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栊梨花月》山花子

16、忘情最好

　　“花月姑娘。”
　　屠苏见晴雪睡着了，才来找花月，见她只是向他略点了一下头，也不觉得受到冷落，因为从初见时花月对他就很冷淡。他其实很敏感的，花月对谁都比对他热情，从前他不在乎，现在身体虚弱，需要晴雪耗费灵力才能勉强支应下去，而花月却意外地出手相助，反而让他想弄个明白。
　　“花月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对你没有意见，只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的半条命在你这里，我一见到你，心情就沉重，望百里公子体谅。”
　　“你朋友的半条命？屠苏自认从未杀过无辜之人，这半条命之说……？”
　　“百里公子是不是常常做一个梦？”
　　“你怎么知道？”
　　花月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看着夜空，今夜没什么月亮，满天的星光倒是好看的很，不免会想起小时候，家住一条大河边，空旷得很，不管是赏月亮，还是看星星，都格外方便。而落月谷的天空就显示狭窄了一些，幸好方向不错，不至于缺少阳光和月色，那一方落月潭正是因月色之美才得了这个名字。
　　“我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不管是晴雪还是襄铃都说认得从前的我，可我却不记得韩云溪的任何事情，并且总是反复地做一个梦，梦里有个仙人在弹琴……”
　　屠苏沉默了许多，终于向花月解释起自己的梦来，或许他认为花月可以为他解惑，只是待他停下，花月也没有给他任何解答，反而问他：
　　“如果你梦里的人来向你索要那半条命，你会给吗？”
　　“如果真是他的，我会给。”
　　“既使你会死？”
　　“是的”
　　“但愿百里公子记得今日一诺。”
　　花月飘然远去，她实在是不愿意和百里屠苏待在一起，不过，若是他来日遵守承诺，那么她敬他为人，必定有所报答。回到江都时还是半夜，第一件事情是去看看桐姨，那个少恭心尖尖，一进门就发现她醒着，而方如沁趴在一边还睡着，她也真够尽心的。
　　“桐姨，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可要喝水？”
　　“花月，告诉少恭，巽芳是假的。”
　　“桐姨，你不要着急，少恭早就知道了，巽芳是他的妻子，他不至认错，如今只是将计就计罢了，你想想他可从未与那个巽芳有夫妻之实。”
　　“对，你说得对，只是他要做什么？”
　　“桐姨何必操心那么多呢？只要少恭好好的，其它的事与我们何干？”
　　“花月，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对不对？快阻止他，别让他再泥足深陷了。”
　　“桐姨，你可知少恭最恨什么？”
　　“背…叛”
　　“正是，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有多伤人，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能体会的，这种事情花月不会去做，但桐姨也不会去做。”
　　“那你知不知道他继续下去，要害死多少人？”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少恭好好的，就一切都好。”
　　花月说得十分无情，本来作为妖就是该无情的，她得了少恭前身的恩惠，这时还回去，不管是向天笑也好，小白也好，她都是劝他们离开了，若是他们硬凑过来和少恭作对，那么被害死了，也是活该，她会伤心，却不会替他们报仇。
　　“桐姨，你才是巽芳吧？为什么不和少恭相认？少恭不是肤浅的人，不会以貌取人的。”
　　“我……”
　　“你爱他多一点，还是爱自己多一点？少恭性子的偏执在于老天夺走了他深爱的你，如果你肯出现，他的心至少得到一点安慰。”
　　花月想过很多关于巽芳的事，这一刻方真正赞同小白那句‘何必浪费’，那颗妖灵给了这样的人，她恐怕会不甘心。转身离开了房间，她既然醒了，想是无事了，她还是去看看向天笑有没有离开，不自觉有种他不会轻易离开的预感。
　　“尚无，你躲着我做什么？”
　　“姑姑……我……”
　　“怎么啦？”
　　“向大哥他不见了。”
　　花月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之前就觉得他脾气强得很，不会那么听话，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的咒术，只是为何没有反应？小白教她的法术不可能没用啊？或者是有人替向天笑解了那咒术？如果是那样……
　　“小白呢？”
　　“在屋里。”
　　“向天笑既然找不到了，就算了，不过小白带襄铃离开的时候，你也一起走吧？这个是非之地对修行不好，就不要再多留了。”
　　留下这句话就回房了，但神识却放了出去，关注着小白那里的动静，他很不正常，若是以往他早出来迎她了，如今却连房门也不出，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人世间就是如此，在山谷的时候，他做事从来不会这么……，总之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咔’一声，原来是她手臂放到桌上力道大了点，磕到了佛珠。
　　向天笑，你在哪儿？好不好？
　　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到底还是关心他的，最难防的永远都是身边的人，小白做事的风格让她有些失望，一个狐妖和人类较什么真儿？在这里等晴雪或者千觞，或许能找出来去向，只是等待是一件很难挨的事情，尤其在她不能确定某人安危，各种猜测的时候，身负嫌疑的小白又一点动静没有。
　　“你打算出家？”
　　在她念了一个晚上的佛经之后，小白终于出现了，花月却没搭理他，过去一直把当孩子是她错了，知错就得改。
　　“别念了，花月，你一个妖难道还想成佛？”
　　花白不死心，上前来试图取走她的佛珠，被她躲开了，却也真得再静难心了，将佛珠绕回手腕上，回到窗前坐着，她不敢开口问，怕万一冤枉了他，自己就理亏了。
　　“你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你放心，我没有杀向天笑，我也怕你怨我。”
　　“他人呢？”
　　“我送他回青龙镇了，不过……我喂了他忘情丹，他应该不会记得你。”
　　“忘情丹？真的管用。”
　　“当然，我们狐族常有那念上人类的，只要能回到族里，多数都会得到一颗，不然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岁月。”
　　花月莫名地就相信了，她也觉得小白没那么蠢，向天笑虽然不是她心里的人，但她实不想害了他性命。
　　“那样再好不过了，小白，以后别和人类计较太多，好吗？”
　　“我听你的，不过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我要过一阵子才能回谷里，你先把襄铃带回去安置吧？她一个小孩子，修为又不高，放任她在外头太不安全了。”
　　“那我让尚无陪着你。”
　　“不用，尚无回谷里也照料一下小风和清儿，我这里你无需挂念，我恩公的事情应该快做完了，那时我就回谷里。”
　　“今夜又是月圆，花月，你的修行为何慢了下来？”
　　“你说什么？”
　　“以前的月圆之时，你身上就好像有了聚灵阵一样，吸太阴之精、吐纳妖灵，速度极快，现在很慢，究竟发生了何事？”
　　“没有什么事，或许是从前谷里灵气充沛的缘故。”
　　稍一犹豫，她就明白正是她还了仙家之物的原因，不过她不打算告诉花白，免得节外生枝，给少恭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