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琴戒舞》清识

5、鸾凤呈祥

　　天气从来没有的晴朗，大片大片的阳光洒满了地面上，是那么的明朗亮丽。看着清朗之气，如姬心情格外的好。

　　寿宴摆在一丛花树间的一块很大的地方，不时有淡淡的花香散入鼻中，沁人心脾。缓步进入林内，如姬低着头，感到四周环境压抑严肃，不似寿宴般喜庆，不敢轻心，小步快走，屈下身来，两手点地抬起后相插拱合，然后低头至手－－此乃古代女官跪拜之臣礼。

　　如姬道：“如姬见过荣国公。”

　　只听较远处高座上一声轻咳，紧接着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本公看看。”

　　如姬如言抬起头来，她也想看看，传说中欺压良善，荒乱社稷的险恶孽臣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今的周天子何以专宠此人？

　　荣公只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能见面上是不过如此的神色。

　　如姬嘴边露出浅笑，似乎没有轻蔑之意，只是笑笑而已。

　　原来，与自己原先构想的荣夷公阴险峭料面貌大不相同，高座铺就的席上跪坐的人是个美丽的男子，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眉目清秀，脸庞帅气，却是不争事实。如果再年轻几岁，会是另一个漂亮的木兼。也就是说，木兼如今的长相就是二十年前的荣夷公。原来，人的面貌真的会骗人啊！

　　荣公忽然问道：“我听我的士兵说，如姬在路途中，梨花而舞，最后把方圆百里的鸟儿都引了过去。这可是真的？”

　　如姬跪答：“不是的，国公，只是个巧合，那时鸟儿们正好聚在了那个地方。”

　　荣公迷着眼，语气颇为霸道：“这是谦虚话。你且起来，舞上一舞，本公要看到鸟儿飞来。”

　　如姬惊呆，早知道，也让士兵不告诉荣公自己路途跳舞的事了。自己都不十分清楚，那些鸟儿为何会去梨林观舞，从前舞蹈之时，也没有见到鸟儿见舞而来，因此自己猜测是申扶叔的琴艺高超，吸引鸟儿。如今没有申扶叔的琴声，如何引来飞鸟？

　　如姬慢慢起身，眼睛下意识的朝公子艺看去，希望得到他的帮助。这里也只有他会帮助自己的。

　　相较如姬的惊慌，公子艺脸面神色却是恐吓，他本是爽朗的人，如此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实属罕见。公子艺忽然站起身来，离席，走到当中，身子稍倾，向荣公道：“弋息愿以箫乐奏之，以祝国公福寿安康。”

　　木兼也看出来不对的地方，见公子为如姬解难，也避席走来，双膝跪地，臀部离开小腿，上身却是垂直的：“孩儿也愿以琴瑟乐之。”

　　荣公睁开眼来，神情有点惊愕，显然有些情况的出现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闪过，之后微笑点头，似乎满是欣慰。

　　如姬翩翩起舞，和着琴箫之音，心灵得到释放。只有舞蹈的时候，才是如姬最开心的时候。

　　如姬已经想好，什么都不想，好好跳舞，福也罢，祸也好，能够生前跳最后一支舞，也是幸。

　　如姬跟着琴箫之音舞蹈，发现此二音配合极其默契，不禁让如姬想到了申扶叔的琴瑟。

　　相较与木兼轻柔的清音，申扶叔的琴声显得高亢清越，有着沧海桑田的旷境，令人震撼。

　　不过一时间，如姬感到自己的舞步已经可以与他二人的琴箫达到默契，是从未有过的默契。身与心得到彻底释然。

　　大约乐舞快要结束的时候，听到若大的花树林中一片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音，甚是热闹。

　　“快看，鸾凤！”

　　不知道是谁发声大叫，是那么惊讶的声音，也是那么的唐突，一下子划破了林内的静瑟。于是，本来寂静的花树中，本来贵族们满是欣赏的眼神，已经是惊愕错然，随即热闹一片。

　　荣公也是颇为惊奇，急忙站起身来，向当中走去，从来没有的激动与震撼。只见花树丛林之上，一只大鸟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形体也变得越来越小。

　　这时荣公身侧一人赞道：“鸾凤乃吉祥之鸟，世之罕见，预兆富贵荣华。此鸟在荣公大寿之日前来，国公今后必有不可预知的富贵之气。”

　　此时，鸾凤已经远去不见，琴箫余音渺渺，如姬翩翩然舞罢，重跪于席。

　　众臣听说，忙在旁附和其言。荣公笑容满面，拍手大赞：“妙啊！果然把鸟儿们引来了。你且起来，本公会向王上禀言，要了你这名舞姬。”

　　如姬身子一瞬间的僵硬，跪在那里不动，没有谢恩。

　　荣公也不理睬，眼睛却朝公子艺看公子艺挣扎动了下，欲上前评说，木兼在旁扯了他的袖口一角。公子艺动作瞬间停止，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

　　荣公是拿阿如试探自己的么？看看阿如在自己心中份量是个怎么的重要？

　　公子艺心念陡转之间，神色已经恢复，他暗中舒缓气息，尽量让自己放松点。

　　虽然荣公看公子艺时，他的神色自若，看起来对于周遭所发生的事情表现出没有在意的迹象。但荣公还是注意到，藏在宽大的衣袖内，隐约可见公子艺的五指紧紧的抓住那支竹箫，紧紧地。

　　荣公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味道，他终于找到了征服鲁国的薄弱点。

　　如姬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成为牵制鲁国三公子的筹码，只是仍跪在席上，双手于地，头深深的埋下，之后直起上身，面向荣公，语气出奇的平静果决：“如姬只是一介舞姬，是周朝最卑贱的身份，蒙国公错爱，如姬受之不起。还请国公收回承命。”

　　荣公没有想过，一个女子敢违公爵命。讶异之下，拂袖而道：“荣国虽不及镐京王宫般富丽堂皇，但也是衣食无忧。”

　　如姬道：“如姬没有那般意思。”

　　荣公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木兼见此，忙上前道：“父亲，孩儿喜爱如姬舞蹈，可否把如姬赐予孩儿府上？”

　　荣公瞥了一眼木兼，没好气的说：“随你。”

　　只要如姬留在荣国，想怎样都行。只是，这个特别疼爱的儿子，怎么从来都是胳膊肘往外拐！

　　如姬暗中舒气，总算暂保留下性命。

　　公子艺心中仍有忧虑，同时又非常感动木兼的帮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木兼走过来，冲他露出感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