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ACT.8 ...
-
《私立马鹿兰学院》是典型的青春校园恋爱喜剧，而只要是是校园恋爱偶像剧，就离不开那几个传统的因素——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堪比苏玛丽小姐的不良少年、酷炫到没盆友的哈雷机车，绅士最爱的校服短裙以及绝对领域，烧经费的漫天樱花，号称“无奔跑不日剧”的日剧跑，不知道为什么永远不会上锁的天台……当然，更少不了热血又带感的大豆场景！
剧本上的第5幕第2场，讲述的就是刚刚合并的两所学校之间摩擦不断，从而导致男女主角之间发生的激烈冲突。由最强不良高校马鹿田和贵族女子学院卡特兰学院结合而成的马鹿兰学院决定进行慈善活动，集体去孤儿院照顾他们一天。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由于两方的经济环境和做事习惯都相差太多，少年们觉得女孩子们挑剔啰嗦，只会用钱解决一切，做事刻板说话枯燥，而少女们则觉得他们过于粗鲁，不会照顾孩子，中途还溜出去不见人影，简直不像话，最后，两方爆发了巨大的冲突，只能交由双方的首领解决。
宝生千加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剧情真是超越中二的高二，真要演出来耻度也太大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已经不是哈子卡西了，尼玛这根本是羞耻PLAY好不好！羞耻心与下限全都要飞到遥远的M87星云飞不回来了呀！
但是，她一定要演好这个角色不可！
“喂……你们打了我们的人，要怎么解决？”宝生千加抬高下巴，神色凛然，双手环在胸前，仿佛真是一个出身名门气质高贵的大小姐。
……中二病晚期的傲娇大小姐。
朝日奈风斗一怔，不觉也跟着认真起来，撇过头道：“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大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甩人巴掌，小野怎么会不小心推倒她？”
“就算是我们这边是有什么不对，也不能成为你们打女人的借口！”宝生千加厉声说道。她咬了咬唇，双手用力握拳，摆在胸前，两脚慢慢分开，“算了，不能和你们这些野人讲道理。要是你输了，就让那个男生在千秋面前下跪认错！”
“……哈？”朝日奈风斗双手插在衣袋里，神色倦倦，不屑地扭过头去：“我不打女人。”
“不打女人？”宝生千加冷笑着挑了挑眉，握紧拳头，一个回旋踢踢过去，直把对方踹得措手不及，甚至往后退了几步，“空口说大话！你打得过吗？”
“……！”朝日奈风斗这下子是真的吃惊了，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睁的大大的。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女孩子竟然真的能踢出这样漂亮的回旋踢。
而樱木达也此刻也恰好应该为真行寺文惠这种大小姐竟然会打架而感到吃惊，当演员本人真实的情绪与戏中角色的情绪达到一致时，演技的层次感与感染力一下子就提升上去了。
“诶……没想到朝日奈君演技不错嘛。”
“宝生也不像是花瓶啊……”
审判席上的其他人明显被这一段演绎挑起了兴趣，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而前田玲奈却悠悠然地靠在椅背上，微微笑起来。
宝生千加优雅地将碎发拨到耳后，挑衅道：“怎么？不敢动了？”她冷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堂堂正正地战一场都不敢？！”
“我说了，我不打女人！”
朝日奈风斗皱起眉“啧”了一声。
以真行寺文惠要强的性格，最讨厌别人因为她是女人就看不起她，不和她公平地一战。宝生千加试着回想了一下那句“欧巴桑”，成功把怒气槽爆满，深吸口气握紧拳头，狠狠一拳打中面前少年俊俏的脸，直把他打得摔到地上去。
如果她打的是朝日奈风斗，一定会让周围的女孩子们都尖叫起来。
但是，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尖叫，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大骂，所有人都盯着场上的两人，期待着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因为并不是宝生千加打了朝日奈风斗，而是真行寺文惠揍了樱木达也。
编剧睁大双眼，握紧手中的剧本，满脸兴奋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与剧中主角相似的性格，导致两人的代入感都史无前例地高，以至于演出来的效果，远比想象中的要完美并且自然！
演偶像剧不难，演青春偶像剧更简单，只要把颜值刷上去，就会有一大票少女叫好……但是真正上档次的偶像剧，必须要远离那种矫揉造作的夸张感，让人觉得这就是发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才行。
朝日奈风斗所演出的那种少年人独有的中二……不，桀骜与叛逆，以及宝生千加流露出的少女特有的娇蛮、直率与小任性，全都十分自然地与现实吻合，又达到了超于现实的效果！
“我不是作为女人来和你说这些话的。”宝生千加一步步走向朝日奈风斗，单手提起他的领子，力道大得把他的上身都扯离地面，“我是作为我们卡特兰学院的leader来和你谈判的！我只是一个为了想要保护的东西而战斗的人类，不要用女人的身份来限制我！”
她的眼神闪亮，仿佛热烈燃烧的火焰，色泽瑰丽，美丽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
“为了那些相信我的人们，为了那些我要保护的东西……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输的！”
绝对不会输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拿到这个角色，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你……”
朝日奈风斗怔住了。
“好……到此为止，Cut！”
前田玲奈大声喊道，又示意staff继续报幕。
“那么，下一场——《私立马鹿兰学院》，第11幕第6场……Action！”
接下来，在前田玲奈的示意下，两人又演了两场，因为双方对戏都很流畅的原因，没花什么时间都顺利通过了。
“好，今天的试镜就到此为止吧……”前田玲奈站起身来，微笑着示意宝生千加，“宝生，把手套摘下来。”
“哈？为什么我要……”
“摘、下、来。”前田玲奈眯起眼睛。
“……”宝生千加一滞，把手上“大小姐”真行寺文惠在发飙时戴上的拳击手套摘下来，场内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只见那只纤细的手上缠满白色的绷带，而鲜红的血早已从里面渗出来把绷带全都染红了，此刻正在不断往下滴着血，鲜艳的色彩在地板上缓缓晕开，格外触目惊心。
围观群众们情不自禁瞪大眼睛，捂着嘴惊呼出声。
“天哪……好多血！”
“绷带竟然全被血浸湿了……”
“刚刚还做了好几个侧空翻，她的手难道不疼吗？！”
“血那么多……她都没有痛觉的吗？！”
听着嗡嗡的议论声，前田玲奈微微一笑：“肯定是很疼的……换了别人，早就疼晕过去了都说不定呢。”
从一开始，注意到宝生千加手上绷带的前田玲奈就故意挑出一些戏份，其中有些是需要握拳以表示人物内心的情绪，有些则需要帅气地打人甚至做侧空翻……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让她不得不用上这只受伤的手。
朝日奈风斗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玩世不恭的表情转为认真，第一次用心打量起这个丑闻缠身的过气前辈来：“喂，你……”
“宝生这个人呢，说话难听、性格暴躁、没有脑子、不懂礼貌、情商为负、智商欠费、自恋自大、自以为是、喜欢逞强、好胜要强、是个十足的笨蛋白痴马鹿……”
前田玲奈每说一个词，宝生千加的额角就多上一个井字，等她终于停顿下来时，宝生千加已经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犯得着在大庭广众下这样毒舌！
“……但是，她的根性和敬业，是我见过的任何女性艺人都无法媲美的。”
宝生千加愣住了。
前田玲奈冲审判席上的直皱眉头的投资方微笑道：“在拍《Water Girls》的时候，需要进行很多高技术含量的水上芭蕾动作，宝生虽然狗胆包天，竟敢说那是‘NC’剧……”
宝生千加：“……！”特么的谁狗·胆包天了啊！
“但是我知道，她每天晚上几乎只睡一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拿来练习这些动作了。甚至最后大结局时那个叠人梯的场景，在排练的时候从来没有成功一次，到正式拍摄那一天，没有人奢望过能够成功，到第八次，连我都说不行就算了，用替身好了。是她站出来骂了我一顿，还把全场的人都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顿，才让我们进行最后一次尝试……最后才会成为电视剧中的又一个名场面。”
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说出来过。前田玲奈一开口，场上不少人都诧异地看向宝生千加，那个叫做最上京子的橘色头发女孩更是一脸感动，双手握在胸前定定盯着宝生千加，那眼神简直就像她拯救了整个银河系。
早已习惯充满恶意的眼神，宝生千加在这种时候反而微妙地不自在起来，随手扒拉了下头发，不小心牵扯到手上的伤口，又是一阵抽气。
“现在看来，她的根性和敬业并没有消失……”前田玲奈微微一笑，“而且这部戏女主角也是口不对心、逞强好胜的角色，和她也很像。所以——这部戏的女主角，我希望由她来担任。”
其实，前田玲奈并没有对宝生千加抱太大的希望。她本人对宝生千加的观感算不上好，只是出于专业角度，认为宝生千加的性格适合出演这个角色而已。这次的试镜通告也是个试炼，就算宝生千加的手没有受伤，她也会用其他办法来测试宝生千加。
如果宝生千加中途退出，那么这场试镜就是她对宝生千加的一次教训……或者说羞辱。
但她撑下来了，所以，这场试镜就是一次机会。这个翻身的机会确实是她提供给宝生千加的，但如果她不是一如当初地坚韧倔强，前田玲奈也没什么兴趣去帮一个曾经喷过自己的家伙。
就让她看看，宝生千加这个“花瓶偶像”，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吧！
审判席上的人脸色一变，开始低声议论，并且情绪似乎愈发激烈。
宝生千加怔怔地与前田玲奈对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几乎所有曾经对她笑脸相迎的人都嘲笑讥讽漠视她的时候，竟然是一个曾经被她得罪过的人站出来帮她。
或许这次打击，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让她能够看清所有人的真正面目，让她明白谁是真心对她好，而谁又在暗藏祸心。
“好了，宝生你可以先走了。我们还要继续试镜，出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前田玲奈漫不经心地朝她挥了挥手，“你就别在这里碍我眼了。”
宝生千加条件反射地呛回去：“你以为我很愿意看见你吗！”
话一出口，她又懊悔自己怎么还是这么口不对心，干脆心一横，她深吸口气一闭眼，端端正正地对前田玲奈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非常谢谢你。
前田玲奈怔了怔，而后忍俊不禁——也许这个宝生千加，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厌呢。
宝生千加不敢再看前田玲奈的表情，转身就要跑出去。但临走前，又想起那个令她无法释怀的“欧巴桑”，于是几步绕了回来，气势汹汹地对朝日奈风斗甩下一句：“啊，对了，如果说我是‘欧巴桑’的话，那么你就是小鬼了吧……朝·日·奈·君？”
她说完就潇洒地转头离开，心里为自己的帅气感动不已：哼哼，看吧臭小子，敢瞧不起前辈？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啊！
朝日奈风斗呆了一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和滴落在地面上的血，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如果是和这个欧巴桑一起演戏的话，似乎也不错呢。”
试镜结束后，宝生千加飞奔到会场外截了辆计程车就飞车往RD赶去。车子一到RD门口，宝生千加就扔下几张大钞飞奔离开，速度快得简直是光是电是唯一的神话！司机坐在座位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Red Gragon虽说私密性强，但到底是个酒吧，还是位于六本木的酒吧。因此虽说包厢里还好，但大厅中high翻天的音乐和群魔乱舞的舞池绝不会少。
就算以宝生千加长年每天只吃一个苹果的纤细身材，挤进去再挤出来后，也感觉自己被挤成了二维图案，用了整整五分钟才好不容易在攒动的人头中找到户田纱和。
“纱和……！你怎么了？！”
户田纱和从满桌的酒瓶中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向宝生千加：“千加……姐。”
宝生千加紧张地打量她全身，看她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不像被欺负过，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你干嘛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她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放柔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户田纱和露出一副不愿提及的模样，侧过脸摇了摇头说：“唔唔……我、我没事。”
宝生千加一根通到底的神经不吃欲语还休这一套，立刻就炸毛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谁欺负你了？”
“真的没事……说起来，姐姐你刚才试镜会还顺利吗？”户田纱和泪眼盈盈地微笑，柔软又坚强的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啊，还行吧。”宝生千加装作漫不经心地回应，心里却在隐隐得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的神色陡然变了，“纱和……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试镜的？”
户田纱和一怔：“啊？……是前几天听前田导演说的呀。”
“是……这样啊。”宝生千加垂下眼，右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熟悉的疼痛又传到了心脏。
据黑子哲也所说，前田玲奈是在试镜会前夕突然想起宝生千加说不定很合适，才连夜把剧本传真给他的。如果说前几天户田纱和就从前田那里听说了，那么肯定是前田或者她在撒谎……但是前田说这种谎话有有什么好处呢？
而如果户田纱和说的是真话，向来善解人意，以人为先的她，又为什么要在明知道宝生千加正在进行重要的试镜会时打电话把她叫过来呢？
“——小心户田纱和。”
后藤隆一的话又一次在宝生千加的耳边响起。
宝生千加的心里一团乱麻。
她当然想相信户田纱和了——因为她是她在艺能界中关系最好的人，她是她当做亲妹妹，一直保护照顾了多年的存在。
她这个天真单纯，温柔善良的妹妹……难道，真的存在她所不知道的另一面吗？那么她这些年来的保护和心疼，岂不是像一场天大的笑话吗？
户田纱和见她目光复杂，心下暗暗警惕起来，歪着头茫然道：“姐，怎么啦？”
“没事……试镜累了而已。”宝生千加扫视周围一圈，见这里实在热闹得可怕，呆下去也不安全，便拉起户田纱和的手，“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被记者看到就糟了。”
对于丑闻缠身的宝生千加来说，出入六本木的酒吧这种新闻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但对一直走清纯路线的户田纱和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宝生千加保护了她这么久，尽管此时心中生出了几分怀疑，但为她着想这种事情，几乎都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反应了。
户田纱和却挣开她的手，黯然道：“我、我还不想回去……姐，你再在这里陪陪我，好不好？”
“……好吧。”宝生千加叹了口气。
两人又相对无言，坐了大约十分钟后，户田纱和看了看手机，轻声对宝生千加说她要去一下洗手间。拒绝了宝生千加的陪伴后，她点点头，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离开了。
舞池中各色灯光混乱地闪烁，节奏强劲的音乐令地板都在剧烈地震动，糜烂迷乱的气息弥漫在酒吧里。户田纱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独自一人坐在位子上的宝生千加，微微一笑，柔弱美丽的背影消失在汹涌人潮中。
留在座位上的宝生千加替自己换好绷带，百无聊赖地调戏着上面的蝴蝶结。她气场强大，神色冷漠，虽然非常漂亮，但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那种女人，因而并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来向她搭讪。
但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长着眼睛的。
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的男子走到宝生千加两边，左右封住她的退路，笑道：“Hi，美女，一起喝一杯吗？”
“你这么可爱，怎么能一个人呆着呢？让我们来陪你吧。”
平心而论，这两个男人都可以称为“美男”，魅力十足的桃花眼仿佛随时都在放电。
宝生千加懒懒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哪家店的？”什么时候牛郎可以到别的酒吧拉客了？
两名男子脸色一黑，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小姐，别这么说，我们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而已。”
“心情不好吗？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玩一玩？我们很擅长哄女孩子开心的哦……反正我们明天就要回美国了，一晚上过后，谁都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温柔地笑着，其中一个人眼看着就要把手搭上宝生千加的肩膀，另一个人则正将手伸向她的脸颊。
宝生千加面色一冷，猝然伸手打掉他们的手。
“想拉客也给我滚远点！”
“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一名男子见她怎么都不松口，朝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手伸进衣袋里，悄悄拿出了一方手帕来。
周围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酒吧迷乱的氛围中，没有人在注意这边。只要用这手帕捂上她的口鼻，不用几秒她就会昏迷过去，而两个男的扶着一个烂醉如泥的女子走出去，在这里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那之后的事，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洁白的手帕悄悄绕过宝生千加的肩膀，眼看着就要捂上她的口鼻——
“姐姐！”
清透的少年音在迷乱的舞曲声中响起，打破了这个角落紧张的气氛。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咧，这两位大叔是谁呀？和姐姐你认识吗？啊——！该不会是想要骚扰姐姐吧？呐，如果你们再不走开的话，我可要报警了哦！”
作者有话说第8章 ACT.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