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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门派试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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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生长在应天府,更何况是李淑妃的母家的闺阁千金,李澜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远离应天府,到蜀中来。只为了老道人的一句,她有仙缘,便不远千里,随着据说是天苍掌门人的老道人前往这人生地不熟的蜀中。说到底不过唯利之一字,左不过朝廷和修仙门派的那些遭事罢了。启垣殿门前那应是长老的人,很在意新收的弟子吧。自袖中抽出一抹丝帕,轻轻掩住唇角,李澜转身向护送自己到殿门前的年轻道人道谢,只见那年轻道人自发现那应是长老的人后,整个人都不对了。
年轻的道人难掩激动的神色,甚至顾不得跟在身后的李澜,几步上前站到长老身后,长揖到底,可口中却不敢贸然出声打搅到明显在发愣的长老。李澜狠狠地按了一下嘴角,方才缓过一口气,小声唤了几句师兄,仍是不见那年轻道人有什么回应。无奈拿起手帕轻遮自己的颜面,大声唤了一句师兄,年轻的道人下意识地回头,就见刚老实跟在身后的小姑娘用手帕遮住了脸颊,从手帕的边缘可以瞧见粉色的面颊和耳垂。
暗自责怪自己的年轻道人慌忙对着小姑娘道歉,眼角余光看见道法长老似乎并未对自己多加在意,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多一些,他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向旁处走开几步。小声地对着今后的小师妹普及山门里的常识,那是门里最受弟子们崇拜的道法长老,长老他据说是今下修真门派里少有的几个大能地仙之一,据说长老从前是个天资不高的外门弟子,又据说长老欠了掌门一个天大的人情才会不飞升仙界而一直留在天苍,林林总总那道人说了一大堆。
眼见那个传说中的长老越走越远,李澜不得不再次出声打断道人还要继续下去的话,悄悄伸手指了指道人的身后,年轻的道人见李澜不说话一直指着他的身后,半响才想起什么般的猛然闭上嘴。刚刚满脸的兴奋一下子掉到了惨白,身子木掉了一样,一停一顿地转过身,瞥见长老面若冰霜地看着启垣殿的殿门,一口气就憋在胸口里出不来了。
眼见那年轻道人的脸色要红不红、要白不白,李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如何是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当真是半句也不假,就在那道人的脸色愈加难看下去的时候,斜刺里窜出来一个道人,一把拖住年轻道人的手臂,还不忘带上李澜,一下子溜出去老远。他拍了拍年轻道人的肩膀,“离微,平日里这般也就算了,今日被道法长老看了个正着,可让师兄如何保你?”年轻道人也就是离微,听到这话面色一苦,全然不见方才的好口才,一把攥住那师兄的袖口,“离轩师兄,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离轩师兄不紧不慢地弹去离微的手掌,那动作就好似弹去一粒尘埃一般,“要师兄说一句,你也修仙有二十余年了吧,怎不见一丝的稳重,反而不如刚上山的那会了,”说着,离轩师兄用眼角瞥了离微一眼,“你得罪了道法长老,这可如何是好?不消师兄去说一句,你也该知道的吧?”离轩师兄说完自顾转过身去,不再看离微一眼。
“师兄、好师兄,只消师兄一句话,师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说到后来,离微竟是微红了眼眶,“我也知师兄也是为难,罢了。”说着,离微从袖口中取出一枚玉佩,一把塞到李澜的手里,悄声对李澜说道,“你拿好这枚玉佩,只管进去罢,”说着,离微用手一比启垣殿的殿门,“无需担忧,不消一时半刻便可出来了。”
那头的离轩许久不见离微师弟上前来求自己,转身正看见离微把手里的玉佩递给李澜,原本浮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隐了下去,“我当如何呢?原是掌门门下弟子与我等终是差别甚大,”说着,离轩嘴角牵起一抹阴郁的弧度,“想必师弟也是不在乎一些小事的,只当师兄多嘴。”
不等离微有所反应,离轩便大步离开了去。离微站在李澜身边,张了张嘴,预喊出什么却在出口的那一瞬猛地停了下来,终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望着师兄的背影,离微默然半晌,伸出手摸了摸李澜的头,“师妹不必在意这些,我们掌门一脉确是他人羡慕不来的,”他翘了翘唇角,又拍了几下李澜的肩头,“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指了一下殿门,示意李澜进去。
待李澜进去了启垣殿殿门,离微望了一眼注目着启垣殿的道法长老,缓缓吐出一口气。又见不远处离轩师兄和离曜师兄站在一处,似乎相谈甚欢的模样,便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也不顾那处的岩石经过风吹日晒,又落满了尘土,一下就坐在了石头上。随手摸了一下腰间的玉佩,缓缓勾起一抹笑来。
那头李澜进了启垣殿,随着身后的大门关上的同时,殿内逐一亮起阵法的光芒,待淡黄色的阵法全部亮起之时,突然之间李澜只觉得自己的袖内热了起来。向袖口内一抹,正是那枚之前离微递给她的玉佩,探手把那玉佩拿出来细细查看之下,只见那玉佩散发着与阵法相似的淡黄色光芒。李澜拿着那玉佩凑到阵法的近前,随着玉佩接近阵法之时,玉佩开始出现一明一暗的变化,而阵法也逐渐地呈现出了那种一明一暗交替变化,那节奏十分奇妙地和呼吸一般。
玉佩愈加接近阵法,那种呼吸一般的节奏愈加明显,在玉佩即将贴到阵法时的一刻,玉佩和阵法忽地同时暗了下去。一瞬间的变化让李澜一下子闭上了眼睛,过了半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只见前一刻还光芒璀璨的阵法,现下业已只剩下淡淡的光芒在流淌,给了李澜一种,只用轻轻触碰便可让这阵法消散的错觉。
舒了一口气的李澜松开紧捏在手里的丝帕,不顾手里浸湿的黏腻感,她伸出手去试探般地触碰阵法,触手的感觉竟像是一层薄薄的墙壁。李澜沿着黯淡到几乎不见的阵法,过了几刻钟终是走到阵法的边缘,不料正瞧见应该是出口那边有一只白色的猿,也不知是被什么力量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朝走到这边的李澜呲牙咧嘴。
被吓了一跳,李澜不禁后退几步,却是撞在身后阵法的墙壁上,一声闷响过后,李澜揪住手帕的手一下一下轻抚胸口,过了半响才缓过这口气。白猿一眼瞅见李澜几乎可以算得上笨拙的动作,转了转灵活的眼珠,透亮的黄色眼睛中光华流转,忽而张开嘴巴,一声不是很响亮的啼叫声响起。耳中听闻猿啼,李澜皱起眉头,一时竟想起府上那些糟心的密谋和远远偷看过燕王的那一眼,满身的戾气和他带来连续几夜的噩梦。
许是见李澜愣在那里,白猿的眼里越加地明亮,它张了张嘴,眼见就要接着啼叫一声,却是在从胸腔里流淌出的气流即将冲破喉咙的那一刻,被狠狠压在地上的胸膛硬是挤了回去,只勉强发出一声类似闷哼的声响。然这意料之外的声音一把将陷入混乱的李澜拉了出来,李澜恍惚地四下瞧去,被压在地上的白猿正努力弓起身子,似乎随时准备下一次的啼叫。见状,李澜提起裙摆,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向着那个好似出口的大门奔过去。
推开大门,李澜一眼就瞧见立在石室内的,有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眼睛的四蹄动物,与方才那只简直可以称得上凶残的白猿一比,也不知好了多少倍。那只大眼睛的动物见到李澜没有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中央,温润地看着她。经过白猿一事后,李澜的胆子也不觉中大了不少,手中攥紧离微师兄给的玉佩,在阵法那里验证了它也许有用。
捏着玉佩,李澜试探的一步一步移向那只动物,几步后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到这里,李澜松了一口气,稳了稳身子捻起丝帕擦去脸颊边的汗珠。再抬眼时,李澜大惊失色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呈现了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像是隔了一层雾气般,她又见着了那天的燕王,黝黑的眼睛里没有半丝的柔软,全然的冷和寂,即便现在她看不清燕王的眼睛,可是那种感觉却像印在心里一般让她窒息,明知道燕王是自己的表哥,他不会伤害自己;明知道这一切就是假的,可她就是抑制不住地害怕。
再也受不住这种让人窒息的眼神,李澜一把扔了手里的丝帕,另一只手紧握玉佩,狠了狠心,闭上双眼向着印象里石室的另一头奔过去。此时她再也顾不得那次奇异的动物了,只要不让自己撞上那只动物就好。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澜没有遇到什么想象中的阻拦,直到“砰”地一声,她伸手狠狠地揉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再抬头看时,发现她一头撞上的正是出口的大门。此时她再也顾不得被撞的头疼,一把推开大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只奇异的动物已经把头转了过来,同样温润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