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落花时节·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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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苏叶低下头，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表情，拿起笔，却一笔也画不下去。心里满是酸楚与疼痛。
未寻，为了你，我什么都忍了，只求能陪在你身边。
南宫忆看了看身边的秦苏叶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看你能画出什么来！
秦苏叶暗暗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看着木芙蓉出神，落笔，画的却是五月烟雨里的白色栀子。
别人是一笔三顾，但她却一眼也不必看，只因那些栀子已经同安平未寻一起映在了脑海里，刻在了心里。清晰得只要一闭上眼睛来，那神，那形，就像在眼前一样，连同爱着安平未寻的痛。
秦苏叶每画一笔，便会记起一分当时他教她画栀子的情形；每上一分色，便会浮现以前在他身边的点点滴滴。
她终究是明白了：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将来，安平未寻永远也无法从她的心里消失不见。对他的思念也如同珍藏的陈年酿，时间越久，不仅不能忘，反而更加浓烈。
到了落款的时候，南宫忆取过秦苏叶的画，故意不解地问：“妹妹画的……是什么呀？”
所有人都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这是芙蓉吗？”
“哪是芙蓉啊？分明是栀子嘛！”
“妹妹这栀子倒是画得妙啊！”南宫忆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笑了出来，其余人也在一旁放肆地嘲笑着。
秦苏叶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们笑就由着她们笑。
南宫忆见好便收,忍住笑，将画放回秦苏叶面前：“可今天要画的是芙蓉啊，你这样，将军一定不会说好的。”
秦苏叶淡淡一笑：“没关系，不一定要将军喜欢的。我只会画栀子，但毕竟已经不是它开的季节了，这里没有我要的栀子。”
秦苏叶索性把话全都说出来，然后起身，向南宫忆欠身：“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我就说嘛，她没那个能耐的！”
“人家又不像我们是深闺里养着的千金小姐，她只是个下贱的乡下丫头而已，能要求这么多吗？”
“哪里？听说她进府前可是京城有名的歌舞坊里最红的姑娘！那些人可真是看走眼了！”
南宫忆看着秦苏叶风一吹便像是要倒的背影，满意地笑了笑，朝着其他人说：“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也不要这么说她了，同在府里服侍将军，当以和为贵。“
“公主教训的是，贱妾们牢记在心！”
画卷传到安平未寻手里，可他却没有丝毫的耐心看下去，或者说是心不在焉。
安平未寻揉了揉眉头，将画卷丢在一边，却正好露出了秦苏叶的半截画卷。这是南宫忆特地排放的，为的就是让安平未寻看到秦苏叶的画，让他看清那个他一直宠着的人其实什么能耐也没有，连张画也都画不好。可她不知道关于栀子花的渊源，不然她定会要为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悔青肠子的。
安平未寻小心地捧起秦苏叶的栀子图，失神了许久。手掌抚过画上的每一处地方，仿佛触碰到了秦苏叶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心。一丝丝疼痛从指间传来，由着经络传到心脏。
“苏叶，我不在你身边，你过得可好？”安平未寻自嘲地笑笑。他明知道她没有他不会快乐，他明知道她一个人一定过得不好，他也明知道那个傻丫头还在痴痴地等他回去，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给她啊！
安平未寻叹了口气，小心地将画卷收起来，放到书桌里，又叫来管家：“这些你看着办吧，随便下些赏赐就好。”
“是，将军。”管家捧了画站在旁边。
“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安平未寻挥挥手，径直走出书房。
“姑娘，你怎么回来了？”香儿拿了洗好的衣服正准备去晾，却看见秦苏叶无精打采地回来了。
秦苏叶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落在衣服上，沾湿了衣襟，她却站在原地一话不说。
“姑娘……”香儿看出秦苏叶有些不对劲，小声地唤了声。
秦苏叶依旧站着，张嘴却依旧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泪水一直往下落。
香儿见她这样，知道她定是在那里受了委屈了，于是扔掉手中的盆跑过来抱住秦苏叶即将瘫软的身体，摇了摇她的肩膀：“姑娘，你说话呀！你不要吓香儿呀！”
秦苏叶终于哭出声来：“我画了栀子，未寻最爱的栀子……”然后便抱着香儿大哭起来。
“香儿，我画了栀子！我画了！我画了未寻最爱的栀子了……”
香儿一愣，落起眼泪来：“姑娘，你何苦呢？”
“我想他了……”
秦苏叶还是哭，直到最后，不知道是哭累了睡着了，还是就那样昏过去了，是香儿扶着她进的屋。
秦苏叶很快便醒过来了，但一醒来就坐在那瓶干枯的栀子面前了。双手轻轻地抚过枯黄的花瓣，就算很轻，还是有几瓣掉了下来。
秦苏叶捡起花瓣，一阵叹息。听见有脚步声，知道是香儿给她拿外衣来了，于是淡淡地道。
“香儿，我以前以为只要把它做成干花，它就可以长久的。就算是枯了，黄了，它也总归是走过了这些不属于它的季节。可现在，你看，它还是谢了。我和未寻也是一样的吧？我以为我们开开心心就可以是一辈子了，就算出现了我们以外的人，我和未寻依旧可以永永远远的。我以为我们生死都经历过了，应该不会再出现比这更艰辛的事了。但我还是错了，或许是错在了我的一厢情愿，或许是错在了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一切想到太美好。所以啊，现在我没有办法呆在他的身边了，连看看他都几乎成了奢望。”
香儿从外面进来，却撞上安平未寻正站在秦苏叶的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将……将军！”
秦苏叶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此时站在门框里的那个人，眼泪在瞬间崩溃。
香儿立刻退到外面。姑娘，靠你自己了……
秦苏叶站起身来，身子却一软，于是用手紧紧地按在桌子上。安平未寻看了，心里也是陡然一震。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却是遥遥相对。
秦苏叶有好多话要对他说，想了几个晚上，可真的见着了，却是一个字也讲不出口了，只是想多看他一眼。
“未寻……”
安平未寻原本打算看她一眼就走的，没想到竟听见了这么些话，心里不知觉悲伤起来。现在能够望着她了，却仿佛是隔世。她的一声呼唤叫他难以承受。他的指甲嵌进手掌，疼痛告诉他不能再给她希望了，否则他们受的一切苦就都白费了。
“未寻……”
她的一声声，无不狠狠地敲打在安平未寻的心上，叫他挣扎，斗争着。
“我的好苏叶……”安平未寻上前一步，又退了回来，“我走了。”
安平未寻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他怕他一顾三回头，一看肠一断。
“未寻！”秦苏叶追到门口，身子却再也承受不住倒在了安平未寻方才站着的地方，“未寻……”
安平未寻疾步走到园子门口，却碰上香儿等在那里。
“苏叶变了好多。”
“将军，”香儿给安平未寻下跪，“姑娘为您受的苦太多了，所以姑娘变了。但是将军不曾真正了解姑娘，她是没有变的。”
安平未寻叹了口气，背过香儿：“好好照顾她。”
然后便走了。
香儿连忙跑回去看秦苏叶，走到门口，香儿却不敢向前了。
秦苏叶伏在门框上，眼睛空洞着，泪水不断地从里面冒出来，像是不会再停止了一般。秦苏叶的嘴角也流着血，殷红一片。
如果那个人不是她家姑娘，香儿绝对不敢想象她还活着。香儿连忙转身，顾不得秦苏叶现在的模样，飞奔着去请徐大夫。
香儿带着徐大夫过来的时候却没有在门口看见秦苏叶，跑进屋里才看见她已经坐在了先前坐过的地方，呆呆地看着刚才安平未寻站过的地方。嘴角的血迹没有擦去，泪痕也清晰可见，可她的嘴角分明含着笑意。
“秦姑娘在看什么？”
“是……是刚才将军呆过的地方。”香儿紧张地看着徐大夫，惊慌失措，“徐大夫……”
“先别急。”徐大夫安慰了香儿，轻轻地走进门，站在秦苏叶的身边，尽量不挡住她的视线。
“秦姑娘？”
秦苏叶没有听见般，依旧做着原先的事。
徐大夫又唤了声，见她没有理会，抬头与香儿对视了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徐大夫，我家姑娘她会不会有事？”
“心结难解，百病难除。”徐大夫摇摇头。府里的事他看的多了，也懂的多了。看过了秦苏叶的受宠，也看到了她的失意，感慨深刻。
“这病……怕是治不好了，若继续这样，或许拖上几年也就去了；若秦姑娘看得开，一切就都会好的。”
“那……”香儿急得哭了，“姑娘她……她可怎么办呀？”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落花时节·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