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正义之士》雁春尘

1、上

　　大都会有好几个地方，都还保留着五年前的废墟状态，并不是说他们没办法重建，而是……要作为一个警告，一个标志。

　　它象征着人类旧社会的崩塌，和新时代的开始。

　　就在这一片废墟之中，有一处还算完好的防空洞的最深处，一个青年，站在一束光下，手背在身后，凝望着黑暗深处。他穿着红色的夜翼服，脸隐藏在面具之下，那是达米安。

　　他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来了。

　　“所以，你选中了他？”来人的声音带着黯哑，似乎是用了某种变声器。

　　问号的问题让达米安冷笑：“很厉害嘛，我知道他，却又认不出来他，查尔斯·维克多·萨斯。”

　　查尔斯也似乎冷笑了两声，但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事实上，他没有脸。

　　“你叫我来，想做什么，撒玛利亚人。”现在的问号已经化身为机器的传声筒，质问着同样成为传声筒的达米安。

　　“我只想看看我的兄弟，到底是怎样的人。”达米安冷酷的声音中带着好奇，仿佛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一般。稚嫩的声音让问号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达米安的确很年轻，才十六岁。问号甚至还记得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达米安幼小的身躯让他都担忧，蝙蝠侠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或许正是因为在如此幼小的年龄，见识到了世界的残酷，这才让达米安毫不犹豫地跟随撒玛利亚人那洗脑式的广告语：我们会让世界变得更好，没有战争，没有死亡，甚至没有争端。

　　然而……撒玛利亚人却忘了说：没有自由。

　　达米安相信了。甚至连他们之中最伟大的人也相信了。

　　不……或许他已经不配再被称之为最伟大的人了……

　　“你看到了，撒玛利亚人。我只想让世界变得更好。”

　　问号的传话让达米安嗤笑出声，他也开口：“我也想让世界变得更好啊，我的兄弟。难道我们就不能一起吗？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不是吗？”

　　“物理结构上来说，或许。你让世界变得更好的方法，是干涉人类的进程，让人们没有了选择。但他们做不到的。自由对他们来说，远比一切更重要。”问号发现，一个机器比人类更懂人性，让他很想去见见这个机器的制造人。

　　遗憾的是，这个人已经死了……是布鲁斯的弟弟，托马斯。然后他便想起来，或许教给这机器人性的，是布鲁斯，那个他所见过最强的人。没错。最强的人类。

　　“不，他们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盲目的选择罢了。我不一样。我能够做出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他们在我的领导下，能一直存活下去。就跟你我一样。更何况，你所做的，不也一样吗？不也是在干涉人类的选择吗？为什么你就可以，我就不行？”

　　问号能从达米安的语调中听出得意，然而他的耳机却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我的程序里有一个道德准则，你没有。”

　　达米安立即反驳：“什么是所谓的道德准则？道德准则的开始，不就是为了让大多数人过的更好吗？我不是正在完美地执行这个准则吗？”

　　问号不知道机器是不是真的能有感情，如果有，他想机器现在的心情或许该是沉重……和看着一个迷途不知返的灵魂的无奈，就跟达米安一样……

　　“我不会让你成功的。”

　　“你的失败是必然的，我拥有世界上最强的人，他的身后还有一群同样优秀的追随者们。现在，与我一起改变世界，或者被我清除，你的选择。”

　　达米安说完就准备离开了，明显，和撒玛利亚人的谈话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和解的可能，但他们还是希望能有个中间地带，一个喘息的时间。

　　问号觉得这简直是最坏的结果。

　　从他们开始与撒玛利亚人作对起，撒玛利亚人就没有如此明确地说出要毁了一切挡在它面前的障碍物过。一宗宗事件，每一个死亡，都让布鲁斯这边的人疲惫。就算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布鲁斯和机器是正确的，这也不代表他们能够接受自己身边所爱的人的锐减。就算他们尽自己所能保护所有人，他们毕竟不是神……不能够拯救每一个人。

　　最让问号觉得遗憾的是，他必须做一个最困难的选择。

　　这个选择，不是机器要求的，而是他自己的决定。

　　他甚至可以听见机器阻止的呐喊。

　　他违背了机器的要求，甚至违背了自己过去那些年的所有准则。

　　他冲着达米安举起了枪。

　　达米安像是看见了问号的举动一般，瞬间转身，手中的飞镖直接插入了问号的心脏。

　　问号还是开枪了，但由于那一瞬间，他已经被达米安的飞镖击中，他的子弹偏离了本身的轨道，达米安也轻易地躲开了，甚至没能造成任何擦伤。

　　他感觉到自己不断往外涌的血，五感都在减弱。

　　他看见达米安满脸不屑地说了一句“Pathetic”，然后……达米安远去的背影变得模糊。

　　他听见了布鲁斯的声音，或许是机器接通了他们的联络耳麦：“问号，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就到了。”

　　毫不犹豫地制止了布鲁斯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别！别过来！已经晚了。他戳穿了我的心脏，再怎么样也不不会来了。呵……我很抱歉布鲁斯。我很抱歉……”

　　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他想不到能说什么，只能反复对布鲁斯道歉。

　　他们都知道达米安是布鲁斯的亲生儿子。

　　他们都知道布鲁斯是爱着达米安的，就算达米安做出那样的事儿，布鲁斯也是希望达米安能够回到他身边的。他却想要亲手杀了达米安。

　　是的。

　　正因为布鲁斯这样爱着达米安，为了让布鲁斯能更轻松一点，他才想到杀掉达米安的。毕竟……站在布鲁斯对面的，是布鲁斯最久的好友和他十岁才回家的儿子。他杀不掉超人，能杀掉达米安也好。总归……布鲁斯会怪的是他，背负上杀人罪名的人是他。

　　布鲁斯这一生，承受的死亡太多……

　　问号没有什么遗憾。唯一的遗憾差不多就是杀不掉那个超人，也没能杀掉达米安。

　　如果有来生的话，他想活在一个没有机器和撒玛利亚人的地方，或许在那里，他能够见到正义战胜邪恶的地方，一个超人永远不会堕落的地方。

　　可惜了……

　　他从未相信过来生。

　　+++

　　当布鲁斯赶到现场的时候，问号已经没了气息。

　　布鲁斯是一个人，他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所以他甚至隐瞒了他的行踪，但他不得不来。问号是他的朋友。不管问号做过什么，在做什么，将要做什么，他都是布鲁斯的朋友。在朋友有危险的时候，他不能后退。更何况……硬要说的话，这是他的错。

　　从所有事的开始，到现在，每一个转折性时刻的瞬间，他总能让所有人都输掉。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他真的像是小丑说的那样，他才是所有罪恶的源头？

　　然而，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自从超人加入了撒玛利亚人那一刻起，他们便没有了“反思”这种奢侈的东西。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存活。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问号的身体，没有发现追踪器，这才背起问号的遗体，努力往回赶。

　　只不过，能回哪儿去？

　　他们现在，已经字面上地住在蝙蝠洞里了……没有足够的医疗设施，没有足够的非致命型武器，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床。

　　也再没有阿弗为他准备一切……

　　有阿弗的日子，像是有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现在……他是他们唯一的支柱，不能够被瓦解，不能崩溃，不能有任何脆弱的时刻，不能犯任何一个小错，每时每刻，他都在检查自己是否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慢慢地，他似乎只能感觉到一种机械性完成任务的本能。他生怕有一天，自己会忘了初衷，忘了他的誓言，忘了他的底线……

　　这一天似乎真的要来了。

　　他已经快绝望了。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人……

　　但这个故事并不是从五年前就开始的……这个故事，应该从三十五年前开始……改变了他命运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