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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剪不断,理还乱 ...

  •   赈灾队伍向灾区驶去,董贤身边除了刘欣派来保护他的人,阿成也跟着来了,虽然刘欣派的人可以信任,但董贤觉得有个熟悉的人一起,还是更好。
      始一进入灾区,董贤所见的都是百姓饥寒交迫的情景,饥民为了一点食物争得头破血流,抢到食物的人也难以活下去。赶到当地县衙时,地方官曹升已恭迎在府门外,见董贤到来,立即笑脸相迎,从肥胖的身体可以看出,他的日子过得绝对不错。
      待董贤稍作休整,曹升为董贤设宴接风洗尘,看见桌上的饭菜,董贤顿时大怒,没有斥责,反而笑着说道:“外面饥民连生存都困难,你们居然在此享受这等待遇,真是不错啊!”
      曹升自不会觉得董贤是在夸奖自己,那种隐藏的怒气,以及话语中的冷气,令让双脚都有些打颤,上头不是说董贤是文弱书生吗,可让他现在的样子怎么那么恐怖?曹升一向恃强凌弱,见到厉害的主,立即变成了夹尾巴狗。
      在董贤的强势下,曹升被迫开仓赈灾,可仓中粮食所剩无几,大多比被官员中饱私囊。对此董贤也束手无策,牵涉的官员太多,若逼得太急,难保他们不会来个鱼死网破。本打算将仓库中的全部物品用以赈灾,但府衙中人也需要生活,坚持那样做会引起所有衙门人的反对。现在他们虽不怎么听董贤的话,但总归还不会造反。
      这日,董贤身边只有阿成和邹剑,三人着便服来到当地人称“百医人”的治病处。这里本是一家药店,大旱来临早已面临破产,百医人来到此地,自费买下这里,为他人免费看病。百医人真名为白翳,是位年龄近六旬的老人,头上有些许白发,人却神采奕奕,不像即将步入暮年的人。每日都会有许多病人来看病,董贤倒也不着急,边帮忙边等白翳忙完。
      “老伯,您这样是治标不治本,长久下去,药物会严重缺乏。”董贤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以平凡人的身份与白翳交谈。
      “老夫能做的只有这些,其它的也只能希望那些当官的能多为百姓着想,可惜……,唉!”
      董贤明白有些话不可多说,明眼人一听便能明白,“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他们这样做,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
      “希望早日让父老乡亲脱离饥寒的折磨!”
      “老伯,恕在下冒昧一问,老伯医术如此高明,为何不去为官?这样更便于济世救人。”因为与周铭相熟,董贤也能看出一个人在医术上的高低,方才观察白翳治病就知对方医术高超。比周铭父亲都要高出好几倍,要知道周瑞可是云阳出了名的郎中。
      “老夫老了,不想涉足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只愿开家药铺,闲时游山玩水。”
      董贤依旧不放弃,想让白翳更加放光彩,无奈都被拒绝,只好就此离去。去到城外视察民情,不料碰到暴民,他们也是被生活所迫,阿成与邹剑也不好下杀手,只得让阿成带董贤先行离去,邹剑将暴民阻在身后。
      两人跑到无人之处停下,准备等邹剑回来,没想到周围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二、三十人,每个人手中都有兵器。董贤顿时感觉不妙,因为眼前这些这些人虽是难民打扮,可身上那种杀气绝不属于暴民,那邹剑……。
      事实如董贤所猜想那般,包围着邹剑的难民中,有几人突然抽出匕首刺向他,纵使邹剑武功不错,但对方已到身前,加之是偷袭,躲避中腹部仍是被划伤。
      “你们是什么人?”阿成喝问,同时将董贤保护在身后。
      “早就听闻这次来的人是位美男子,耳闻不如一见,董大人真是比绝色女子还令人心动。”一个人从包围外走来,二十几岁,虽生得一副好相貌,但是只一看便知是纨绔子弟。
      “你是谁?”董贤的语气平静,心中有怒,面上却十分平淡。
      “董大人真是好气魄,如此情景还临危不乱,真是令古凌佩服。”
      古凌,此地都尉的小儿子,高傲自恃,仗着都尉古天的势力,在这一带为所欲为,百姓敢怒不敢言,长的倒是人模人样,做的事却是猪狗不如。
      董贤还未出言,阿成已喝道:“身为都尉的儿子,你这样做,是不想活吗?”
      “怎么不想活!你们都死了,我不就好好的吗?死人是不会讲话的。”古凌说道很是平淡,在他眼中,人命就如蝼蚁那般渺小,“来人,将那小子给本公子杀了,不要伤到董大人,本公子还想与董大人谈谈。”
      “无耻。”见古凌那副要流口水的样子,知道他是看上了董贤的容貌,阿成不能容忍他那种行为,这可是他家少爷,从小待自己如好兄弟,怎么能被人侮辱。
      周围打斗声传来,董贤丝毫不惊慌,独立场中,目光淡淡看着古凌。古凌盯着董贤双眼直冒精光,如此绝色,比那些花魁不知美上多少倍,那滋味肯定很好。
      大象再厉害,也架不住狮子多,阿成身上出现不少伤口,随着鲜血的流失,大脑渐渐晕眩,仍尽力保护董贤。
      “好了,你们都先让开。”这时古凌发话,他自己一个人走向董贤,所有人都停手。
      阿成尽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肤若羊脂白玉,真是美。”古凌说着伸出手,欲在董贤脸上捏一把。
      “混蛋。”阿成运气,举拳就向古凌袭去。
      这个时候的阿成如何是古凌的对手,反被对方反手摔倒在地,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意识陷入模糊。“真是自不量力。”古凌冷哼。
      “怎样,美人跟了我吧!一定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说着又欲伸出手去摸董贤。
      董贤十分不客气拍开他的手,眼中依旧是一片平静如秋水,道:“你就带了这么些人?”
      “对啊!难道美人嫌我的人手不够欢迎你吗?跟着我,一定给你更大的欢迎仪式。”
      “既然人已经齐了,我送你们上路。”董贤的话突然变得冰寒至极。
      在古凌还不明所以中,董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过身旁最近人的剑,没有花俏的招式,一剑接着一剑,寒光一缕接着一缕,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倒下,那些人只得睁大双眼,在恐惧与惊讶之中倒地而亡,都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剩下最后几人时,古凌才从震惊中回神,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然而一切都晚了,“你到底是谁?”没有声音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道剑光,古凌不甘瞪着双眼,脖子上渗出丝丝血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染红了脖颈及胸前的衣襟。
      整个过程的时间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都被杀,鲜血染红了地面,董贤手中的剑体带着鲜红的颜色,血光闪烁,身上却丝毫不曾沾染。他如来自地狱的阿修罗,面目清秀,比之女子都丝毫不逊色。在这一刻,不再令人感觉美,而是惧。
      夜色如墨,御桌上的刘欣只觉心烦气躁,眼前不时浮现董贤的身影,无奈闭上眼睛,又满脑子都是他,忍受许久,吩咐道:“摆驾容华殿。”
      董沁听到刘欣要来,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打扮好,前去恭迎。
      刘欣见董沁眉目间与董贤颇有几分相似,神却不似。一个带着春天般的朝气,或是夏日般的炽烈;一个是蒲苇般的柔顺,太过随风飘摇。董沁正准备附身行礼,刘欣忙扶住她,道:“容华不必多礼,朕近几日政务繁忙,许久以来不曾看望,不知容华用膳没,朕已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
      “回陛下,臣妾尚未用膳。”能与刘欣共进晚膳,董沁只觉此时幸福到极点。
      很快便有食物送上来,刘欣道:“最近有些劳累,不知沁儿可有令人开心或有趣的事,说与朕听听。”其实刘欣是想问董贤以前的事。
      “陛下,臣妾久居闺中,没有什么趣事,不过臣妾倒是知道大哥有不少糗事,不知陛下听否?”
      “可以。”为了不暴露内心的激动,刘欣只平静说出这两个字。
      听董沁所讲,刘欣觉得董贤在他面前依旧隐藏了不少的本色。董沁讲到,那时年仅十岁的董贤,因为在学堂中一场打架事件,虽然被揍成熊猫眼,但因此确立了他孩子王的地位。董恭知道这件事后,软的教育不行,就用惩罚的手段,从在房间面壁思过到罚站、罚跪,这些对于董贤都是家常便饭。只有那次扎马步,让董贤有了一个深刻的教训。因为被罚后的第二天,董贤走路似个喝醉的人,不只左摇右晃,姿势还十分怪异。因此,董贤难得安静一天,既不闯祸,也不惹董恭生气。
      就在家人以为他从此改掉坏毛病时,身体好后的董贤,依旧如过去那般。最后董恭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让他去宗祠忏悔,从此之后董贤再也不打架,努力做个乖孩子。原来是因为董贤怕鬼,一听说要罚去宗祠反省,便什么事也不闹。
      至此平静了几年,两年前,董贤扮作女子去救人,惹得董恭气极。刘欣此时才知道他当初瞒着自己的原因,想来那时的他是怕被董恭知道后,罚去宗祠反省。真没想到,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怕的人,居然会怕虚无缥缈的鬼,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
      刘欣吃完饭,以奏折尚未批完而离去。
      次日,黄河灾区大震动,因为昨天此地都尉古天的儿子古凌被人杀害,所有护卫无一幸免,竟然连对方是何模样都不知道。
      阿成与邹剑经过救治,都脱离了危险期,董贤告诉两人是一位侠客出现,那人的武功极高,而且丝毫不惧古天的权势,直接将人杀了个干净。阿成不用说,肯定是相信董贤的话。至于邹剑,他是个聪明人,而且不像阿成那般对董贤毫无戒心或是疑虑。因此董贤只简单的几句话带过,让他摸不着头脑。
      古凌死的事,查了几天也没有什么结果,古天被气得整日拿人发脾气,不仅是因为古凌被杀,发生这种事情,古天脸上也是无光彩。董贤想了一下,决定将这件事平息过去,否则不知会闹出什么波澜。
      “什么钦差,本官没那闲情见,叫他回去。”久久查不出凶手,古天现在正在起头上,谁也不想理。
      “古大人,为何如此不待见本官?难道是因为没及时登门拜访吗?想必古大人体恤百姓,也不会计较这些,倒是董某失礼了。”董贤直接让阿成与邹剑开道,强闯去见古天。
      古天不耐烦应道:“董大人来了,本官只是因为有些事没解决,不方便见客。”
      “哦,可是在为令郎的事烦心,本官倒是知道一些线索。”
      “是什么?还请董大人告知,本官好为凌儿报仇,到时必定重重答谢董大人。”古天双眼简直直喷火,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居然有人敢下杀手,双手更是情不自禁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跳。
      董贤不答,而是转身向阿成与邹剑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官在古大人这里,不会有事。”
      两人应声退下,古天自然看得出,董贤这是要与他单独交谈,当即也立即让所有人退下。反正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也不用担心董贤会耍什么花招。
      “令郎是我杀的。”董贤没有多说其它,直接坦白事情的真相。
      古天先是错愕不已,没料到董贤会说这样一句话,而后像是火山爆发,怒不可遏。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黄天。”董贤在他发怒动手的前一刻,仍旧平淡说道。
      听见黄天二字,古天顿时什么火气都不复存在。这是王莽所规定的联络暗号,黄字代表他任官的地方,天为姓名中的名,如此合在一起就是“黄天”二字。这种联络信号只有近乎直接为王莽办事的人才知道,古天对董贤的身份产生怀疑,问道:“你到底是谁?难道也是王家人?”
      “这个你不必知道,只是本官有一事告诉古大人,他当死!”董贤此时再也没有文弱之气,整个人如凌厉的剑出鞘。
      “为什么?”古天不甘问,他一直为王莽办事,为何自己儿子当死?
      “你不会是不知道令郎是怎么样的人吧?还有,古大人别忘记多做事,少说话的规矩。”
      “下官不敢!”古天怎会不知道古凌平时所做的事,只是一直都放纵不管,没想到这次惹到了不能惹的人,从董贤的相貌,古天将原因猜到了几分,也难怪董贤会杀了他。
      “这件事,你找个理由就此揭过,本官不想再听到你调查这事。”
      “是。”
      董贤思量了一下,道:“你去找百医人,让他投靠我们,如果他不肯,以后就没必要出现!”
      屋外,邹剑久等不见董贤出来,正欲进去时,两人恰好从里面出来。古天神色依旧如刚进去那般,为了不让邹剑看出有什么不对,董贤特地让古天这样。
      刚出都尉府,董贤便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回大人,阿成已经去了,应该也已办妥。”
      回到住处后不久,阿成就从外面匆匆赶回来,手中呈上一封信,道:“少爷,白大夫早已经离去,只留下这一封信,交给少爷。”
      董贤急忙拆开信看,在董贤去见过白翳的第二天,他就准备离开,信上说,白翳相信董贤可以治本,那他这个治标之人可以放心离去。并多谢董贤的好意,只是他志在山水间,不在朝堂之上。但是医者仁心,若是寻他,可到“治本”之处。
      治本之处!这是暗示他在哪里吗?可这治本之处是在哪里?不对,应该是白翳所认为的治本是治什么?如何治?不管白翳在何处,董贤没敢看轻他,如果两人关系不错,也许最后他有能力救自己和家人一命,不论他在何处,都必须找到。
      离去之日,董贤告诉古天,做事不可太过,如果逼得百姓发动反叛,这种力量不可小觑,凡事要适度而为。古天依言办事,让灾区官员的贪婪之风有所收敛。
      刚启程一日,天色变得乌黑,黑云蔽日,一行人只好就近在破庙中暂歇,待明日感到县城再做调整。空气中存在一种难隐的压抑,“咕咕”一只信鸽飞来,降落在身形处于暗处的邹剑手臂上,往它脚上的信筒中放进一张信条,振翅声在寂静的夜空响起,信鸽再次起飞。
      邹剑没有发现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有一人将一切看在眼中,待他放出信鸽后,那人几个腾跃间,伴随着利箭呼啸划过的声音,信鸽无力拍打着翅膀向地面坠去。
      他从暗处走出,赫然是董贤,取出信条,上面没有称呼,若不是知道是谁所送,还真猜不出信中所指。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一切如常就,上请放心。董贤知道上指刘欣,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刘欣,你这是关心我,还是担忧我做出对你不利的事呢?’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邹剑传信,只是以前怕被刘欣发现,不曾出手,今日却不同,马上就要回长安,刘欣也不知邹剑会不会传信。
      因为发现这件事,董贤才让邹剑一起去都尉府,否则以刘欣的才智,怎么会不觉得古凌的死很奇怪。事先告诉他,准备将白翳收归朝廷所有,为刘欣效力,利用古天去逼迫,之后对白翳施以援手,不料他提前离去。如此一来,半真半假,让刘欣也无从判断。董贤心中涌起阵阵失望,信任真的太难寻,更何况是从帝王身上寻找。
      在同一片夜晚中,刘欣坐在御桌前,桌上是两张信条,分别是古凌死时和前去都尉府找古天时,邹剑传回宫的消息。‘圣卿,我真的该信任你吗?’刘欣不知该如何决断,无奈闭上眼。过了许久,双眼蓦地睁开,一片坚定,将桌上的两张信条撕碎,‘圣卿,我真的累了这种猜忌的日子,想要全心的信任一个人,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刚回到长安,董贤便如往常般去未央宫任职。
      “朕听闻圣卿遇袭,可有事?”
      “谢陛下关心,臣没事。”因为还有许多宫人在此,董贤不得不以君臣相称。虽然刘欣不会介意什么,可让宫人听见,难免会有闲言碎语,惹来不必要到的麻烦。
      “朕有些劳累,圣卿陪朕在宫中走走吧!”
      刘欣谴退众人,只有董贤跟在身旁,两人在花园中漫步,向时辰殿外的凉亭而去。董贤比刘欣略矮,身形清瘦,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而身旁的刘欣却是气宇轩昂,身形挺直,帝王的威严让他更显傲立。这幅画面,有一种直透入人心的美,又令人有些不适应,毕竟那是两位男子走在一起。
      “啊!沁儿这丫头太可恶了,怎么能把我那些糗事都告诉你。不行,有机会我一定要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什么叫尊敬兄长。”董贤从刘欣那里知道,董沁将自己小时候的事都说了,不禁脸色一红。
      “容华可是我的妃子,圣卿这样做,不怕被降罪吗?”见董贤吃瘪,刘欣心中更乐,又道:“真没想到,圣卿看着文文弱弱,儿时却是这般淘气。”
      “兄长教导自己的妹妹一番,那时天经地义的事,就是天王老子都管不着。”董贤此刻的模样,就差头上冒青烟来显示他的愤怒。
      “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反正又不是我妹妹。”前半句话,刘欣说得极为小声。
      董贤身形一僵,瞬间又恢复如初,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咕哝道:“不是你妹妹,但是是你妃子。”
      刘欣不再答话,刚才董贤的动作他都看在眼中,只觉得心中像是被敲了一记闷锤,有痛却不能说出口。两人都不再说话,董贤怎会不知道刘欣刚才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变化,否则以他的自控力,怎么会暴露自己心中所想,之所以那样做,还是因为那句帝王心不可测。若被刘欣知道他与王莽的关系,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董贤不敢用家人的性命去赌刘欣的信任。只能在心中告诉他自己不会害他,更不会让奸臣夺他天下。
      直到走到凉亭坐下 ,一番长谈,气氛才有所缓和。董贤犹豫良久,终是决定告诉刘欣,道:“陛下,我想请几天假。”
      “请假!圣卿是不是因周车劳顿,身体不适?”
      “没有,是因为再过两天,我就要成亲了,特地向陛下请假。”董贤本打算不告诉刘欣这件事,可是每当见到他就会想起要成亲的事,心里更加难受,反正到了那天刘欣也会知道,不如就现在说出来。
      即使刘欣再如何处变不惊,这时也愣住,盯着董贤良久,无奈叹息:‘圣卿,有些东西我终是无法给你,你有你的家族,有牵绊,需要有个人来延续你的一切,这点穷尽天下之力,我也无法给你。’刘欣勉强一笑,道:“恭喜圣卿,到时必备下厚礼,祝贺成亲之喜。”
      “陛下,如果真想给圣卿什么礼物的话,我只愿陛下好好对待沁儿,沁儿对陛下是真心的。”
      刘欣冷冷一笑,生出怒意,他成亲就算了,怎么对待自己的女人,还需别人教吗?“后宫中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说,倘若朕有一天什么都没有了,这些人谁还会是真心?”
      董贤还从未见刘欣在自己的面前发火,心知他这次是真的怒了,也就不再多言,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压抑。
      最后,在董贤告辞离去,准备就此请假回家时,刘欣才问出那个隐藏了许久的问题,“圣卿,我在你心中除了是皇上和朋友,还有什么?”
      除了皇上和朋友!董贤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好找借口离开。一路上,脑中都在回想着同一句话:还有什么?直到夜幕降临,董贤无奈叹道: “又是一个月,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片刻后,董贤屋中掠出一条身影,快速远去,身影正是董贤,只是此时他脸上戴有枯叶面具,看不到他的真容。来到长安城外,出现在一人身后,双手抱拳,道:“大人。”
      “嗯,速度有所长进。”依旧是先给董贤一支小瓶,“主人有事让我吩咐你,皇上似乎对你有一些不一样的情愫,主人希望你好好利用,期待最多十日之后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董贤闻言,神色不改,道:“请恕枯叶愚钝,不知主人是何意。”
      “以你的才智,只怕早已猜到,主人就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怎么做。”蒙面人没有用问,而是肯定回答董贤。俯身到董贤耳侧,冷冷道:“不要忘了,你全家人的命全掌握在主人的手里,牺牲一下自己,或是害死全家人,都由你决定。之前主人花费大力才成功让人潜入皇宫,前去重伤皇帝,因为你让计划遭到破坏。让百医人归顺主人的事,你也没有办好,这件事若再不成,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不知怎么回到董府,董贤感觉自己就像僵尸一样,没有了思考,只有本能存在。瓶中的药是解药,早在七年前董家人就已经中毒,每月必需服下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否则就会毒发。原本董贤可以快快乐乐的童年,就因此充满黑暗,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要背负起救家人的责任,还不可以让董恭知道。学得一身不错的武艺,免不了要杀人,所以才会害怕夜深人静时,一人独在宗祠里。
      从那以后,董贤变为了两个人,面具下的他残忍、嗜杀,被称为枯叶,仿佛这样一切残忍都是由那个叫枯叶的人所做。平时的董贤越发过得随心所欲,更是显得玩世不恭,那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会一命呜呼,活着当然要尽兴。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与众不同的董贤,能吸引刘欣的目光。
      没有人知道董贤在那无数个黑夜中,他经历了怎样的磨砺,只会在他每天起床晚时责备他,不问夜里究竟遭遇了些什么。董贤的世界就像是黑洞,所有靠近他的光亮都会不复存在,他的世界没有尽头,也没有支点,只能随波逐流。
      直到那一天,一位少年带着如阳光般炽盛的光芒,突然闯入董贤充满黑暗的世界中,指引迷茫的他找到归途,有与命运一抗的勇气。那人就是文义,阳光的笑容印在董贤心中,让他更有活下去的愿望。没想到他会是皇帝,一个因被王莽要挟要去害的人。尤记得那时刘欣阳光的笑容,那是董贤想要触及又不敢触及的,前前退退,走到今天这一步。
      将药放入家人必喝的水中,董贤疲惫躺在床上,双眼空洞。他曾想过为自己的人生夺回主导权。“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解药,难道我真的要在王莽的操控下苟活一生吗?不,绝对不行,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也不能让你如愿。”董贤眸光变得坚定,双手更是紧紧握着,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充满信心。人一旦不计后果的认定一件事,即使平时他再不引人注目,也是不容忽视。
      直到夜半三更,董贤才从浅眠中睡去。房间外传来细小的脚步声,董贤立即醒来,装作依旧在睡。门轻轻推开,当脚步声临近,即使来人十分小心,声音极其微小,董贤还是听出这是云霜的脚步声。可是十分不解,这么晚,云霜到自己房间,这是要做什么?
      云霜凝视着床上的人,心中默默道:‘哥哥,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云霜,为什么你就要成亲了,而新娘也不是你所爱之人。我真的很喜欢你,云霜已经没有亲人了,只认识你,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虽然云霜被董贤认作妹妹,但府上除了董贤和阿成,从没有人善待她,若不是因为心念着一个人,她早已离开董府,何必在这里遭人冷眼。
      屋内许久没有声响,忽然,董贤感觉脸上一凉又一暖。云霜带着温度的眼泪,穿过空气滴在董贤脸上,感觉凉凉的。之后一股淡雅的香气袭来,脸上一暖,云霜在董贤脸上印上一吻。董贤身体不由一颤,为了不让云霜知道自己早已醒来,那样该多尴尬啊,所以如自然翻身般,转身面向里面,继续睡觉。
      眼泪像是找到了堤口,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云霜小心翼翼地离去,生怕吵醒正处于“熟睡”中的人。
      董贤指尖碰到脸上那滴凉凉的液体,一直以来都是将云霜当做妹妹,无法给她爱情,所能做的,就是让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当她嫁人的那天,一定以最好的仪式送她出嫁。
      看着指尖在月光的反射下,变得晶莹的泪滴,董贤又想到了那句“还有什么?”,心中也问道:‘刘欣,还有什么?你对我的信任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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