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数[洪荒]》风过碧梧枝

1、事故

　　混沌大荒，无时无序。
　　有神盘古生其间，以刀斧驭世。

　　盘古持斧裂混沌为天地，擎天踏地、撑天一万八千载。
　　乃成洪荒。

　　洪荒既成，盘古大神力竭倒地，一身血肉分化万物。
　　又有其元神融天之清气一分为三，被大神开天功德裹之，坠入洪荒——深山之间，幽谷之内。三道虚无之气盘旋于莲池之上，受功德沐浴，享日月之精，灵开智启。后经天雷淬炼，终化道体。

　　天雷淬炼。

　　天雷淬炼……

　　“砰！”地一声，白焰淬烧中的丹炉应声而碎。
　　玉微本有些涣散的心神骤然收敛，炽白烈焰随之涅灭。

　　失去了神火托举，刚刚碎成几块的丹炉噼里啪啦跌落一地，似是在提醒着玉微这是一场多么“惨烈”的事故。

　　敢在炼器这么精细的活儿上随意走神儿。
　　就算是盘古三清中唯一得了大神于炼器一道传承的玉清神君，此时也只有与废品对视无言的份儿。

　　而最妙的是。

　　旁边刚打开的房门口，他红衣散发的兄弟，正一手扶着后颈，似乎也有点傻眼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
　　左侧眼角微微抽搐一下。

　　上清神君条件反射地瞬间后退一步，看着眼前的小房门，再次确认睡得七荤八素的自己绝对没有顺手破了玉微在门上设的禁制的可能，这才抖了抖满是褶皱的衣袖，“砰”地一声，又把门磕上了。

　　这就叫欲盖弥彰。
　　看来通天这酒，果然还是没全醒。

　　目光从房门上收回来。
　　玉微看着这一地废品，心道：‘这倒是扯平了。’

　　幺弟一窖醉神酿下肚，把长兄的炼丹房糟蹋得乱七八糟、瓶倒瓢破，连长兄心爱的炼丹鼎都拿剑撬豁了口。
　　而他出关得不早不晚，没来得及阻止弟弟闯祸也没干脆把这事儿躲过去。现在上赶着来给弟弟扫尾，却又因为走神儿把兄长心爱的丹鼎彻底弄成了废品。

　　要是不能在赶长兄出关前将一切复原。
　　他跟通天的这顿打，就稳了。

　　长兄收拾他们这些弟弟，向来都是不问缘由只看结果的。

　　“我不是故意这时候开门的！”
　　清朗高昂的声线，带着几分紧张与急迫地从门里面透出来。

　　这基本等于废话。
　　玉微没直接回话，而是将摊开右手，令地上的残片里飞起一片，握在掌心。
　　待残片拈稳了，他才一边在残片上细细抚摸过去，一边仿佛没由来地问通天了句。“你适才，可是梦见了什么？”

　　被小心推开一条缝隙的门瞬间不动了。
　　门内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句话间被凝固在了琥珀之中。

　　这一句话，正正好好地戳进了通天的心里。
　　三清出自同源，同属盘古元神衍化，论起血缘关系当然是无稽之谈，但神魂上的联系之紧密却远不是一般羁绊可以比拟的。

　　离得这么近、玉微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就连通天自己都不信，不是自己刚才的噩梦影响了玉微。

　　但是，他又对玉微这个问题极其抗拒。
　　否则也不会有刚刚的那一句废话。

　　不过他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将手里的残片丢回原来的一堆里——合成丹鼎最重要的一样材料，大概是一点都没办法再废物利用了，得出去再找。
　　玉微在心中如此判定，同时回身，轻车熟路地从兄长搁置丹药的架子上，找到了一只小葫芦。

　　于是，当门内的通天在久久沉默到转心虚到恼火，猛地将门推开的时候，玉微就已经站在门前了。

　　“嗯。”
　　微微颔首，玉微将小葫芦拈在指尖递过去，拿眼神儿示意弟弟去接。

　　满腔怒火，顿时烟消。
　　通天心中止不住地泛起了几分柔软。

　　“黑潮。”

　　接过小葫芦，倒一粒放在嘴里含着，通天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含糊地回答玉微刚才的问题。
　　“阴冷到骨子里的感觉……绝望、堕落。”

　　说到这里的时候，通天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有一瞬间的游移，却很快地克制住了。

　　玉微自通天出来，便定睛在他身上。
　　这闪烁的眼神自然落在了他眼底。

　　微微垂了垂眼，玉微点头，反手收拾了一地狼藉，淡淡地关切了一句。“好些了？”

　　“嗯。挺好。”
　　通天下意识地舔了下嘴里的药丸，感觉灵台一片清明，顺口就随着玉微刚才的话溜了下去。
　　而后一回眼，见玉微仍是瞧着他，他这才在迟钝了一下后恍然大悟。

　　略有些尴尬羞耻地拿手扶了下臀部，通天干巴巴地开口道。“还行……”
　　忍不住咳嗽一声，却又不觉再仔细感觉一下，这次通天却不觉蹙眉不满道。“好像还有一点疼，大哥这炉药怎么效果这么差！？”

　　“这药是我炼的。”

　　玉微对弟弟这句抱怨倒不稀奇。
　　他这么说道了一句，随后打量着通天的站姿和他拿手扶着后臀的姿势，略略颔首。“这几味药对你效果还不错。”

　　“哈？”
　　有些茫然地发出这么一个声音，却不小心把化了一半的药丸吸入喉咙里的通天微青着脸把卡着不上不下的药给咽了下去。“玉……但是长兄那边不是有现成的么……”

　　说到这里，通天又忍不住揉了揉酸疼的屁股，想象了下自己最后昏睡时玉微帮自己擦药时的情景，先是老脸一红，而后怒火瞬间碾压了羞耻心，咬着牙地在心里把隔壁的那对兄弟千刀万剐！
　　不过说到这里，他却又不觉再在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还觉得疼。玉微炼药的水准，果然离大哥差十万八千里。’

　　正在此时，玉微又开了口。

　　“你撬裂了长兄的炼丹炉，为兄可以帮你收拾。你用了长兄的伤药和解毒丸……”指尖弹了下葫芦壁，玉微示意通天注意。“你想好了，怎么跟长兄解释？”

　　“……”暴击！

　　比起被长兄知道出去打架后强按着闭关、甚至关禁闭的下场，他还不如这样捱着呢！
　　疼就疼下吧。反正这点伤，也不至于留下隐患。

　　瞬间将丹药的事儿抛诸脑后。
　　通天下一刻就开始垂眼替玉微发愁——顺便也担心自己被顺藤摸瓜拽出来挨揍 。

　　“哎，我说。老大好像闭关很久了。”
　　所以……能抢在大哥出关前搞定这事儿不挨揍吗？！

　　面对弟弟意识到什么后，突然抬头猛对过来的眼神儿，玉微反倒有些戏谑，眉眼间冷色稍淡，仿佛含笑地将手摊开。
　　“没材料了，得出去找。”

　　“……”双杀！

　　通天脸色不大好看地扶了扶额头。
　　“缺什么？不会是关山紫铜罢！”

　　“上次予你炼剑的，是最后一点。”

　　玉微这一句话出口，通天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
　　他此时有些追悔莫及。

　　关山紫铜。
　　顾名思义，这铜矿就是产于关山。

　　出不周山脉、更向南三百里，才是关山地域。
　　这也是他们三清自初生以来，往外走得最远的地方。

　　所以，除非长兄这次闭关多有所得，把自己多关些时日。否则，他们基本上就等着挨吧——思及此处，通天又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退后两步，稳稳地坐在了长兄炼丹时常坐的蒲团上。
　　“你自个儿去吧！”

　　挥挥手，通天这一句话生生染上了三分悲壮的色彩。
　　他又倒出一颗小药丸儿，往嘴里一扔，拿舌头抿住、嚼糖豆儿似地含着，也不去看玉微，只是在嘴里嘟囔道。

　　“嗳，记得晚些回来！”

　　他们长兄出关以后，要是瞧不见自家丹炉，又找不到自家的两个惹祸精，大概不用掐指都知道是谁搞的鬼。
　　留一个在家，那是对自家大哥情绪的一种安抚。

　　再者，祸是他俩闯的，依照大哥的性子总要等着到齐了才会一并责罚。
　　这等待的时间长一点，有助于老大冷静一点。

　　瞧着盘膝而坐的通天，玉微轻轻抬了下眉。
　　他知道通天打的是什么小算盘，但他心底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比通天更会揣度他神性情。
　　所以，他对最后会有什么后果心里比较有数，也就没有通天心情那么“悲壮”。

　　只是，通天这点小心思倒是让他颇为受用。

　　没有对通天的话加以什么反驳。
　　玉微可怜弟弟连番受惊，便带着几分安抚意味地抬手摸了下通天脑袋顶上的乱发，随后对被他这一摸摸得差点炸毛的通天含笑说道：“为兄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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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地做最后一次修改】
嗯，希望在不要有读者就本人信誉做啥评价。_(:з」∠)_我知道我改改改，改了很多次伤了很多小天使们的心，但是求不要在我想改邪归正的第一天就给与打击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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