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蜻蜓》南方果然

4、第 4 章

　　「那么宿舍呢？还住得惯吧？」

　　「还不错啦，可是…」说着又要去搔头，胡祖林连忙把杯热茶推到她面前请她喝，她握着杯子却不喝，「半夜里屋顶上有老鼠赛跑，有一次跑出来一只，哇！这么大…. 」一面比手划脚地险些泼翻了茶：「吓死我，我最怕老鼠了。」

　　没想到蜻蜓也有害怕的时候？胡祖林差点笑出声来，谁会想到这个粗枝大叶的蜻蜓也像个小女生一样怕老鼠？

　　「哦？有老鼠？八成是房子太旧了，改天我得找人去看看才行。妳该早点跟我说的，住那么糟糕的房子，真是太委屈叶老师了，…. 」他沈吟了一会儿，忽然拍着大腿叫：「不如这样吧，刚好我太太的房子要出租，虽然不是全新的房子，不过也很安全很舒服，里头也住了两个和叶老师年纪差不多的上班的女孩子，如果叶老师不嫌弃的话，不如搬过去…. 」

　　蜻蜓的眼睛剎时亮了起来：「真的？」

　　「唔，是啊，只不过贵了点，一个月五千块…. 」他注意到蜻蜓的眼像被一口吹灭的蜡烛：「不过呢，因为学校还会补贴住校外的老师一点住宿费，一个月….呃，三千块，所以这个钱的问题，应该还好吧？」

　　蜻蜓歪着脑袋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才用一双狡黠的眼睛看着他：「我不晓得…我想我还是先去和别的老师打听一下这附近租房子要多少钱好了。」

　　胡校长忙摇手阻止：「哦，这倒不必，两千块一个月的房子这附近上哪儿去找？除非是到很乡下的地段才租得到，妳再去问别人也是一样的。」
　　「哦，这样喔…. 」

　　一见蜻蜓的眼光又恢复复眼的鲁钝，胡校长赶紧替她的新居添上几笔天花乱坠的广告，什么幽雅清静、交通方便、设施齐全、到学校只要五分钟之类，又把她两个室友夸得像两枝并蒂的白色含羞花，其实他压根儿没去过那个地方，更没见过另外那两个女房客。蜻蜓很快就被他说服了，答应晚上签约，星期天就搬过去。

　　「那太好了，我和内人都很欢迎妳搬过来，我会请老杨帮妳搬家的。只不过…」他压低了声音，极其神秘的凑近过去，蜻蜓几乎被他一身浓郁的古龙水和生发油香味呛出喷嚏来：「只不过这房租津贴的事，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不论是学校同仁或是我太太….这个项目是特别替叶老师编列的，所以每个月的薪资单上也不会印出来，但是这三千块每个月初会自动拨缴到妳的户头里，所以妳还是得按月交五千块房租，…. 」说完又直起腰来，轻松的点起一根烟：「这么说，叶老师该懂了吧？」

　　只见蜻蜓点了头，又摇摇头：「我不懂。如果有住宿津贴，为什么张文玲何桂芬她们还一天到晚抱怨学校没有照顾住校外的老师？」

　　「所以妳才知道妳运气有多好！」胡校长喷了口烟，跷起二郎腿怡然道：「这是上学期末我和几个处室主任开会决定的，因为我们这地方刚要发展，不比台北高雄那种大都市那么方便，所以决定从这学年开始给新进老师租屋补助，不溯及既往，所以就刚好从妳开始。但是因为这笔预算来不及编进去，所以我们先从别的经费项目里挪用过来。为什么不要告诉其它老师？理由很简单嘛，同样一个家里的兄弟姐妹，谁多分到两颗糖，其它人就会眼红，不然联合起来欺负他好出口气。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连我太太我也没和她提过，黄主任又刚接总务，所以有很多业务他也还不大清楚。放心罢，」他拍拍她的肩：「我不会亏待叶老师的。」说完才想到她肩上的头皮屑，连忙缩回手。

　　好容易打发她出门时，她忽又转身笑嘻嘻地问：「说真的，校长，他们为什么叫你老狐狸？我倒觉得你如果再胖一点会比较像加菲猫。」

　　胡校长哭笑不得，也只有这家伙敢这么当面喊他老狐狸吧？他想该回句俏皮话显得他这校长不端架子，可是仓促间还不及想到，只听她又哀叹一声：

　　「哎，我从来都不知道当校长可以弄间像KTV的办公室！唔，我应该立志当校长的。」

　　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恭维，看她认真的眼神倒像是明天就准备去考校长似的。就凭妳？胡校长想，仍然竭力不使自己有魅力的笑容减色半分，拍拍她的背：「哦，会的，会有那么一天，好好加油。」

　　等她走远了，胡校长这才赶紧奔到浴室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