑚提炼出来的药丸后，古寻、青桐在前往北方的山脉中寻了个落脚处，呆了一个多月。在这几十天里，青桐服用了两枚赤红色的药丸，那宝珊瑚果真对他的伤势效果显著。

　　每次服用药丸时，青桐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去消化宝珊瑚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将它们引领到自己全身大大小小的经脉中，修补伤口。但此地不似清源山，灵气的稀薄程度更甚，根本无法支撑青桐的灵力需求，因而，古寻便义不容辞地将自己的灵气渡给他。

　　起初，青桐当然不肯，他自知自己已经接受古寻太多的帮助了。古寻笑嘻嘻地跟他理论一番，说这样也是为了能帮他早日恢复，自己也能早些放心地去取了宝物，以便早点踏上前往妖界、神界的路程，况且，他纳气的速度可别青桐快多了。

　　青桐说不过他，便由他去了。

　　今日，前些时候服用的宝珊瑚药丸已经彻底被消化了，青桐的状态极佳，便准备开始服用第三枚宝珊瑚丸——或许这一枚过后，就不用再服用了。宝珊瑚滋养元气，但补得过了，身体容纳不下那么多能量，倒极有可能适得其反，也白白浪费了宝物。

　　青桐的经脉经过寒冰玉髓与炽脂玉的淬炼后，韧性出乎意料地较之以往增强了近十倍，运气的速度也大胜从前，如今看来竟是因祸得福了。青桐大大地松了口气的同时，诧异地发现古寻似乎比自己更高兴，好似修为大涨的那个人是他一般，着实令人费解。

　　古寻的双掌抵着青桐有些单薄的后背，将淡青色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青桐体内。现如今，他的任务就是帮青桐把宝珊瑚的能量分散到那些隐藏得极深的细小经脉中去。

　　两人都闭目凝神，全身心运气，此刻除了视觉，其他感知皆最大限度地调动起来，古寻甚至连十米开外蚂蚁搬运残食的细微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青桐没古寻那么厉害，他能感知的，也只是近在身边的东西。温热的力量不急不缓地涌入，紧贴着自己后背的大手，掌心的温度要高于自己的体温，暖呼呼的，很让人心安……

　　时间悄然流逝，盘腿而坐的两人身上散发着柔光，青桐的是淡蓝色和极淡的青色，而古寻身上的淡青色则颜色深些。谁都没发现，三股外溢的灵气在空气中慢慢地靠近，甚至小心翼翼地彼此相互“触碰”了几下，仿佛在试探着什么，似有交融在一起的趋向……

　　淬炼过的经脉如同上了一层光滑的细釉，灵气通过之时顺畅无比，能毫不费劲地“滑”出好一段距离，青桐根本不必费神去控制它们，加之古寻同为木属性的灵气四处流动，所到之处无不温润舒适，渐渐地，青桐的心神进入了一个异常放松的状态，好似人临睡前意识放空的那一瞬，灵魂飘飘然，但又似受到一种无形的牵引……

　　身子悬浮在一片黑暗之中，仰首所望，头顶是浩瀚苍穹，亿万星辰……浑朦寰宇，苍茫日月，这一切是多么渺无边际，自己立于这天地之间，渺小得宛若一粒灰尘，生死在这一瞬都显得无足轻重，心中所充溢中的，只是一股说不出口的崇敬之意……

　　青桐猛地惊醒，急促地喘着粗气，而他身后是同样惊魂未定的古寻。

　　过了好一会儿，古寻才缓过劲儿来，咽了咽口水，“方才……”古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但他却在青桐惊悸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修行之人，都有一个最梦寐以求的愿望。往往，这个愿望千万人中能得偿者不足一二，那便是——窥得天机，得天助……

　　古寻、青桐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也不敢确定方才那种玄妙的境界是否为传说中的“窥探天机”之境。两人只是又惊又喜，而后又想起那种奇怪的感知突然中断，又不觉懊恼、惋惜起来。

　　古寻犹豫着问：“你也感觉到了？”

　　青桐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我从未听说，这种事情会同时发生在两个人身上。”古寻还是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也是，原本几率就小，两个人同时发生未免太巧合了！

　　青桐沉思片刻，想起什么，神情复杂地开口：“这种事，我曾在古籍中见过。”

　　“什么？”古寻大为惊讶，“可也是发生在人界？”

　　青桐颔首，神情有些复杂，“发生在千年前，是两位进行双修的前辈。”

　　古寻瞪大双眼，急切地问道：“双修是什么？”

　　青桐蓦地脸上一热，稍稍侧过脸去，不与古寻对视，“是一种秘术。”

　　古寻恍然，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解地看向青桐，“不对啊，他们是有秘术，那我们又是怎么回事？”

　　青桐耳根微微发红。都说双修是男女相和，阴阳交融，自己同他明明都是身为男子，怎会……

　　“咦？”古寻好似想到了什么，“你说，会不会是方才我们的灵力同在你体内运行所致？”

　　青桐微愣，忽然想起师父常念叨的五行相生相克之说，脱口而出：“水生木……”

　　古寻想了想，乐呵呵地傻笑起来。

　　青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古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呐，水生木，看来我们还挺配的……”说罢，自己倒有些脸红起来了，心跳加快。

　　青桐转过身子，合上眼，像是要继续吸收宝珊瑚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没听见古寻的话一般。

　　只有青桐自己知道，他此时唯有拼命地运转冰魄第五重，才能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几分，不那么烫……

　　古寻见青桐如此漠然的反应，眼里难掩一丝失落。他悄悄从青桐身后绕到青桐跟前，蹲下身子。

　　目光如水，柔柔地描摹着青桐精致的五官。当目光落在那微合起来的薄唇上，便再也移不动了。

　　他突然好羡慕林间落下的细碎阳光，尤其是在那淡色薄唇上反射出光泽的那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