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奥·佛劫 有功·家纲篇》加里莫多

50、初见之大奥?诞生 有功?家光篇

　　德川家光篇
　　去年不知从何日起，常从春日局和正胜口中听见你的名字。正胜说你不媚不骄，腹有诗书气自华，在我们武家男子中鹤立鸡群。春日局说你颜如三月芳菲，性情博爱出尘，恍惚间便遗世独立。我想左右不过是个和尚，哪里当得起这样的评价，春日局只是想我心甘情愿生下子息罢了。然我虽然不过十七岁，心却早已满目疮痍。我这不应存于世间的将军和这凄凉的大奥，哪容得下人间的美好。
　　此刻，你抬起头，容颜如玉，眸如古渊，明明人世浊浊，你却如沐浴了满身月华，毫无烟火色。春日局说得对，大奥的三千美男在那一霎那都失了颜色。“阿万，看你有女子般白皙的肌肤，就给你取个女子的名字，就叫阿万好了。”美丑不过是个皮囊，好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刺眼，我像平常一样随意给人起个难听的小名，只是没想到这次回答我的竟不是明明心有怨意却诚惶诚恐地感谢。
　　“将军，有功这个名字就那么不招您待见吗？”你的声音平和而坚定，目光也跟着坚毅起来。
　　“阿万！”我的声音含着冷酷的威胁，从来没有人知道我身份后还敢这样反驳的。你不说话，就这样从容地看着我，像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阿万！” 你还是无言反抗，柔弱胜刚强。但你越平静，我越愤怒，只想把你现在的表情撕成碎片。我暴怒起身，合起扇子，扔开茶几，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你面前。“我叫你阿万，你回答一声是就好了。”一扇抽在你俊逸的脸颊上，看着白皙的肌肤瞬间泛红。我心里有种残忍的痛感和快感。我是将军，没有人可以蔑视我的权威！
　　一下，一下，又一下。我以为公家的娇贵男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阵仗，你一定会马上示弱求饶的。但不知打了多少下，鲜血染红你的容颜，而你的跪姿依然挺拔，看我的神色有不解，有轻怒，依然没有示弱。明明是河畔轻柔的折柳，此时却如荒野无言的苍松。
　　折扇烫得握不住手，我忘了丢下哪句发狠的话匆匆而去，心乱了。

　　万里小路有功篇：
　　蓄发一年，我依然觉得这是佛给予我一场名为“痛苦”的修行。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师尊说我天生慧眼佛心，故看苍生苦，心生慈悲，可我自己从未亲身体味，直到去年的那一夜，修了半生“宽恕”的心却滋长了名为“怨怒”的恶果。
　　有此修行之悟，今入大奥，心无惶惑，道贵无心，禅绝名理忘怀泯绝，乃可趣向回光内烛，脱体通透。
　　初见时，因低着头，所以是我的耳朵先“看见”你。“哒、哒、哒”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在谨慎威严的大奥如此无礼刺耳，又如此震人心弦。门被粗暴地打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哗”一声，有人在我前面坐下。哦不，不能说是坐下，百八十人坐下也没这等声响，只能说是坠下。“将军大人，这位是万里小路有纯公卿后裔，有功大人。”一旁的大人向你介绍我。这就是将军大人？还未等我多想，就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低着头不累吗？免礼。”将军大人不是37岁的男子吗？为何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在磨蹭什么，抬起头来！”才不过半响，这声音就变得很不耐烦。我抬起头，眼前一个穿着武士服装的清秀少女盘腿而坐，满脸桀骜。心中顿时升起无数疑问，此时却不好发问。
　　“阿万，看你有女子般白皙的肌肤，就给你取个女子的名字，就叫阿万好了！”你的声音轻蔑又残忍。不要说我是公卿之子，就算我是普通百姓也不该受这样的羞辱。我知道此时应该顺从，但我还是开口了：“将军，有功这个名字就那么不招您待见吗？”不卑不亢。“阿万！”你坚持，我微笑沉默。佛说沉默是毁谤最好的答复。
　　大概别人一贯的顺从才使得你今天如此暴怒。折扇抽打在脸上如火烧般地疼痛，血滴在竹席上如此醒目刺眼，你声音愈加愤怒，但我却不愿低头，你有你的傲慢，我有我的坚守。在暴风骤雨中我依然挺直腰杆，坚守公家最后的尊严，抬头看了你一眼，俯首行礼时依然端正平和。你拂袖而去，我云淡风轻。
　　我并不恨你，佛赐我一颗净透的心，能看见世间所有悲伤。所以我看见那个跳脱礼法，行为荒诞不羁的你的悲伤。大奥是个樊笼，所有鸟都认了命，放弃了翅膀，用双脚走路。你依然展翅而飞，即使被这樊笼刺得鲜血淋漓，即使知道再多的努力都是无望，再多的挣扎只会伤的更深。你依然展开带血的翅膀。
　　大奥，果然是个悲伤的地方。人生八苦，这里应该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