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安利吗？》砚凉

9、Chapter 09

　　那一刻我绝对发挥了远超自己平均水平的冷静。
　　我低头按了两下计算器，又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地说：“先生您来过是吧？我就是店长。您别看营业执照上的名字啊，那家伙只是我们店里的吉祥物……”
　　“装傻是没用的，跑大概也跑不掉。很遗憾，那位小姐的提醒对我来说起不到太大作用。”
　　“……居然偷听别人打电话，你真是变态。”
　　“呵，在背后议论别人不是什么好鸟的您似乎并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呢。”
　　白盛远有礼貌地站在柜台外面，脸上带着比我还要亲切的笑望着我。因为刚刚使用完红摇支的招，我的技能槽还在冷却中，憋了半天没找到台词，我垮了脸问道：“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我这店里你也看到了，如果是讨债的话，我是真的没什么能给你的。”
　　“您真是太谦虚了。”白盛远说，“不说别的，单单是天门这两个字，就是万金都难换的珍宝了。”
　　说话的时候，白盛远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却丝毫没让人感觉到暖意。细长的眼梢微微挑起，眼底深处的冷光像是蛰伏在深潭中的猛兽一样，时刻准备着把猎物拖入水底。
　　我深吸了一口气：“天门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白盛远笑眯眯地说道，“可是关陆离那家伙说过，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契约就永远有效。”
　　我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白……白盛远，那个，你不过是九叔师父的儿子而已吧，算年龄的话，九叔还是你的长辈，就算他已经不在了，你也不应该这么伤他自尊……”
　　“死了的人，就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可言了。”白盛远打断了我的话，“小妹妹，看在你和天门有点关系的份上，我姑且告诉你，进了倒斗这行的人，除了自己的命以外，根本什么都没有。要是连命都没有了的话，那么他曾经的一切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的脸上彻底失去了笑意，一只手平托着礼帽，冷淡地站在原地看着我：“小妹妹，我没太多时间和你纠缠，我不是关陆离那个笨蛋，对我来说，除了有价值的人，其他的家伙哪怕彻底消失也没什么关系。所以你最好赶快让张玄出来见我，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一个清冽的嗓音打断了他趾高气昂的威胁，我和白盛远一起抬头看过去，只见我那坐北朝南开敞透亮专为主角现身打造的巨大玻璃门处，张玄的身影正逆光而立，本来就笔挺的身形在旁边某个身高二等残废的身影衬托下，简直像是披了亮红马克笔标注的背景线。那双宛若无机质的黑眸冷淡地向屋里扫了一眼，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向我们走来。
　　我惊诧地望着大步流星走来的张玄，这种冷峻帅气邪魅霸道如同男主的气质简直让我以为自己换了个剧组，在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张玄顿了一下，慢慢地低下头来，说道：“……给我钱。”
　　“……哈？”
　　从霸道总裁嘴里说出这种话，我表示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落差。张玄还没酝酿出第二句话，某个从开始就一直在他身边蹦跶、一直被我以为是群众演员的家伙就一个健步挤到了我们俩之间。
　　“给钱！”脑门半秃的大叔气喘吁吁地向我伸出手，“没钱打什么出租车！我从老城区一路把他拉到这荒郊野外，居然还要赖账！姑娘，你看起来也挺机灵啊，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男朋友？”
　　我回头看张玄，他正低着头站在我旁边，注意到我的目光，这家伙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捏出一个钢镚，一脸“我明明有钱”的坦然表情看着我。
　　……没告诉你出租车和公交不一个价位还真是我的错啊！
　　直到大叔拿着钱走的时候还在好心叮嘱我赶快换个脑子正常的男人。我无力地揉着脑门，回过头来的时候，张玄已经和白盛远对峙在了一起。
　　“张玄，好久不见，”白盛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次见面的时候关陆离还在，现在天门居然只剩下你一个人。”
　　“喂，都说了我也是……”
　　“你要什么？”张玄完全无视了我的插话，一个直球打过去。
　　“果然爽快。”白盛远轻轻拍了拍手，“那么，把关陆离留下的东西拿出来吧。”
　　张玄沉默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屎黄色的书，荡气回肠地扔到了白盛远脸上。他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抬头简短道：“好了，你走吧。”
　　本来已经做好长期抗战准备的白盛远一只手拿着书沉默在原地，满脸都是长篇大论憋死在腹中的便秘表情。他手背布满青筋地攥着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看看书的内容再说。
　　在看到封面上《亡者书》三个字的时候，白盛远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由此可见这位大叔至少审美还是正常的。
　　当着我们两个的面，白盛远快速地把那本书翻了一遍，最后他的脸上带着和我之前一样的不解，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们：“只有这个吗？关陆离还说了什么？”
　　我不快地说：“我们凭什么告……”
　　“这是死者才能读懂的东西。”张玄第二次打断了我的话。
　　一室沉默。
　　白盛远慢慢咀嚼着那句话的意思，不知为什么，他的目光很怪异地在张玄身上扫了两下。感觉到不对的我立刻两步跨出，整个人戒备地挡在张玄前面。
　　白盛远微微笑起来，他随手把那本书装了起来，一边恢复了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戴上了帽子回头看着我们：“我明白了。那么，我会找真正的死者来看这本书，之前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我鄙夷地看着瞬间恢复衣冠禽兽面貌的男人，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再搭理他。
　　白盛远站在中间环视一圈，伸出手来指了指角落里最贵的那只掐丝珐琅花瓶，说：“那个给我包起来吧。”
　　“……好嘞大爷久等了您呐！”

　　白盛远果然如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来骚扰过我们。只是后来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白盛远对我们的情况一清二楚也就算了，张玄那家伙为什么会那么听他的话？不但把亡者书给了他，从来沉默寡言的小呆子在那天居然还屡次打断了我的话，不断把情报透露出去？
　　虽然审问过张玄几次，可每次那家伙都是一脸“你说什么啊我不知道”的装傻表情，几次之后，我也只有无奈地放弃了。
　　这天中午，我正趴在天门的柜台上玩手机的时候，关小阮突然一脸心事重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哟。”我抬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小阮。怎么这副表情？是没钱花了吗？”
　　说到这句，我警醒地看着她：“喂喂，你搞清楚，我上星期前刚交过房租的！现在可是一分没有！”
　　“谁稀罕你那点钱。”关小阮鄙视地看着我，“我刚才……哎，任守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张玄他有些不对的地方？”
　　“什么不对？”
　　关小阮索性整个人趴到了我面前的柜台上，深深的事业线对着我的脸压下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俩最近的男女关系和谐么？”
　　“男女关系”这个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中间瞬间就要加上个哲学符号。我老脸一热，一把推开她：“关你p……什么事啊？！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哎，你们真的没什么吗？”关小阮锲而不舍地八卦着，“我告诉你啊，刚才我来的时候，在市中心那家咖啡店里看到张玄了，他和一个美女坐在一块。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关小阮的声音仍然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着，只是我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关小阮带来的这个消息中，震惊得甚至忘了去生气。
　　张玄？咖啡店？美女？我“哔——”啊！这家伙知道咖啡和黑米粥的差别吗？知道市中心怎么走吗？知道我和美女的差别在哪里吗？！！
　　我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是张玄？”
　　“肯定是啊！”关小阮激动地一拍桌子，“我蹲在那里半个小时，全程都是美女在说话，那家伙嘴皮子都没动一下！语言障碍到了这种程度，不是你家张玄还有谁！”
　　啊……那大概没错了。
　　我开始有点坐立不安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张玄这两天的事情，吃饭睡觉吃饭睡觉……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我最后终于站了起来，下定决心地看着她：“你在哪看见他的？我去看看。”
　　“好啊！”关小阮高兴地跳了起来，似乎是早就知道我会去一样，拉着我就往外面跑去，“我叫人盯着呢，现在肯定还没走！快去快去，我倒想知道是哪个女的和你一样不长眼……呃，目光独特，能看上张玄这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