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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如玉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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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王凝之特意嘱咐弟弟们不可说出去,反而让他们觉得稀奇,背地里嘀咕两句总有的。而晚秋随着功力大涨,她这耳力也是越来越好,心情很纠结,王凝之竟然喜欢谢道韫的诗,看来她不只输了诗,还输了人。
王家的后园很美,因为水塘纵横,两岸夹柳树,水面映桃花,这花树正春风的景象更令她心里泛愁,若是王凝之对她没意思,那她能做什么呢?将来又该怎么办呢?咦?
“你们郎主睡在这里不要紧吗?会不会受寒?”
看到王羲之单衣薄衫、敞着襟口躺在桃树底下,又有柳荫罩着,倒是晒不到太阳,但他不会冷吗?担心是担心,却又不好擅做主张,找到丫头询问。
“小娘子不知道,郎主服了散,正需要发散呢。”
噢!这是服散了?
蹲在他跟前捧着脸研究,这服了散的时候跟没服散的时候有多大区别,只是他睡得熟,只管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真没意思,轻轻一挥衣袖,风卷桃花飘在了他身上,犹嫌不够,又来了一点,直到他几乎被落花给遮了,才满意。
“嘿嘿,这才更显风流,哎,若是能画下来就好了。”
想到就去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了侍女要好东西就在后园作画了,水墨画本就写意,倒是没花多少时间,而且他的衣着是白色,难得就只有头发,既要画得像还要画得唯美,所以她用了颜料做出了像挑染的效果,发丝白而不颓。王羲之本就身形修长,这年纪越长就越瘦,既使没有年轻时候白,却也没到生斑的年纪,无论是敞开的襟怀还是外露的手腕,无不透着一种美感,那瘦削的脸、长长的眉眼、薄薄的唇更是她被描绘得跟妖精似的勾人。除了身上的淡粉花瓣,还有枝头欲飘将落以及零落风中的那些,她绘画技法稚嫩,但想法颇为新奇大胆,落在额角的那瓣桃花点得格外艳一些。
‘醉眠芳树下,半被落花埋’
“你这丫头,诗作的不错,不过几年来就没练字吧?”
“逸少叔叔?你醒了。”
就在她凝神点桃花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她身边了,看着她和六岁时没啥进步的书法,一脸不满呢?她的确是没怎么练,因为很时间花在习武上了,只是对一个与书法相当痴迷的人说自己没兴趣、没时间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她只能低头对手指了。
“你这画倒有几分趣味,师从何人啊?”
“跟我家绣娘学的。”
呃,她的回答总是那么让人意外,什么样的绣娘有这等本事?莫不是没落贵族之后?
“画得不错,只是你这丫头不知道避嫌的么?”
“避嫌?和逸少叔叔在一起也要避嫌么?”
她完全没想到因为王羲之躺着的时候在发散,因而敞着襟怀的,那么她画里的自然也是如此,甚至在她的画里变得妖孽且香艳,就算画作被王羲之没收的时候,她还没明白过来,然后画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他宽大的袖子里,随着他走动起来,一摆一摆地远去了。
哎?等到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白画了一场,不过笔墨、颜料都在这里,再画一张又有何妨?
“阿晚,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孟姜没陪着你吗?”
“凝之哥哥。”
咦?晚秋眼波一动,王凝之此时正是面白无须的青年,长得又温柔好看,他的性子不大像父亲洒脱不羁,每天收拾得都很齐整。头发规规矩矩地绾在头顶,唯有浅黄色的发带垂至肩头,柔和了那呆板的发型,趁着他不留神的时候弹了一颗金珠将他的发髻打歪。
“哎呀?”
“凝之哥哥,你的发髻松了哩,我来帮你。”
心思厚道的王凝之完全不晓得自己被算计了,老实地坐在那里任她绑发,谁知经她的手一弄,整个发髻全散了,发丝随风飘到了肩前,才知阿晚根本不会梳头发,正要回房叫人梳理,就听阿晚来了一句:
“凝之哥哥这样好好看喔!”
原就总听大哥说阿晚喜欢自己,他心里总有个将她当妹妹的念头,但如今她这么大咧咧地夸赞他好看,反而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白皙的脸颊更是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粉色。
“阿晚”
“凝之哥哥坐在这里别动喔,阿晚给你画幅肖像。”
跟王羲之的妖孽香艳之风截然相反,王凝之这幅温柔又美好,正是传说中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身后的桃花和西天的晚霞真是唯美的背景啊!她也不管‘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原先是什么意思,反正用在这里最最合适了,而且还添了两句‘谦谦君子人如玉,烟柳迷行入画来’。
王凝之披散着头发很是不适应,但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湖还是不由得荡漾起来,这画面极美,不像人间,画中之人虽不十分像他,却也三分形似、三分神似,再读那题诗更是禁不住红了脸。
“阿晚果然颇有诗才。”
这一句夸得她心里酸溜溜的,真想回他一句‘谢道韫更有诗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那样显得自己小气了,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了。
“凝之哥哥。”
“嗯?”
“我们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
“就要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晚秋一挥衣袖,卷起一帘花雨,伸手捏了几片,双手握拳道:
“你猜,我那个手里有花瓣?”
“右手。”
王凝之毫不犹豫地猜道,因为刚手她只伸了右手去接,左手臂抬都没抬,所以他很笃定,但是晚秋却是一脸‘你确定吗?要反悔吗’的表情,忍不住抬起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
“一定是右手。”
“如果猜错了,怎么办?凝之哥哥?”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欺负老实人就是没有成就感,要是王玄之或者王徽之一定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她一脸得意地打开合着的手心,两片桃花瓣躺在左手心里。
“不可能啊,阿晚你怎么做到的?听说令尊通灵,有道术,你可是使了法术?”
啊?他怎么会想到法术上头去的?
“阿晚,你可愿意教我?”
本来呢,是想教给他的,现在就不行了,这法术一破,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可以教你,不过凝之哥哥刚猜输了,都还没罚呢?”
“罚凝之哥哥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