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尽头》米约

3、第三章

　　暑假过后，叶晨霜、卢梅莉、陆冰，还有岑彦文上了同一所高中，不同的是三个女孩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的，岑彦文则是家里花了钱才进去的。
　　陆冰成绩最好，考了全校第十名，在市里也能排到一百名左右，叶晨霜和卢梅莉成绩差不多，在年级里都是中等偏上水平，不拔尖，也不算差。
　　岑彦文人很聪明，小学时成绩还不错，上了初中玩得有点疯，很多课都没怎么听，成绩变差是理所当然的。望子成龙的岑父为此没少教训他，总是拿他哥哥岑彦兮跟他对比：“你哥哥从小到大就没让我们操过一点心，我不指望你像你哥哥那么优秀，可是你起码不要每次都考倒数几名啊，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岑彦文对他老爸的训斥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被训完我行我素，继续翘课、打架、沉溺网吧和桌球室，还学会了抽烟，简直就像小混混。亏得他眼光高，一般的女生看不上，才没有把过多精力放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只追过陆冰一个女生，只交往过三中那一个女朋友。

　　岑家父母对他失望透顶，以为他会这样一直混完高中，混到大学，没想到上了高中以后他突然有了进取心，不翘课了，不抽烟了，也不怎么跟那些社会青年来往了，每天认认真真上学，还主动让家里请了家教给他补初中落下的课程。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他考了班级第五十名，高一下学期，是第三十七名，跟叶晨霜一直平稳保持着班级十六、七名还有老大一段距离，岑家父母却喜出望外，儿子混了那么多年，他们都快放弃了，没想到突然又看到了希望。
　　叶晨霜对此也挺意外的，高一暑假去他家时，调侃他道：“岑少爷你终于想通了，决定浪子回头了？”

　　从初三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改善。
　　虽然还是经常斗嘴，但是岑彦文不再对她进行无聊的恶作剧了，过了叛逆期的他也有他的优点，有教养有风度，不知道他从哪搜罗的那么多笑料，每天都有不重样的存货，总是把叶晨霜逗得肚子疼，他还很会享受，知道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跟他在一起，从来不会觉得无聊。
　　因为七中有些远，从家里坐公车过去要半个多小时，遇上堵车，一个小时也是正常。家里没有私家车和司机的卢梅莉、陆冰都选择了住校，叶晨霜和岑彦文住惯了大别墅，也住了一年校后，都觉得不习惯宿舍生活，高二开始两人都决定走读。
　　两家合计了一下，觉得没必要派司机各自接送，索性轮流负责一个月，两个人一起接送。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无形中让岑彦文和叶晨霜多了更多相处的时间，两人变得亲昵了很多，说话也更随意了，以前不会聊的话题都会聊了。

　　面对叶晨霜关于岑彦文浪子回头的调侃，他懒洋洋地说：“没办法，浪子不回头，会被人看不起啊。”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似是有所特指。
　　叶晨霜的脸颊瞬时有些发烫。
　　这样的目光她已经不陌生了。
　　上了高中以后，岑彦文对她的态度就有些怪异，刚开始她没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她，也没想过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可能。后来他表现得越来越明显，连卢梅莉都看出端倪，她这才确定，岑彦文真的是对她起了心思。

　　叶晨霜不讨厌现在的岑彦文，可是也没有到心动的地步。
　　比起他，她还是更喜欢他哥哥岑彦兮那样稳重斯文又温柔体贴的男孩。岑彦文一直没有直接表白，她也就乐得装傻，和以前一样跟他相处。
　　可是，从高一暑假开始，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露骨，除了在两家父母面前会收敛，其他场合他都不顾忌了，这回岑彦兮和叶晟霆都看出来了。
　　已经是大学生的两人特地找岑彦文谈了话，叶晨霜不知道他们三人谈了些什么，也没好意思问，只是谈话结束后，岑彦兮对她有意无意地保持距离，不再像以前那么亲密，她哥哥则好几天都对着她贼兮兮地笑，他对岑彦文的态度也亲近了很多，一副拿他当未来妹夫的架势，让她很是无语。

　　那次谈话后，叶晨霜觉得别扭，几次岑彦文约她出去玩，她都拒绝了。
　　这次会来他家，是岑母过来找她妈妈打麻将时说起岑彦文一个人做暑假作业，有好些数学题做不出来，正在家里烦躁地打沙包。
　　岑母说：“晨霜，阿姨家请的家教请假回老家了，这几天都不能过来，阿兮又回学校了，阿姨记得你数学成绩最好，能不能去阿姨家教教阿文？他知道上进了，我和你岑伯伯别提多高兴了，可不能因为暑假作业打击了他的积极性……”
　　叶晨霜有些为难。
　　岑母又说：“晨霜你好久没去阿姨家玩了，阿文电脑上装了很多新游戏，你去教教他做题，然后一起打游戏好不好？”
　　另外两个阿姨也帮腔道：“晨霜就帮帮阿文咯。”
　　叶晨霜还是想拒绝。
　　她妈一贯热心肠，她不知底细，二话不说直接发话把她打发去了隔壁岑家，让她没得抗议。

　　到了岑家，叶晨霜不想露怯被岑彦文看笑话，故作自然跟他一起做了几页数学作业，又玩了几把新游戏，琢磨着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岑彦文却拿出音像店新租的好莱坞大片对她说：“要不要一起看？”
　　那正是她一直想看的新电影，可是一想到和他两个人一起待在黑漆漆的观影室里，她有点不愿意，怕尴尬。
　　岑彦文耸肩道：“不想看就算咯。”
　　叶晨霜还是没能禁住大片的诱惑，很没骨气地说：“看……”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她故意拿他“浪子回头”的事调侃他，没想到他会回那么一句。
　　她不说话了，专心看电影，极力忽略他的目光和呼吸。

　　渐渐的，她被剧情吸引，身体放松了下来。
　　欧美大片一向比较大胆，不像国内那么含蓄。快到片尾时，一直针锋相对的男女主角经历了生死历劫终于正视两人相互吸引的事实，两人在海边忘情地搂抱在一起，吻得那叫一个干柴烈火。
　　毫无恋爱经验的少女叶晨霜虽说以前也和卢梅莉一起偷偷看过一些尺度略有些大的电影和小说，和异性一起看却是第一次。
　　镜头其实不算长，最多也就七八秒钟，对于叶晨霜来说却仿佛经过了七八分钟一样。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心脏扑通扑通，仿佛随时都会从喉咙里蹦出来。
　　身边的岑彦文呼吸浅得几不可闻，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敢扭头看他，心里开始庆幸幸好屋里关了灯，不用看见彼此窘迫的模样。

　　“漫长”的煎熬过后，片尾曲响起，投影仪上开始出现谢幕画面，叶晨霜在岑彦文开灯前，急忙道：“我肚子饿了，回家吃饭了……”
　　手腕却被他快很准地抓住了。
　　他的手热热的，带着湿漉漉的汗意，贴上她手腕上的肌肤，她早已紊乱的脉搏不由得更加乱，她面红耳赤地低喊道：“你、你干嘛？”
　　黑暗中，岑彦文一双眼亮得惊人，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安静了几秒，声音有些沙哑地问：“晨霜，你跟人KISS过吗？”
　　叶晨霜难为情到了极点，不想理他的疯话，可是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一副她不回答就不放手的架势，她又是羞愤又是无奈，只得回答：“没有。”
　　岑彦文幽幽道：“我也没有。”
　　叶晨霜瞪大眼：“少来，我才不信！”
　　岑彦文语气无比郑重道：“我发誓，我真的没跟人KISS过。”
　　叶晨霜仍是不信：“你之前那个女朋友呢？”
　　“她啊，她倒是想染指小哥我，小哥我坚贞纯洁，打死不从。”
　　叶晨霜呸了一声，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又是一阵不自在，连忙挣开他，“我回家了。”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越发心照不宣，只差没直接捅破那一层薄纸了。
　　对于岑彦文喜欢自己这件事，叶晨霜的感觉一开始只有意外和别扭，从那天起却变得有些复杂
　　在岑彦文面前她努力假装淡定，好像他对她的学习和生活没有半分影响，可是当他看向她，她总是会脸颊发烫，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每天上学之前她都会不停纠结该穿什么衣服好，如果撞见他和女生说笑，她心里会有些不爽，就连对着他曾经追求过的陆冰，她的心情也有些微妙起来。
　　她知道，她多半是也喜欢上岑彦文了。

　　这喜欢来得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十五岁以前他们一直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明明暑假之前她还对他还没有任何想法，她怎么忽然就喜欢上他了呢？
　　这事她不好跟陆冰讨论，只能告诉卢梅莉。
　　卢梅莉也很吃惊：“你？喜欢上了岑彦文？今天不是愚人节啊，你开什么玩笑？”
　　叶晨霜愁眉苦脸：“你觉得不可置信是吧？我也想不通啊。”
　　卢梅莉咋呼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为她分析道：“岑彦文最近这一两年不跟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了，他长得高高帅帅，性格开朗，人挺大方，学习也有了起色，整一个就是阳光美少年，确实挺招人的，他家跟你家那么熟，你俩从小青梅竹马，现在又每天一起上学回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会喜欢上他也有可能。”
　　卢梅莉说完，看她一眼：“你打算怎么办？”
　　叶晨霜沉默几秒：“我没有早恋的想法，只想好好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