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城》易邪

8、静好

　　经太医诊断我在狩猎时晕厥是因为身子虚弱不宜吹风，再加上烈日照耀更是自然之事了。大多数人看望过后便走了，只留下慕昆陪着我呆在房间里，互相打趣。其实他是颇为细腻妥帖的，都要把跟我从小到大的烈容给比下去了。以前，现在每日煎药熬药都是他亲自动手的，一点儿也不让别人插手，其次每日看医书的时间他总是陪着我，虽然枯燥无味但也从不嚷嚷。这日已是九月九，整日睡着也闲着无聊。所以，早早的梳洗完就躺在床上跟坐在一旁的慕昆闲聊。
　　“九阿哥。”外面跑进一个小厮朝我们请了安说“四阿哥抬着东西到了。”
　　我一听，心下疑惑是何事。且慕清怎么会来呢？ “快请进来。”虽然疑惑还是这样说道。
　　“不用了。恕四哥无礼自个儿闯进来了。”他说完，哈哈的自己笑了两声。
　　“参见四哥。”我和慕昆说道。
　　“这儿没有别人都免了吧。”他回首对着门外抬着东西的人说“把单子拿进来。”
　　我含笑疑惑的盯着他。
　　“这是皇阿玛皇后老祖宗吩咐的，你身子不好，整日闷着也无趣，所以叫我送些东西给你。”他说着，已有一个小厮递过来一个红礼单子。“你自己看看吧。”
　　“九弟身子不好，看多了会头疼。还是让我来念给他听吧。”慕昆抢过单子，自顾自的说着。
　　“玉丝杜鹃蜀锦三匹、波鳞纹丝蜀锦两匹、石鸟诗题画叠扇一把、万须人参一根、破山江汉混沌图一幅、十三九宫图一幅。”他念完，反手递给袭梦单子。对着慕清说“皇阿玛送的是那些？皇额娘、老祖宗送的又是哪些？”
　　“人参和叠扇是皇阿玛送的，五匹蜀锦是皇后送的，两幅画是老祖宗送的。说起老祖宗我讲与你们听，真真是要笑死人的。”他说着“老祖宗这两幅画啊是她先前自一个和尚那里得来的，说是日后‘千蝶终抵不过霜打，万雀追不上流霞。万事到头皆虚无，尔等一瓢怎饮得尽天下。
　　“老祖宗听后，收下了两幅画也就打发他走了。事后对着吴姑姑笑了又笑，说‘这和尚也是六根不净，满口诳语，也就看着画好些。’你说说，好笑不好笑？”
　　我听后，笑着说“拿与臣弟看看，这和尚也太能诳人了。”他听完，抬手示意旎旋。不一会儿就抱进来两幅卷着的画。慕清拿起其中的一副，站起来与慕昆一起横打开来。
　　“啊。”我失声一叫，眼前的画面让我不觉浑身一震，心头撩起一阵惶恐。这画是我梦中曾见过的十三人的图。如今想来那和尚是真的，那画也是真的，那画上所画岂不是真的？可为什么偏偏没有我与慕昆。“啊。”我双手不自觉的按着头，像裂开般的头痛。
　　“九弟你怎么了？”慕昆丢下手中的画卷急急地坐在我身旁。“头又痛了不是？袭梦你去打水，烈容快去盛碗药来。”
　　“是。”
　　我按着他的手摇摇头说“没事的六哥，臣弟没事的。”
　　“那第二张画九弟还是别看了吧。六弟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些天了九弟也不见好，这些事虽然是下人做的但凡事你是亲力亲为我们也是看见了的，为什么还会这样？难不成是你做了些什么手脚？”
　　我听他说着，心下也是渐渐地回想起来，我的事确实是慕昆亲力亲为的。这病拖拉了这么些年没好也不能怪他啊“四哥误会了，六哥怎样，臣弟是最清楚的。”
　　“这些话四哥听得可皇阿玛听得吗？”
　　我私下叹了口气，敛目收眉，不再说话。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见局势不好只得向烈容使了使眼色要他出去说。而烈容看着我，等我定夺。我点了下头，他便疾步走出。
　　一会儿他又进来，看我稍有好转又在我耳畔低语数句。“这些荒唐事竟也要来通报我，以往怎样今日也怎样。打发走就是了。”
　　“什么事？”四哥桃花眼中的深潭荡起丝丝的条纹，异常的诡觉。
　　“唉。”我叹口气说道“是管理库房的一个小厮想要偷盗，被另外一个给看见了。故此通报，真是荒唐。”
　　“九弟要打发他走吗？”
　　“是。”
　　“打发哪一个？”
　　“四哥玩笑了，还能哪一个呢？自然是偷盗的那个了。”
　　“我看，两个一起打发了罢。”
　　“四哥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不行，也顾不得头痛。
　　“你想想这想要偷盗的是不忠之人，这通告的是不义之人。这二人你留着用还放心吗？”
　　“嗯。”我细细的想了会儿说“那就依四哥所言吧。”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说“对了。”他回头取了一把折扇“这把真丝扇可是好的紧。配与九弟是再好不过的了。你看看。”
　　我接过扇子，温润细腻，触手生凉，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便咧嘴笑说“可当真是好扇那，臣弟喜欢极了。还望四哥提臣弟转告皇阿玛，臣弟不胜感激。”
　　“嗯。那好，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九弟你保重身子啊。”他又对着慕昆说“九弟的生活起居还是让下人来打理吧。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不该做的，若再有什么麻烦，你不是惹祸上身吗？”
　　“是。”我们答应着，看着他转身离开又齐说道“四哥慢走。”
　　我把玩着扇子对着慕昆说“六哥你闻，好香啊。”
　　他看着我孩童般的动作一笑说着“你喜欢就好了。”又想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以后你的事情我便不再多管了。毕竟四哥都那样说了，若我再做什么的话。”
　　“六哥我懂。”我按着他的手说“你不会害我，这我知道。只是上面这样说也不好不做了。”
　　“嗯。”他点了点头。侧身端起烈容手中的药搅着勺子递到我面前一口口的给我服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荫遮和白色的窗纱撒在他的身上。明眸丹凤眼中秋波四横的样子，发如瀑布般直泻而下，发香随即散发出来，一股子迷人的鬼魅气息，发梢因侧着头而偏到他的嘴里。
　　“噗。”我一笑，这场景跟他的身份完全不符。怎么能这么孩童般的稚嫩？
　　“你笑什么？”他停止了手上药匙搅拌的动作问。
　　我一抬手，帮他把嘴里的一丝头发拉出来。
　　他咧嘴笑了下。摇了摇头，继续搅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