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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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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棱朝没有哪一位姑娘得过这样的殊荣,得过两次赐婚的圣旨,而且两位都是顶好的儿郎。但是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却又抱着一种看笑话的态度。
未婚夫未丧,且无亏德之事,这已经定婚的女子却勾搭上了别的男子,连正式的退婚都没有就另嫁,足够被冠上七出之罪了。
但谁也不敢议论当朝太子,所以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慕颜一人背上了罪名。
坐在喜房内的慕颜双手紧紧撰在一起,盛妆过的美丽脸庞却是神色木然,直到喜帕被人挑开,众人惊艳的神色中难免带着几分鄙夷。而当时掳了她来,以全家性命威胁她成亲的太子殿下——赫连夜,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如果没有秦思,如果他不是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让她嫁给他,她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个娶到心爱女子而兴奋的男子。
像木偶一样被摆弄完,这些人也很快就散了,而赫连夜也被拉了出去。
那嬷嬷也并不见多少喜色,在宝儿让他们出去之后,也都散了去。宝儿看着慕颜那一分光彩也没有的暗淡眸子,心疼地说:“小姐,吃点东西吧,都一天了。”
慕颜听到她的话,呆滞的眼神动了动,却只是讽刺地笑起来:“宝儿,该叫太子妃,以后莫要叫错了。”
听到她的话,宝儿心里委屈却又不敢真的出声咒骂,哭得比慕颜更像受了委屈的。
赫连夜满身酒气回来的时候,宝儿正出去洗脸了,房间里只有慕颜一人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百子千孙被。
红色的福字团锦帐被金钩分开,掺着金丝的穗子垂在其间,她已经卸了妆,青丝如瀑落在肩头,越发衬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龙凤喜烛点亮一室喜庆的红,却照不亮新娘子脸上的暗淡和冷漠。
赫连夜才走到床边,就查觉到慕颜往里缩了一下。
“不说你慕家我能一只手指头按死,就是忠勇候,不过也是臣子,这天下,还是姓赫连的。”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慕颜的身体抖了抖,想到他之前的话,心里虽然厌恶万分,却没敢躲开。
天棱最年轻的将军,便是忠国公府的二少爷秦思。十五岁中状元,十六岁入军,十八岁立下战功封为少将,十九岁与慕颜定亲,赴边关立战功封为正二品忠勇将军。
女子十三四岁便可议亲,而她在及笄之时与他定亲。这桩亲事,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最好谈资,忠国公是同先帝一起打下江山的老臣,世袭罔替,尊贵非常。而如今最有成就的二少爷秦思能文能武,不愧为“天棱第一儿郎”。慕家虽也被称为天棱第一富,但士农工商的等级之下,即使慕家这一代只有慕颜这一个独女,可慕家把她捧到天上,也是商人之女,被人看低。
但这慕大小姐却在十四岁的元宵灯会上被秦思看中,一见倾心,从此非卿不娶。
当时这件事闹得轰动,但最终却是秦思求了皇上的圣旨,逼得忠国公不得不允了下来。
还有一个月,她会是最幸福的新娘子,可这一切,却被这个男人破坏殆尽。
锦被下的手死死地揪住衣角,虽然闭着眼睛,慕颜却还是忍不住地小声啜泣起来。
脸上的手指一顿,然后就离开了。
二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但太过紧张让她睡得很不踏实,被人突然从睡梦中拉醒时,赫连夜已经穿戴整齐。
窗外还没有大亮,宝儿给她穿衣的手还在抖着,一张脸惨白,慕颜不敢多问,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赫连夜面无表情地出去了,宝儿才小声地开口:“小姐,外面……忠国公府谋反了,秦将军带着二十万大军在城外攻城。”
慕颜抓着宝儿的手不敢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宝儿紧张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说:“小姐,宝儿不敢骗你,但是这事儿……秦公子怎么可能谋反,定是有原因的。”
慕颜心里一冷,宝儿的意思慕颜明白,但是从自己被赫连夜掳回来,皇上还下旨赐婚她就明白,皇上怕是要对忠国公府动手了。
如果忠国公不反抗,也是逃不过的,虽然皇权至上,但如此对待大功的臣子,皇上也实在让人寒心!
慕颜和宝儿是坐着马车随大军急行军,而赫连夜似乎是早有准备,所有的东西包括一个御医都带好了。
忠国公有三子,大儿子秦越二十二,军中前锋,二儿子秦思,二十一,封为忠勇将军,三儿子秦河,年方十八,在这次与突厥的战争中战死沙场,但皇上不但没有安抚,还一直将忠国公软禁在宫中,在大军归朝之日,纵容太子夺臣之妻,消息传到秦思耳中时,气得他当场旧伤复发,吐血昏迷,在醒来之后顾不得伤势,在她的新婚第二天,兵逼帝都,以帝王不义,无德不足以治理天下为由,带兵起义,被皇帝软禁在宫中的忠国公逃出皇宫后带所有家将与秦思会合。
赫连夜带着慕颜逃往南方帧城,与皇二子赫连陵,皇五子赫连荣会合。
慕颜是第一次这样急的赶路,但御医却是时刻看着,虽然她受了折磨,却是无大病,身子虚弱了点却是无大碍。
夜里有风,初秋的天气渐凉,外面还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时近时远,虽然有宝儿在一边,心底却是无限空寂。赫连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慕颜一个从坐在桌子边发呆的模样。
他一身盔甲,让本就英俊的面目更加英武不凡,但慕颜却是无心多看一眼。
“你当真相信秦思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赫连夜坐到了他的身边,这是他和她新婚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慕颜平时虽然被养在家里不关心这些政事,但这件事却关系到秦思,她淡淡地道:“你若不信,又何必将我禁锢在身边。”
赫连夜一愣,却是道:“你若真能这般轻易地就能猜到我的心思,也是好了。”
慕颜眼里有些讥讽:“我慕家虽然富甲天下,但也不是守财奴,你将我囚禁,打算要多少赎金?”
打仗,要兵;养兵,要钱;开国元帝虽打下江山,耐何子孙却守不住,第二任圣皇也算得上仁德,一生却是无功无过,所以天棱国库一直并不充裕,当今圣上登基也才不到五年,平心而论,虽然有心治国,却处处受制。
慕颜和秦思定亲两年,而慕颜的嫁妆,可以说,就是整个慕家。慕家从商已有三代,到慕老爷这里是第四代了,说富可敌国一点也不夸张,而商家遍布天下的慕家也从来都是低调行事,藏富的手段也最为隐秘,若非当家亲口说出,就是抄家无法抄出全部家产。而他之所以抢了自己,要的不就是钱吗?
赫连夜望着慕颜冷漠的侧脸,反问道:“那慕姑娘觉得自己值多少。”
听他叫她慕姑娘,慕颜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却不急着答他,只是淡淡道:“我慕家的金银,只用在该用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