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雷**甜

2、第二章

　　三

　　京城已落入秦思手里，皇帝被囚禁在宫中。听到消息的慕颜虽然知道秦思的行为定是有私心，算不上大义，但是只要是他在京中，慕老爷的性命就会无碍。

　　“小姐……”宝儿掀了帘子进来，见没有其它人，才坐到慕颜身边：“饿吗？要不要宝儿拿些吃的来？”像是询问般凑到她耳边才小声说：“秦将军让人传了话，今晚他要带小姐走，小姐，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慕颜身体一僵，眼睛不由地朝外面瞟去，却被宝儿轻轻按了按手。

　　虽然赫连夜虽然对她一直礼遇，但是只要在他身边，就算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也是囚笼。

　　但是如果她这样一走了之，宝儿怎么办？

　　宝儿知道她的顾虑，拉着慕颜的手小声安慰道：“宝儿是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宝儿虽然不懂朝堂上的事，但也知道，老爷在京中是支持秦将军的，如果小姐不走，无论太子是输是赢，小姐定是没有好下场。”

　　慕颜眼眶一红，咬牙道：“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扔下你。”

　　秦思能插进来的人不多，但安排周密，虽有些周折，但却是出了营地。

　　慕颜带着宝儿提心吊胆地逃到接应地点的时候，秦思带着剑坐在一块石头上，看到两人，立刻站了起来。见到那和日思夜想的俊美脸庞，慕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身上的兵服上还带着那些人的汗臭味，小脸上也是泥泞，狼狈不堪。

　　秦思几个大步就跨过去一把将慕颜搂进了怀里：“颜儿，受苦了。”

　　乱世相遇，惊恐交集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其它？慕颜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才上马和秦思朝着他的营地而去。

　　“我爹如今可好？”慕颜被秦思抱在怀里，心绪平静下来之后，担心也随之浮出来。

　　秦思一边认真地御马，一边回答：“伯父很好，不必担心。”

　　和赫连夜一样，秦思很忙，但是他每天总会抽时间来看她，而一开始的喜悦渐渐淡去之后，慕颜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局面的变化。

　　忠公国在京城，是携天子以令诸候。

　　而本来一直朝南面逃的赫连夜却突然停了下来，在离帧城最近的赋城停了下来与秦思打起了焦灼战。

　　秦思带了十六万人，退到了虹城驻扎，赫连夜只有五万，而随之赶来的二皇子赫连陵与五皇子赫连荣各带了五万人，两边旗鼓相当，各不相让。

　　只是，秦思身后有慕家庞大的财富做支撑，而赫连夜靠的却是空虚的国库，在粮草方面如果只靠小小赋城的补给，那是远远不及的。

　　但她最担心的却是慕老爷。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秦思了，而其它人带来的消息也都是模糊不清的。

　　这些日子越发吃不好睡不宁，宝儿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收拾了晚膳，宝儿门关好，脸色很不好看，犹豫地走到慕颜身边道：“小姐，今儿在外面听说，听说……”

　　慕颜瞧了她一眼，浅淡道：“秦将军要娶柳小姐？”

　　自从战乱起，有部分城主就处于中立，而为了拉拢，联姻是最好的手段，如今秦思驻军虹城，想要得到全力的帮助，那必然是要有些牺牲的，而她与他，是不可能的了。

　　宝儿瞧自家小姐知道，掉着眼泪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是，现在战事才起三个月，就已经无法满足秦思了吗？慕颜查觉不对劲，就算之前两年，慕家给了秦家不少，但慕家有多少财产，除了爹，最清楚的，就是她了。只有两个可能，第一，那就是爹并没有倾尽全力帮助秦思。第二，那就是……爹出事了。

　　四

　　秦思已经月余没有给他带来爹的消息了。

　　两人坐在院子里相对无言，秦思似在斟酌如何开口，慕颜便问道：“我何时能见到我爹？”
　　秦思轻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慕颜的心已经揪了起来：“可是出事了？”

　　“将军，敌袭！”外面突然传来声音，秦思并不急，对慕颜道：“事后再与你解释。”便匆匆离开了。

　　月色如水，透过窗棱在地板上投下一格格明亮的影子，一切都静得有些可怕，慕颜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叫了一声“宝儿”却没回应。

　　起身才坐起来，突然身后就靠上了一个温热的身子，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

　　“不要叫。”身后是个男子，声音却是很熟悉的。

　　赫连夜。

　　一枚玉佩放到她眼前，在月光下看得清楚那个慕字。

　　赫连夜感觉到慕颜点头，才放开她。慕颜把玉佩紧紧抓在手里，惊恐而戒备地盯着她：“你把我爹怎么样了？”

　　赫连夜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朝着外面做了一个手势，才转头对她说：“时间紧迫，不要说话，跟我走。”

　　跟他走？！慕颜虽然担心慕老爷，却仍然戒备而恐惧地朝床后缩了缩：“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赫连夜也有些急了，他才伸手想直接抱起她，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随之火把涌入照亮了院子。秦思的声音也传来：“赫连夜，这一招调虎离山虽然使得高明，但是谁是渔者，谁是鱼，还不一定。”

　　慕颜听到秦思的声音显然一喜，她的神色看在赫连夜的眼里，只是化作了沉痛的无奈。

　　但是慕颜却说：“我跟你走。你拿我做人质吧。
　　”
　　赫连夜反而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你到现在还相信他？”

　　慕颜还没有来得急想这话的意思，带着火的箭已经如雨一般地射进来。

　　赫连夜一把扯过床单作武器挡开朝两人飞来的箭，扯过帐子披在了慕颜的身上。带着他朝最近的窗子冲过去。

　　他们破窗而出，周围拿着火把的士兵把这一方天地照得通亮，所有的箭头都指着他们，秦思一身深色的骑装坐在高大的战马上，俊美的脸上带着冷酷的笑意俯视他们，丝毫没有因为慕颜而产生一丝不忍。

　　突然慕颜明白了过来，心像是坠入无底的寒洞，身子哆嗦了一下，却说不出一句话说不。她的目光无法转动，只是愣怔地看着秦思举起手，示意弓箭手放箭，没有一丝犹豫。

　　之前送走宝儿的死士带着人很快就回来接应，他们最终虽然逃了回去，但是赫连夜带的三十个死士只剩了两个，他自己身上中了三箭，生死不明。

　　赫连陵和赫连荣掌管军务，赫连陵不喜慕颜，而赫连荣却是很和善，他长相白净，气质内敛，看上去更像一个文臣。

　　“我们找到慕老爷的时候，已经是回天乏术了，他只留下了这块玉佩。”赫连荣悲怜地看着慕颜：“慕姑娘，节哀。”

　　秦思很快就娶了虹城城主女儿，而赫连夜重伤的消息也被宣扬出来，赫连陵带兵与秦思大战了两场，却是平手。

　　国库本就不充裕，之前有三个皇子的母家支称，随着局面的变化，倒戈的人越来越多，而赫连夜的补给已经逐渐勉强。秦思此时却已经不再着急，用起了拖延战，耐心地只守不攻。

　　“在想什么？”

　　慕颜回头见是赫连夜，嘴角牵动，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怎么来了？”

　　赫连夜坐到石凳上：“听宝儿说你又没有胃口，所以过来看看。”

　　他的伤一直要养着，本不该劳心，但却是一直强迫自己处理着军务。

　　慕颜也坐到他的对面，沉思了片刻地说：“秦思之前是靠慕家，如今有更是有了柳家，你如果想赢他，也要有法子应对才行。”

　　赫连夜听言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浮起清浅的笑意：“我这不是有一位天下第一富的夫人吗？”

　　慕颜被他这一声“夫人”闹得一怔。两人成亲已经半年，但实际上却是并无夫妻之实的。她只是想着，如果他想用同样的手段获得资源，给她休书一封便足矣。

　　五

　　“天下第一富？”慕颜轻声道：“如今可不是了。”

　　赫连夜目光幽暗，半晌才道：“当年的忠国公与先祖皇帝是八拜之交，但是到了这一代，已经不如之前了。秦思若非走上这条道路，也是帅才，只是野心太大，当初他父子手中已有兵权，你的婚事，父皇也是被逼之下才下了圣旨。”

　　有兵，有钱，那就要权了。忠国公已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但人心不足蛇吞象，越是靠近，那把龙椅的吸引力就越大。

　　但是眼前的男人呢？他是最有资格继承那个位置的人，是为了慕家的财富，才掳走她的吗？闯军营救人，是爹许了他们什么，才让他为此连命都不顾。

　　慕颜不想再往下想，如今慕家已灭，她要做的，是为爹，为慕家报仇。

　　赫连夜本想说些什么的，但看到慕颜神色的变化，那些话堵在喉口，只淡淡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太子殿下。”慕颜叫住了他，问道：“我爹临走前的遗愿，我愿意帮他实现。”

　　慕老爷死前，只有赫连夜和赫连荣在，慕颜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们需要慕家的帮助，她不会拒绝。

　　赫连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回头，却是说：“慕老爷只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

　　慕颜淡淡一笑，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轻声道：“秦思太小看我慕家了。”

　　慕老爷给慕颜准备的嫁妆，基本上就是三分之一的慕家，而在被慕老爷看穿的时候，他想利用慕颜，企图将慕家整个剥干净，虽然又得到了大笔的财富，但是慕老爷又怎么会不给慕颜留后路。
　　赫连夜现在最缺的是钱，而她现在也只有钱。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时，赫连夜正和慕颜商讨着下一批军粮的数量，赫连夜本来脸上的轻松和笑意也在通讯兵的话下迅速冻结，就连血色也退得一干二净 。

　　让人退下之后，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两人，慕颜伸手按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你没事吧。”

　　赫连夜闭上眼，身体僵硬地深呼吸了几下，却还是连笑容也扯不出来，只好压抑地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看着他的样子，慕颜心里酸楚，有些同病相怜起来。

　　当今皇上三十岁才即位，如今也才四十，身体康健，定不是意外。突然她心里一动，虽然知道此时有些不合适，但想想还是开了口：“太子殿下，此时或许是一个机会……”

　　赫连夜闻言抬头看她，却是凄楚一笑：“你看出来了？”

　　慕颜一怔，他对皇帝的死不意外，难道……心中冷了下来：“难道你们……”

　　赫连夜的目光放到桌上的沙盘中：“不，这是父皇的计划。”

　　先皇太过信任忠国公，皇帝过目的那些奏折，都是经过了忠国公的手，名义上是为君分忧，实质上却是限制。皇帝登基十年，而忠国公把持朝政已有四十年，随着野心的膨胀，谋反只是时间问题，皇帝所幸将计就计。

　　秦思以皇帝无德，为民起义为由，那么他就是义举。但是，逼宫拭君，自立为王，那就是谋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心的向背，往往也是决胜的关键。

　　慕颜想通一切，心下因自己这些日子对赫连夜生出的温柔有些自嘲，而眼前的人本应该熟悉的人也陌生起来。这些都是权利的争斗，无关儿女情长，而她所代表的，也只是慕家，是财富，这才是他们所争夺的。

　　赫连夜查觉到了她的变化，他伸手去握住她离开的手，手指冰凉。

　　慕颜的目光微微一动，但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开口道：“太子殿下，能帮到你的也只有这些了，我只想换一纸休书。”

　　赫连夜的手却是抓的更紧了，目光灼灼看着她：“你说过，慕老爷的遗愿，你会替他完成。”
　　慕颜想到了什么，还没开口，赫连夜已经接着道：“他把你托付给了我。”

　　“但我绝不入宫。”慕颜想抽回自己的手，离开从那手上传过来的灼热温度，但是赫连夜却是不肯放开。

　　赫连夜走到她的面前，声音坚定：“从我决定把你抢回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看得开心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