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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击鼓鸣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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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忱凑到程璟耳边,低声说了计策。
程璟皱眉道:“何苦害不相干人性命来着。”
陆忱侧目瞧他一眼,“左涟还在京兆府任职时,那戏班班长儿子犯了事,被左涟关了用重刑冤死了,怎是不相干的人?”
程璟眼睛一眯,道:“你心思缜密,只是手段未免狠辣了些。”
“为了让林澈瞑目,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要我杀了所有与茶团一案有牵扯的人,我也不会手软。”
程璟叹了口气道:“也罢,只此一样,此后牵扯我七弟的事,你不能插手。”
陆忱未置可否,又道:“该接林汐回来了。”
“我知道。”程璟审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怕我故意把他留在秦州?”
陆忱直起身,扬头道:“不敢揣度殿下的意思。”
“你放心,为了晚青我也得接他回来。”程璟气定神闲地拂了拂袖子。
“殿下心胸宽广,陆忱替林澈谢过殿下了。”说到此处陆忱敛下眉眼,心有戚戚道:“毕竟林家只剩这一根独苗了。”
程璟观她眉宇间隐隐露出愁色,想了想,笑道:“喝莲子汤吗?放蜂蜜的那种,据说姑娘都爱喝。”
陆忱瞪他一眼,“不喝!”
京城小有名气的红棠班老板娘伤痕累累到京兆府击鼓鸣冤,告的竟是那堂堂刑部尚书左涟。京兆府府尹王湛私下与程璟交好,一早得了消息,将此案禀到朝会,告了天听。
王湛立于正中,道:“那老板娘一味哭诉,大骂左大人害他相公性命,臣觉得蹊跷,便将原委细细问来。原来是左大人母亲寿宴那日请了戏班去唱戏,请的正是红棠班,当日老板娘抱恙卧床,是由班长独自领着去的。其间戏班因唱词犯了左府忌讳与左大人闹得不欢而散,众人领了赏钱便讪讪出了左府。当时班长并未跟着出府,众人以为是与左大人说话,便先回了班子,没想到那班长自此便没了消息,再没回去过。”
一旁的几位内阁阁老听到此处,抚着胡子道:“嗯,着实是怪事。”
王湛继续道:“那老板娘找了满城,均不见班长人影,情急之下寻到了左府,告知来由,却被门房拦了下来,饶是如何哀求也不让她进府。”
王湛身侧的户部张侍郎哼道:“官员府邸岂是她想进就进的。”
王湛道:“张侍郎说的是,只是事关人命,这般推脱闪躲,若不是冷血到了极致,便是心生暗鬼了。”
“王湛!”一阁老打断道:“只管说你的案情,莫要妄下结论。”
“下官有错。”王湛躬了个身,正色道:“那老板娘武旦出身,会些武艺,一路冲进了左府后院,只听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惨叫,正是他相公的声音。她正想寻声去找,却被左府的下人按住打了,拿着绳索竟是想要绑人。她使劲浑身解数才堪堪逃了出来,直接去了京兆府击鼓,来时浑身是伤,鼻青脸肿。”
代听朝会的程璟温温笑着,叫出左涟,问道:“左大人,可有此事?”
左涟出列,坦荡荡道:“并无此事。”
张侍郎道:“左大人执掌刑部,最恨作奸犯科之人,怎会知法犯法,望殿下与众位阁老明察。”
左涟心道不好,向张侍郎使了个颜色道:“张大人不必为本部院辩驳,清者自清,何须管他小人添油加醋、信口雌黄。”
王湛拱手道:“下官并无虚言。”
程璟颔首道:“王大人言语偏颇,治二十廷杖以作惩戒。”
王湛深深一揖,“谢殿下隆恩。”
锦衣卫左右上来将人按倒打了,二十杖下去,王湛很快便皮开肉绽,伏在一边奄奄一息。
众人皆知王湛与程璟素来交好,这出苦肉计一演,顿时对程璟心生敬佩。几位疑虑程璟太过仁懦的阁老也露出赞许的神色,频频点头。
程璟着锦衣卫将王湛拉走,垂眼待大殿的血迹擦净了,对左涟一笑道:“王湛年轻,左大人莫要介怀。”
陆阁老提醒道:“此案涉及朝廷重臣,不能含糊过去了,须得好好查清才是。”
“陆阁老说的是。”程璟送完笑脸,转头又对左涟循循善诱道:“左大人乃国家栋梁,清风怀袖已有十载之久,实属不易。此案须得仔细查了,以免令忠臣蒙冤,珠玉蒙尘,众位以为如何?”
此话说得两不得罪,朝臣们纷纷拜道:“殿下英明。”
陆阁老心知程璟无实权,不便多说,议道:“刑部需要避嫌,不如着都察院、大理寺和京兆府协办此案。”
程璟煦煦笑着问道:“几位阁老有什么意见?”
几个老头子面面相觑,各自摇头。
程璟嗯了一声,“好,依陆阁老所言,你们去办吧。不早了,诸位散了吃朝食去吧。”
众人散去之后,程璟留下几位阁老,问道:“丞相告假多日,身体如何了?本宫和父皇甚是担忧,日夜牵挂。”
“丞相年事已高,怕是不好啊。”
程璟弯弯嘴角,“哦”了一声。内阁六学士以往被压制得厉害,若不是为了制衡程璟,皇帝也不会令六学士协助代为监国。
这六学士皆是鸿儒,在士子中颇有威望,为人刚正,亦不偏帮,用以监视制约程璟是最好的选择。
程璟心里想着,若不要丞相一职,令内阁代领丞相之权,也算不错。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不是该考虑的事。
刑部尚书左涟竟牵扯进了命案,实属奇事,京城一时传得沸沸扬扬。大街小巷的酒坊茶楼间,闲人们不住地赌说着左涟是否真的杀人,一个个剖丝剥茧,那架势竟是比三法司还要攻于断案。
红棠班老板娘一口咬定在左府后院听见了自家相公的声音,左右无法,也不能放着不管,只得遣人去问程璟和内阁的意思。
程璟和六学士商议之后,看起来颇有些为难地下令进府搜查,末了还忧心忡忡地提了句,“你们客气些,恐寒了左大人的心。”
左涟紧闭府门,亲身挡在门前,对着身前的两队锦衣卫凛然道:“本部院受命于圣上,为官来为圣上做牛做马,鞠躬尽瘁,如今既要搜府,拿圣上亲笔手谕来。”三句不离皇帝,时时提醒这些锦衣卫自己仍是御前红人。
人头里站出一个银袍旗官,拱手道:“左大人为难我们这些跑腿的作甚?”
左涟冷哼一声,“若本部院没记错,锦衣卫只为当今圣上一人办事,怎么太子还没登基你们就巴巴当起狗腿子来了?”
一个年轻气盛的锦衣卫被骂得恼了,上前斥道:“圣上许太子监国,还不能管你了?”
银袍旗官胳膊一横,将人拦住,冷冷道:“退下。”
左涟尚未定罪,程璟又交代不可动粗,锦衣卫上下对着府门前的身影焦头烂额。正在僵持之际,巷口传来哒哒马蹄声,又听一尖尖细细的声音清了清嗓,喊道:“太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