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ACT.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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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宝生千加的印象里，她的新任经纪人黑子哲也从来都是处变不惊、淡然自若、喜怒不形于色的——换而言之，他是个面瘫。
五年前，作为传奇的“影子魔术师”驰骋在NBA的舞台上时，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他都能做到不动声色，后发制人。而回到日本成为她的经纪人后，无论被她怎样刁难讽刺甚至大骂，他都一直冷静自若，不怒不躁。但此时此刻，尽管他还是面无表情，她却能直觉般地感觉到他内心强烈的动摇。
“没什么。”黑子哲也移开目光，淡淡回答，“膝盖受伤了，不能再打篮球，只好提前退役而已。”他的手在这瞬间紧握成拳，却又很快松开。
宝生千加留意到这个细节，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悔意，便不再散漫地盘坐在沙发上，学着他的样子正襟危坐起来。
但鸭子虽死，嘴还是硬的，她装出怀疑的语气问：“那……那你为什么会变成我的经纪人？”
“家中和赤时事务所有些关系，我退役回家后，父亲问我要不要去试一试，当是转换心情，我就答应了。”黑子哲也语气平实，丝毫没有提到他是在听见“宝生千加”这个名字后才改变主意答应下来。
“……哦。”
尽管知道事务所对自己早就生出封杀的心思，但听到他们对自己经纪人的筛选竟然如此漫不经心，宝生千加还是有些黯然。黯然过后，便是一股滔天的怒意甚至恨意。
当年的“国民偶像”宝生千加为Akatoki不知道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利益，带起来了多少无名新人。如果不是念在是Akatoki发掘了当初在美国街头狼狈潦倒的她的份上，她又怎么会几次都坚定拒绝别的事务所递来的橄榄枝，甚至愿意在偶像毕业前暂时遵守事务所迟迟不允许她发行专辑、不允许她专心音乐创作的狗屁规定？！
即使她当年的行动确实让Akatoki损失不少，而且她也的确不是那种温顺听话一心一意为事务所捞钱的艺人……但不管怎么说，Akatoki这些年来对她的打压封杀和如今的落井下石也实在太过分了！若不是Akatoki的刻意安排，她又怎么会因为单调的角色类型后续作品的疲软以及不断的丑闻导致人气剧烈下降？
诚然，艺人和经纪公司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毕竟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事务所竟然能够这样不顾情面、毫无道义，将她的利用价值榨取干净后，就把她当成垃圾一样随手抛弃……！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宝生千加卸下刘海贴，随手撩撩头发，眼眸中冷光闪烁，整个人锋芒毕露，一如当年那个风靡全日本的国民偶像，“当然不、甘、心！”
黑子哲也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四年来都在荧幕上扮演着元气温柔的传统派偶像的少女，终于露出她最真实的模样。
“我不仅要实现我当初的梦想，让Akatoki自打嘴巴，追悔莫及，”宝生千加抬高下颔，唇角勾出凌厉好看的弧度，眼睛亮得不像话，“我还要成为整个日本……不，整个世界的娱乐圈里，最耀眼的那颗恒星，让所有嘲笑过、践踏过、看不起过我的人，都在我的光芒之下黯然失色！”
我要从死星变为光芒万丈的超新星，一步步走到最高处，创造只属于我的光耀与传说。
水蓝色的眸子映出她高傲自信如同女王的模样，那双眸子闭了闭，再睁开眼时，已经充满了笑意。
“宝生小姐还是和当年一样，嚣张狂妄，任性妄为，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被无情嘲讽的宝生千加被自己森森地伤害了：“你说什……”
她的话噎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看见，面前这个鲜少有表情，向来以淡漠无言的形象示人的年轻经纪人，竟对她露出了笑容。他笑起来时，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反而像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少年，既有洞悉一切的自信，又有锋利无匹的锐气。
“那么，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吧——去实现你的那个梦想，让刚才那番狂言成为现实！”
曾经在同一片天空下相遇的两个梦想，其中，我的梦想早已破碎，但你的梦想，却才刚刚开始。
宝生千加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梦想会实现——她是如此的貌美肤白腿长风华绝代人见人爱，就算被Akatoki打压，也总有一天会震惊全世界！她怀疑的，是黑子哲也所说的帮她实现梦想。
的确，在黑海事件的热度还未退下的时候，她的任何行为都并不恰当。公演和推出新作品会被抵制，进行慈善公益活动又会被批为作秀，笑是厚脸皮，哭是博人同情……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呆在家里乖乖等事情过去。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在她的知名度又一次上升时，白白放过这次机会，又实在太过可惜了点。
那家伙说得这么斩钉截铁，还以为他有什么大招可以放呢！结果不也还是一连几天把她塞进事务所的练习室里，静等事情过去而已嘛。
宝生千加满身大汗地从舞蹈室出来，臭着一张脸把门摔上，声音之大惹得路人侧目而视。但毕竟她是曾经支撑起整个Akatoki的少女偶像战线的人，虽然如今泥足深陷大难临头，练习生们也都不敢说些什么——日本艺能界明面上，是要求后辈尊敬前辈恪守规则，可说到底也还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人气高的后辈给过气的前辈脸色看，甚至肆意打骂前辈的现象在圈也不少见。可是宝生千加的人气再怎么低落，也能把这些还没出道的练习生们轻松甩出几条街吧？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如此通晓明哲保身的道理。
“哎哟，这不是宝生前辈吗？”留着一头披肩黑发，长相清纯可爱的少女微笑着，语气却十分刻薄狠毒，“前辈你怎么这么暴躁啊，本来就不漂亮了，脾气不好可是会越长越丑的哦！到时候，人气下降就不好啦。”
说着，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哎呀，可是现在宝生前辈的人气还不够低吗？说不好啊，以后你的粉丝全都会变成anti呢。这样恶毒暴躁，心思丑恶的□□女人，眼睛瞎了才会把你当成偶像呢！”
路过的练习生们中，聪明些的见状立刻快步离开，免得沾惹上是非，可大多数人却都选择留在原地看热闹。听见她这样说，有些人捂嘴偷笑，另外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哄笑起来，大笑着叫好：“说得太好了，优子！”
深津优子冷笑着继续：“你这样虚伪的人，就算能够骗得了大家一时，也骗不了一世，现在真相大白，全日本都知道你生性□□，全靠潜规则上位，还肆意打骂后辈、欺压前辈，仗着有点人气就狂妄自大起来了。现在，我看宝生前辈你怎么收场！”
“哎呀，瞧我说的！”她突然换上一副纯真无辜的嘴脸，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可真是不会说话，怎么还能叫你‘宝生前辈’呢？这样道德败坏，除了靠男人上位和欺压别人外就一无是处的女人，事务所怎么可能还会和你续约呢？”
“说得好。”宝生千加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微微一笑，反手就一巴掌抽到那女生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直把她打得摔在地上。深津优子只觉得耳朵一阵轰鸣，还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呜哇我擦手好疼这家伙打起来颧骨简直能把人的手给划伤了好吗！宝生千加在心里哀叫着，脸上依旧维持着冰冷的神色，居高临下地对她说：“你的确很不会说话。既然知道自己不会，怎么还不快点闭上那张嘴，还要出来恶心别人呢？”
“你……！”
“如果你自己不会闭，”宝生千加冷笑，“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大发慈悲帮你闭上也不是不可以。”
被打的那边脸上火辣辣的，不用看都知道一定肿起来了。深津优子捂着脸，气得连身体都抖起来，宝生千加的咄咄逼人和周围练习生们的注视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与她素来不和的那几个练习生的嘲笑终于击溃了她最后一根神经。她从地上站起来，任由冲动驱使着她的手，狠狠一巴掌打向那张曾经征服过全日本的脸。
“去死吧，宝生千加！”
宝生千加从小练舞，身体的协调能力和反应速度都是没话说的，更何况刚练完舞的她神经还处在兴奋状态，当即敏捷地握住她的手腕，举起另一只手就打了过去。
“啪”地一声清响，深津优子被她打得重重撞在墙上。这下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有一双眼睛仍恨恨地瞪着她。
宝生千加只觉得手上一阵火辣辣的，她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拳，轻哼道：“我讨厌动粗。但我更讨厌别人当着我的面骂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没有出道就敢这么和我说话？哼，我当年都没有你这么嚣张！”
事实上，如果不是松浦清当年死死按着，对着那几个早就被艺能界的潜规则腐蚀的前辈，搞不好她会比深津优子还要嚣张……
“我呸！”深津优子瞪圆眼睛怒骂，“你这样的人，平时仗着曾经带过纱和前辈就对她又打又骂，随便使唤，现在丑事爆出来了，就跑来练习室作秀，还想在我们练习生面前摆前辈的架子？！”
她想起户田纱和笑容中流露出的淡淡苦涩，不经意间说漏嘴的话，还有她时时维护着这位“前辈”的言语，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再看面前宝生千加因为混血而偏向明艳的容貌，与印象中户田纱和清秀漂亮的脸对比起来，更加显得恶毒而惹人讨厌。
愤怒之下，说出来的话更加无所顾忌：“一个花瓶偶像，除了穿着bra拍写真之外，脱下衣服来勾引男人之外，还会什么玩意儿！别说其他了，你恐怕连五线谱都不认识吧？！”
宝生千加闻言一怔，本来火药气满满的语气反倒平静下来几分：“……你是在为纱和抱不平吗？”
户田纱和向来在艺能界拥有很好的口碑和人脉，在Akatoki事务所内部就更是如此了。光是她专务女儿的身份就足够让许多人上前巴结了，而她平易近人的性格，和时常来练习室指导练习生们，甚至还会帮她们拉人气的做法，无疑让她在内部的名声更加好了。
现在看来，大概这个练习生是因为和纱和关系亲近，把新闻里她欺压纱和的事情当真了，才会这样生气。
宝生千加扒拉了下头发，隐隐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这么冲动了，这个优什么子虽然是嚣张刻薄了点，但是起码本意是为了保护纱和，她却一时冲动打了人家两巴掌，这下子要怎么对她、对纱和道歉才好啊……
这个月第一千三百二十三次，宝生千加开始诅咒起自己一冲动就断片儿的性格来。
“是又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看不惯你这种恶毒的贱人，你可别扯到纱和前辈头上！她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她还一个劲地维护你呢！”深津优子警惕地看着她，“真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脱衣服的人有什么值得她维护的！唱歌、演戏、跳舞、综艺……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说花瓶都是抬举你了！事务所再怎么想捧红你，你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提到Akatoki事务所，原本稍稍冷静下来的宝生千加就像吃了火药一样，说烧就烧起来了。她冷冷一笑，语气冷得直掉冰渣：“那么来试试吧。”
“……什么？”深津优子皱起眉。
“演戏和综艺不好比，唱歌和跳舞，你随便选吧。乐器也让你随便选。”宝生千加神色淡淡，“如果我输了，就当众给你下跪道歉。”
深津优子愣了下：“……喂，这可是你说的。”
“我宝生千加说到做到。”宝生千加微抬下颔。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在成堆练习生的簇拥下，径直往最大的练习室走去。练习生们一边走一边窃笑，议论声不绝于耳。宝生千加虽然是曾经的“国民偶像”，是比他们早出道整整四年的前辈，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她能够胜过深津优子。
深津优子在实力在练习生中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她那首漂亮的吉他和她的歌唱实力。作为声乐导师最钟爱的学生，她有着相当漂亮的花腔和高音，低音也很特别，真假声的切换非常快速并且自然，可以说她的实力甚至比那些live还要半开麦的偶像歌手还要高上好几个台阶！所有人都觉得，她出道后，必定会成为又一个称霸一时的歌姬。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她拥有如此出类拔萃的歌唱实力，户田纱和才会注意到她。
而宝生千加，不过是一个出了名的花瓶偶像，除了拍几本写真，演几出偶像剧外，根本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作品，也毫无实力可言。她不过是仗着那张蝉联四年全日本国民美少女大赛的脸，还有赶上了偶像文化复苏的年代，才得以成为国民偶像。连仅有的几首歌全都是走可爱青春路线的口水歌，舞蹈动作也主打简单易学的宝生千加，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和深津优子比呢？
真是可怜又可笑。
“宝生是不是气疯了，竟然敢说这样的大话？”
“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悬念，你竟然也想去看？”
“哎呀，看那个嚣张的要死的宝生下跪有什么不好的！凑个热闹嘛！”
“也对，她就会摆着前辈的架子使唤人，等她一会儿下不来台了，看她怎么收场！”
练习生们窃窃私语着走远了。安艺祥子注视着人群离开，叹气道：“宝生小姐怎么还是这么冲动？”
作为Akatoki的王牌经纪人之一，她和宝生千加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也从同事松浦清口中知道，宝生千加其实非但本性不坏，而且还很单纯，只是性子火爆直来直往，难免得罪人。
这样的性格，在艺能界是最要不得的。就像这件事，明知道自己欠缺实力，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因为深津优子将来多半会作为歌姬出道，少不得要身为乐坛新锐的不破尚来带，身为不破尚的经纪人，安艺祥子是知道她的实力的。待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宝生千加惨败在一个练习生手下就够屈辱的了，难道真的要她当众下跪道歉吗？
“走吧，尚，我们去看看。”
“啧。干嘛要去看那个蠢女人！”不破尚不耐地皱眉。
本来他和宝生千加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就因为他曾经在她就要摔倒时顺手扶了一把，又不知道被谁拍了照片放上Dream Concert舞台的屏幕上，这些天的黑海事件把他也牵连进去了。粉丝们求证的抗议的电话快把他弄疯了不说，这些天他不仅掉粉不少，还多了一个anti club。被无辜牵连至此的他对宝生千加当然不可能有好印象。
“去看看吧。”安艺祥子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强硬，“我和清是朋友，不看看也说不过去。你不是也很欣赏深津优子的实力吗？就当是去指点一下她。”
她深知松浦清内心对宝生千加的歉疚，同时也不忍心艺能界中一个难得真实的人在被迫退圈前，还要在后辈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就想跟过去，在宝生千加输了后出来打圆场，勉强为她捡回一点面子。
不破尚皱着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吧……那就去看看她输得有多惨。”
作者有话说第4章 ACT.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