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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沙场裹红纱 ...

  •   黄沙和青黄相间的草地相互吞噬着,烈风吹击下所有的兵戎相交之声都被吹拂淡散,湮没在了这风声之中。
      被迫展开绵延十几里的战线,对于这样几近可以盈手一握的小国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大片的敌兵仿是雾气,又若隐在了那夜间的浓雾里,第二天晨曦初现时才发现已然将要逼近城门。被包围的若国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兵力才勉强突破包围,将敌兵逼退几里,不料却反入了对方的计谋。敌方仗着人多,硬是撕裂了他们排布好的阵型,又继续裹挟着已成碎片化的若国兵力,试图继续稀释,将战线不停拉长。
      一国之主站在城内高墙之上,望着身前隐匿在了吹拂起的黄沙之中那不断倒下的人影,本是威严的脸上瞬间失去光影布满沧桑,他对着站在身边已是僵直、颤抖不已的小人儿温柔的说了一句:“橘枝,本想我这一生都宠溺着你,看着你成长,但是今天却不得不让你去入这险境。权当这是我这做父亲的最后一个请求吧,你把这盒子送去玄国,他们见了盒中书信到时自会来帮我们。暂无人知晓你身份,你御气前行又最为拿手,冲出这战线应不是难事。快去!”
      那微红的眼眶中仍是盈满了泪水,面颊和嘴唇尽失血色,名为橘枝的女子稍稍抽回点神,咬了咬嘴唇,望着眼前扬起的黄沙颤声道:“他们到底要什么,我们给他们还不是,为什么要这样……”
      “本就是好战的种族,吞并我们这样的小国对他们来说就如游戏一样,他们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能给的了。这奚国又向易国的冷面君王示好,得到了他们的帮助来吃我们已是必胜的一仗。但是我又怎能看着你们,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用内力运气将橘枝推了出去,“你的哥哥还在下面,我该去帮他。”说罢跃下高墙,向那黄沙中扎去。
      “爹爹!”橘枝回身,伸出手想要阻止那下坠的身影,但是自己却不断被这柔和刚劲的力道推送渐远。

      暮色已沉,一个身形清瘦的女子跃入了玄国的宫殿,身后有三个身穿黑袍的男人无声紧追,身影在黑夜中着实难以辨认,她不得不频频回头望,却忘了仔细分辨自己前往的方向。
      几度回头,身后都不再见那闪动的黑影,她心中稍才一松,却发现周围竟无什么灯火,这才发觉不妙。刚想寻路逃遁,但已是来不及了。四面八方有无数股纠结缠绕的力挤压过来,攀上她的手脚,猛的一击便不由得将她拽得腾向空中。那力倏的又分成四股,卷着她的手脚,分别向四处拉去,那在奔逃中被不知何时被撕扯得破碎的白色丝缎裙摆却毫无受力的迹象,飘飘荡荡,摩擦过她纤长光洁的小腿,又蹭向她的脸颊。
      那力延展无边,她又怎能就任凭这力撕扯着身体,就此停留在这种地方?她试图驭气紧贴着皮肤构建起一层结界作为防护,薄薄的一层分隔也给施压处缓解了不小的疼痛,她终于有心可以开始凝聚全身力气试图收拢手脚,但却没料那力也随着她的性子突的改变了方向,手脚腕被束缚在一处,整个身体被团在了一起。她复又使力分开手脚,力也随之改变,下方纠缠着她的脚踝,阴冷的劲似要将她拖入地下,而上方的力却又将她的手牢牢得束于头顶上方,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她都挣脱不开了。
      原本的黑暗之中终于闪现出星点耀眼黄白的火光,微小点滴瞬时聚成了一大片温暖的光斑,将被紧紧束缚住的她笼入其中。
      “什么人?”一个光从长相上让人说不出年龄的人开口道,但那容颜却分明令人感觉无比威严,仿是经历了无数难以言表的沧桑岁月。他站在那耀眼光点之中,声音沉稳略带愠怒,不由得将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那人旁边站着一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面上不带丝毫表情,剑眉星目,紧抿着一双薄唇,就似他天生就如这般不带任何感情。
      女子望着这两张被火光照耀得分外清晰得脸庞,心中暗自揣摩着是否这玄国人个个都如这石头一般冰冷,即使是对待一个这般柔弱无比的女子都狠心用这等野蛮的方式来对待?一个小小的木盒,真能如爹爹所说那般赢来救兵吗?
      女子深呼出一口气,暂时忘却心中种种纷乱冗杂的猜想,定神缓缓一言一语勉强清晰道出如下说词:“我若国被围,情势燃眉紧急,我依爹爹之命带来了这木盒,还请诸位万万出手相救,为我国人民争得一线生机!橘枝在此跪拜万谢!”说着她便想起了那不顾一切跃下城墙奔入战场的父亲的身影,又不由自主地紧咬起了下唇,红起了眼眶。
      话语刚刚音落,她便想要立即顺礼节做出屈膝跪拜的姿势,但是身体依然被那无形的力量所纠缠得动弹不得,她也就死了心,不再使力逆向违抗它。不知是听了她的那番话还是看了她的顺应姿态,那力也就如抽丝般散去,不再束缚她手脚,反倒在身下承托着她,将她缓缓放到了地上。
      那年轻男子转过脸,对着身旁神色威严的男人挑了挑眉,眼神和面容上的表情依然无任何变化。
      “木盒呢?拿出来吧。”神色威严的男子道。
      橘枝从怀中取出保护得良好的木盒,那木盒镶有金色的镂空金属花边,造得严丝合缝,仿佛只是那木质上天生生长了一条细缝似的。遍寻那漆色呈深深黑红的盒身,没有搭扣,更没有锁眼,橘枝在路上时曾试图想要打开它,但是无论如何使力都没有办法开启这盒盖,她以为这盒子本就是一个信物,而不是盒中装有书信或是特别的物品。
      侧旁的人群中有一人站出来想要去取那木盒,但那名位于中间的年轻男子伸出手轻轻摆了摆,站出来的那人便识相的退了回去。男子亲自上前从橘枝手中取了木盒,转身之前那转瞬即逝的一瞥目光却让橘枝读出了些许色彩,怜悯?疼惜?又仿佛带着一丝丝令人心悸的怜爱。橘枝只以为那是自己神经太过于紧绷的结果,扶着额头眨了眨眼睛,复又专心望着那面色显得更加严峻的威严男子将会有何反应。
      那本应封得紧固严实的木盒递到了男子的手中,却被他在手指轻启中悄然打开了。他从中取出一纸微黄的薄薄书信,扫了一眼,很快的阅读完毕,面色依然让橘枝读不出任何信息。
      “你可知这书信的内容?”男人询问道。
      橘枝还停留在未消散的一缕惊奇中,只是摇了摇头。
      “也罢。这是二十年前的书信,本该是酒后的一纸戏言,但却未曾料想那老头子竟当真拿了它来。”
      “里头提及的内容是?”
      “这是一封指腹为婚的书约啊。那时你还未出世,我的小儿子墨曜满岁酒宴上你父亲与我在醉酒之时相约,若是他有了女儿,入了我的家门嫁给墨曜,那今后无论他遇到什么纷繁扰乱的问题,我都必定把他当作一家人一般对待,尽我所能解决一切问题。没想这些年过去了,他竟将这信约保存得如此良好,还真的命你拿来了。”
      橘枝听了惊讶羞愤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万般不会想到一向慈爱宠溺她的父亲而今却是要拿她的性命,拿她一生的幸福来换一支救兵。虽然这将要挽救的是自己国民数百数千的生命,但是这种委曲求全的交换依然让她觉得绝望无比。
      男人依旧面色不改,对着身边人说:“墨曜,你怎么想?”
      那年轻男子答道:“全凭父亲吩咐。”
      刚从我手中拿走那木盒的难道就是那我将要嫁予的名为墨曜的人?他的脸上至此仍是无丝毫感情,面对婚约这种并非儿戏的事情竟然只是淡淡一句“全凭父亲吩咐”!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橘枝猜不透。但是自己心中浮现出来的问题却将要把自己压垮:他们真的会为了这酒后醉言而出兵救援吗?自己嫁给他无论如何会是一种灾难吗?
      “你呢?你又如何想的?”男人在问橘枝。
      橘枝想要就此拂袖离去,一如她往日那般任性妄为,没有人会怪罪于她,父亲定然是会像平时那样轻抚着她的头告诉她任凭她如何怎样都可以。但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已然是破碎了的袖角,又想到了那此时或许正背负着伤口于大风中战斗着的父亲,还有那话不多却时常向着自己微笑的哥哥的身影,不由得无力的垂下了头。
      橘枝愤得低头咬唇,再抬起头时,那下唇带着一痕鲜红的血痕:“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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