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年少好时光》莺时蔷薇

37、冬夜

　　周一晚上的排练，鸿影到的有些晚，同学们都已经练了一轮了。看到她来，互相打了个眼色，想来，周日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大家都有些好奇，可又知道是别人的隐私，不好多问。
　　鸿影站在门口，朝张琪略略招了招手：“刚刚有点事情，所以到的晚了，怎么样，今天排练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琪摇摇头：“没什么，还是跟之前一样。”她有些担心，问道，“鸿老师，你……还好吧？”
　　鸿影被张琪眼里的担忧逗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啊！哈哈，小丫头，你才多大，还担心起我来了。放心吧，就是被校长叫过去问了问，没什么大事。”张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直觉被校长叫过去谈话，不是什么好事，可又不好深问。
　　“嗯……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情，可能看不了你们排练了。所以现在特地过来一趟，跟你们说一声。既然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鸿影依旧面上带笑，拍了拍张琪肩膀。
　　“好，那我一会儿休息的时候跟他们说的。鸿老师，你快去忙吧。”张琪点点头。
　　鸿影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戴上帽子，转身出了排练室。
　　深冬的夜晚，早就黑了天。排练室在操场旁边，离教学楼还有一定距离，鸿影慢慢走出排练室灯光映亮的区域，身影逐渐被黑暗吞没。衷晴倚在窗边，向外张望，看着她削瘦的背影和大踏步的姿态，没由来地心里一酸，有些怔怔，脑海里不知怎的，闪过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脸上忽地传来一阵冰凉，衷晴一个激灵，伊涧正拿了一听冰凉的可乐从背后贴在了她的脸颊。“伊涧你干嘛！很凉诶！”衷晴瞪过去，伸手便要拍他。
　　“喂，帮你拿喝的，还要打人啊？讲不讲理啊？”伊涧把可乐放在衷晴头上，远远跳开。
　　衷晴抬手拿过可乐，拔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爽口，激得她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飘起了雨夹雪。衷晴和苏允沫都没带伞，下着小雪，骑车又冷，准备坐公交回去。
　　“衷晴，你真不用打个电话叫家里来接吗？还挺冷的，赶紧回家吧。”苏允沫有些担心。
　　“不用不用，爸妈他们都出差了，家里只有保姆在。再说，公交站离学校也不远，一会儿就到啦，我陪你的！”衷晴笑嘻嘻地回道。
　　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伊涧和凌落轩，两个人推着车子，准备骑车回去。伊涧看到她们，有点诧异：“诶，你们的伞呢？”
　　苏允沫说道：“忘带了……”
　　目光转向衷晴，衷晴说道：“我也忘带了……”然后就被伊涧鄙夷地弹了下脑门：“噫……真是够笨的。”
　　“沫沫，他骂你。”衷晴转头告状。
　　苏允沫活动了下手指，笑了笑，也没说话。
　　伊涧认怂：“我没有，我只骂她来着。”
　　“骂她也不行。”苏允沫揽过衷晴肩膀。
　　“是是是，不骂了。”伊涧从车筐里拿过伞，塞进衷晴怀里，“喏，给你。”
　　衷晴疑惑，凌落轩也跟着把伞放进苏允沫衣服的帽子里，蹬上车子，骑走了。伊涧内心翻了个白眼，跟她们解释道：“嗨，我跟落轩都带了，正好借你们得了。”
　　苏允沫反手拿过伞，准备还给伊涧，说道：“不用不用，我们一会儿就坐公交了。”
　　伊涧眼疾手快骑到了安全距离，回身道：“等公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们明天别忘了带就行了，拜拜！”说着，伸手挥了挥，便骑远了。
　　衷晴和苏允沫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笑，撑起手中的伞。两把都是黑色边缘，藏蓝色的纯色伞，唯一区别在于，伊涧的是折叠伞，凌落轩的是长柄伞。男生的伞都有些大，两个女生撑在头上，有点像行走的蘑菇。
　　果然，雨下得突然，车站挤满了学生。好容易等来一辆公交，满满当当，也没有人下车，大家争先恐后地挤上去，只听到售票员阿姨的声音：“往里走，往里走！后面还有地儿，别站门口堵着。”
　　衷晴和苏允沫运气有点差，还剩下四五个人的时候，司机师傅一边说着：“别上了别上了，等下一辆吧，很快啊……”一边把门关上了。两人对视一眼，看看公交来的方向，马路上空空荡荡，路灯昏黄，只有红绿灯在闪烁。
　　随着公交车的离开，站牌下瞬间冷清了下来。零星的几个人也慢慢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开了，不知什么时候，车站只剩下衷晴和苏允沫两个人。
　　“要不，我们走回去吧，也不远。”衷晴有点怕，提议道。
　　苏允沫犹豫片刻，转身看了看背后的公园入口，寂静又黑暗，悄无一人，也点点头，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啊，你住我家就好了呀！反正爸妈不在，王妈不会说什么的。说起来，你还没去我家待过呢，都邀请你好几次了，你都不去。”
　　“去你家，多给你添麻烦呀。”苏允沫拉了衷晴一把，示意她绕过一个水坑。
　　“这有什么呀，爸妈他们都知道你的，你转学过来那天，我就跟他们说了，觉得特别特别巧，他们还说咱俩有缘分，多来往呢。”衷晴拉着苏允沫的手就不放了，“再说，天这么黑，又冷，你送完我再回去，我也很担心呀。”
　　“好啦好啦，再说吧。”苏允沫绕到衷晴外侧，答道。
　　两个人一路上聊着八卦，吐槽老师，拐过街角，再往前走一段就到衷晴家了，走了一小段路，便模糊地看到前面有个蹲着的人影，正扶着电线杆往马路边的下水井处吐着。
　　衷晴扯了扯苏允沫的袖口，苏允沫反手抓住，“嘘”了一声，往街道内侧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里面走一走，尽量避开这个人。
　　越来越近的时候，她们也看清了蹲着的人是个女生，她一手扶住电线杆，一手拢着长发，试图不让它散落下来。背后开来一辆小汽车，女生也正好转头迎着车灯看去，略略眯了眯眼睛。面容狼狈，可还是很美。
　　“是鸿影老师。”衷晴晃了晃苏允沫的手，低声说道。
　　“嗯。”苏允沫轻轻淡淡地应了一声，“去看看。”
　　两人走近的时候，鸿影吐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起来，听到带着疑问的一句“鸿影老师？”便转过身来。
　　“你的脸……”鸿影只来得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还没有说什么，衷晴便有些嗫喏地指了指自己的眼周。
　　“啊，这个……”鸿影有些尴尬地背手挡住眼周，“这个是毛细血管破裂，我吐得时候太用力，就容易有这种小红点，吓到你们了吧。”
　　苏允沫摇摇头，递上矿泉水和纸巾。
　　“谢谢谢谢。”鸿影接过，背身漱了漱口，拿纸巾拭了拭嘴角，强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倒是你，鸿老师，你还好吧。”衷晴撑着伞，抬到鸿影头上。
　　“谢谢。”鸿影不好意思地接过。衷晴凑进苏允沫的伞里，挽着她的胳膊，问道：“鸿老师，你没事吧？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们家就在不远，可以到我家坐坐。”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鸿影从未想过，会在自己如此狼狈的时刻，撞见自己的学生，她只想快点离开，好让自己脱离这般窘况。
　　“那，鸿老师，我们先走了。伞您留好，明天见。”苏允沫挥了挥手，开口说了告别，扯着衷晴离开了。
　　鸿影也朝她们挥挥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刚刚，她便是跟佟越吃了顿饭。
　　也是今天，她才知道，佟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