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栊梨花月》山花子

18、归去来兮

　　花月一路紧赶，回到江都，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少恭，结果一进后院就速度地退了出来，因为欧阳少恭和方如沁深情款款地对视。想必方如沁此时幸福得不得了，只不知少恭心底究竟有没有几分真情实意，其实方如沁是个好女子，如果可以令少恭幸福，也没什么不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原来……是巽芳姑娘，我正要去看看桐姨，一起去吗？”
　　这个假巽芳，也就是那个什么素锦，白生了一副好看的容貌，也白瞎了‘素锦’这样一个好名字，真的很想对她说一句‘想追少恭，先多读些书，养养气质再说’，不过和这种人计较又显得自己没档次，最终忍了。
　　“哼，你自己去吧？我要去找少恭。”
　　找少恭？她刚才的德行少恭一定听得清清楚楚，沉默地回了桐姨的房间，寂桐依旧在床上躺着，她其实很想看看寂桐的真容，可是又怕惹怒少恭，毕竟这是他心上的人。
　　“花月，你回来了。”
　　“嗯，这些日子劳累二小姐了，桐姨可有好转？”
　　“花月，桐姨醒过一次，可我叫来了少恭之后，她又昏迷了，明明有话要对少恭说的。”
　　“你也别急，桐姨一定还会再醒的。”
　　“花月，我最近心里乱得很，兰生最近因为襄铃的事又和我闹别扭了，幸好襄铃的叔叔把她带走了，不过兰生还是不肯接受月言。”
　　花月对人间的情爱早已不上心了，微笑着听她抱怨，末了给出一句：
　　“都说姻缘天定，便是你操心，也帮不上忙。”
　　方如沁向来果断，这时一愣之后便露了一抹苦涩的笑容道：
　　“你说的也是，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做主的么？”
　　“父母做主，若成了，便也是命。”
　　“花月，那你会嫁给襄铃的叔叔么？”
　　“不知道，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起码现在她不会喜欢花白，那是闲来无事抱在怀里当宠物养的狐狸，既使化成人形也潇洒倜傥、风头无两，可她只当他是个孩子。
　　“我看他对你是真心的，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花月刚想回一句‘潘安也是有情郎’，就听到有人靠近，摸着手腕上的佛珠默默数了起来，她争这个有什么意思？看着倒像欺负人似的。有情怎样？无情又怎样？情爱不过只是一种感觉，有它无它一样过日子，所以得到还是得不到，其实也不过如此。
　　“姑姑，你回来了？”
　　“襄铃？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趁叔叔不注意溜回来的。”
　　真是一群熊孩子，那方兰生脸上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没瞧见方二小姐脸上有多无奈吗？
　　“花月，你怎么突然出去了呢？这几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已经把玉衡碎片找齐了。”
　　“嗯，以后别再冒险了，劳累你二姐担心。”
　　“二姐，这次多亏了襄铃救我……”
　　听到这里，花月就先回避了，刚到院子里就见少恭仰面看月，面容皎洁、身形修长，衣袂当风、恍如仙人。仙人？总觉得当年的惩罚太过严重，不周山倾倒又如何？人间还不是秩序井然，多少年过去了，对长琴的处罚却没有尽头。不过既然是别人创作的虚幻世界，自然一切为了故事而故事，如今计较是否合理显然没有意义。
　　“花月的修为更进一步了。”
　　他的笑容那样温柔体贴，可她却知道那只是他由来已久的习惯，不然也不会那么真实，那么地诱惑人。
　　“是，前几日逃过一劫，因祸得福了。”
　　“天劫是不是很痛苦？”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反射性地答道：
　　“应该是吧？当时觉得自己也许熬不过去了，等到挺过来回头再看，又觉得不过如此，感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挺贱的。”
　　她眼里的欧阳少恭从来都是笑不露齿的，这时却笑得露出了一点牙齿，光洁好看、闪到了她的眼睛，为了掩饰那一抹羞涩，略微颔首，以至错过了对方眼底的戏谑。
　　“赶路多日，你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巽芳。”
　　欧阳少恭一直知道花月喜欢自己，不过累觉不爱的又何止花月？人间千年，他喜欢过别人，也被别人喜欢，可是最终都敌不过岁月侵蚀以及情义变换。
　　他爱巽芳吗？当然爱，只有她不当他是怪物，与他相亲相爱，只是天道可恨……，可巽芳呢？还爱着他吗？应该爱吧，不然为何任劳任怨、守着自己多年？但是她又为何不与自己相认？明明知道自己曾经那么那么地想念她。如今她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在床上躺着，而自己连掀开她面具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花月眼底闪过一丝怜惜，随后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少恭那么骄傲，一定不喜欢别人这么看他。
　　在远方心心念念地想着回到他身边来，真回来了又觉得无事可做，这里的男男女女无不是成双成对，唯有她是形只影单。
　　“花月，给你看样好东西。”
　　黑曜见她看过来，立刻收敛了刚才那不稳重的步态，学少恭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像猫，递了一样东西给她。
　　“给我看这个药丸子，可是有什么特别？”
　　这小东西机灵得很，前些日子小白在这里的时候，他躲得远远的，半点不敢过来放肆，这会子知道小白走了，那股子活泼劲儿又回来了。
　　“这可好东西，我主人给我的，我自己没舍得吃，就拿来给你了。”
　　“谢谢你，黑曜，只是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明明满眼不舍，还要拿来给她，真是小孩子……，重新递回他手里，想到他的主人就是假巽芳，也就是素锦，那么这药是素锦给他的？
　　“黑曜，修炼是什么捷径可走的，这药还是别吃的好。”
　　花月想起自己渡劫的惨状，至今还心有余忌，这小黑猫那么可爱单纯，以后的路应该很长才对，不该贪这眼前的好处，何况青玉坛的药，真的可以吃吗？
　　“花月说得对，这药还是别吃的好。”
　　“喂喂，你怎么可以……？”
　　少恭来了，她竟不知道，可见仙人落魄了，也还是仙人，不过黑曜则是追着被少恭扔掉的药丸子去了。
　　“少恭来了。”
　　“嗯，花月灵力增长了，不过法术还是不大好吧？”
　　呃？他怎么关心起这个来啦？
　　少恭教她法术，花月极为意外，但心里还是禁不住觉得美，他挑的地方比较偏，但景色一点不逊于晴雪的桃花谷。
　　“你的本命武器居然是花瓣飞镖？”
　　见识了花月的本命武器，少恭也相当意外，多半的妖都会有把本命剑，可花月却没有，但这么密的花瓣雨看着美丽，却随时都能化为致命的杀器。
　　“也好，这式‘潇潇夜雨做成秋’倒也适合你。”
　　花月学东西很快，说明她不笨，只是平时太懒了，镜湖边看她不断练习着这套功法，那身姿招式像在跳舞一般。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想教她法术，更不知道花月能派上什么用尝，却还是愿意教她，尤其这次再见她时，这个念头格外强烈。
　　他已经不记得当年初见那株梨树时是什么情景了，但对花月还是存了三分亲近，这和自己对屠苏是两种感情，屠苏身上有另外半个他，所以他一方面恨他、一方面又想亲近他。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如此矛盾了，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要取回自己的另一半，他要让屠苏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脸上的狠厉片刻后消失，恢复了淡定悲悯。
　　“少恭，你对花月很不一般啊！”
　　尹千觞还是那样放荡不羁，既使有了华裳这样的牵绊，他仍就酒不离身，少恭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千觞，笑了笑却未曾辩驳一句。
　　“青玉坛可还有什么动静？”
　　“雷严领着大批人马去了始皇陵。”
　　“看来他们又有行动了。”
　　“少恭可知，雷严去那里做什么？”
　　“哼，自然是寻长生不老之法。”

作者有话说

　　写了这么多，总算觉得少恭对花月有些特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