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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全班入学的时候一共十个学员,快结束的时候还在坚持上课的就只剩下七个人了。中途脱离的三个人甚至还回来找过认认真真上课等待机会的同期,劝说大家一起退学抗议,兴许还能把学费要回来。

      梁成功和其中一个人关系比较要好,两个人之前私底下有一些联系。一伙年轻人,几乎都没有正式的全职工作,大家都没什么钱。每次课程结束的时候,有时间的,大家都会一起凑钱去吃点好的,渐渐地也都熟识了。那三个人退学了之后,梁成功几次下课后被拉住,被游说说这么念下去只会荒废一整年的时间,还不如去天津市内有名的相声馆打杂,说不定哪天就能遇上识才的贵人。

      虽然梁成功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贵人是那么好遇见的么。但是又不好意思当面绝了人的面子,因此总憋一肚子火。怎么说呢,他自己可能是更清楚,这么一年时间,真的就这样稀里糊涂晃晃荡荡,混着混着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样的事实经别人的嘴一说出来,心里头莫名的就有些膈应不爽。

      梁成功一不爽,就会在俩人练习的时候,跟苏松嘟囔嘟囔,苏松不给他反应,只哼哼,眼睛直勾勾盯着俩人的剧本,一看就知道他没在听自己说话。气得梁成功动不动就揪他耳朵,有时候气急了还踹他两脚。苏松学校门禁时间很早,不赶回去就有可能被关在宿舍外,这样他就得去梁成功出租屋睡地板,苏松又不太喜欢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去睡地板,因此很少参加这个班同学之间的聚会。他也不大关心身边这帮不太熟悉的人的想法。梁成功跟他讲讲,他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听见了跟没听见似的。

      这也是梁成功跟他矛盾最大的地方。梁成功最近总觉得苏松还是个大学生,以后不管能不能在这条路上混口饭吃,总归还有个退路。自己就真的是一条路走到黑,真被堵死了就不得不回老家了,因此心里也有些急躁。苏松是不太懂的,即使梁成功跟他讲了,他也不太懂对方到底在急些什么。可能是象牙塔里面呆久了,脑子里面根本没有那个不认真对待这个事情就会怎么怎么样的神经。毕竟两个人的立场不大相同,顾虑的事情也就不一样。一次两次还好,再多了,苏松也别扭了起来,你无视我烦我那我也不跟你多废话了。

      渐渐的,两个人除了商讨段子怎么演,其余废话一句没有。之前时不时地梁成功还会给他提点建议,想点小段子,帮助苏松扩展思路。最近这些也渐渐没有了,整个剧情的创作从头到尾都变成了苏松一个人的工作,梁成功只负责背诵成品,然后听苏松的话,按照他的思路演出来。

      彼此都觉得这种关系很别扭,一副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上你,但是被逼没办法还是要在一起的样子。偶尔仔细想想,梁成功都觉得没意思,又不是捆绑销售,创作出来的东西就给讲师和剩下的几个学员看看,有什么分不开一定要在一起的理由呢?

      一年课程期要结束的时候,老板周洋突发奇想,说要搞个公开演出。只提前了一个月时间通知,说是要请些大牌来看。

      毕业汇报演出是入学的时候就定下的,一年课程结束的时候,会邀请学员的亲朋好友来观看。这个事情其实羞耻程度有些高,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了,毕业演出还要请家长来看看。梁成功当时听见这个内心就一口老血,这学校简直是把自己当做青少年宫,课外学习班,搞的这些噱头真的跟玩儿似的。他当时就跟苏松说,要是真有这么一茬咱俩一定逃!苏松很坚定地跟着点头,他上着这个班连他同寝的室友都不知道,只当他是周末去打工赚钱。

      还好老板看得清,大手一挥,训斥底下人,好歹是第一期学员,只有亲朋好友来看怎么行。剪彩的时候声势浩大的,到了结业的时候就这么扣扣索索的以后公司的面子往哪里放!周洋是个实干家,靠着自己的影响力请了一些电台、电视台的制作人,导演,天津市内排的上号的馆子的老板、统筹、跑堂,几个熟识的同行搞演艺公司的大大小小的负责人,终于是不用学员的自己找人来撑场面了。

      但是这样一来,显然七个学员,两组相声再加一组小品是肯定撑不起舞台的。于是策划部门连夜开会,从公司里面叫人,从别的演艺公司挖角,生生的把一个毕业汇报演出搞成了天津市年度的笑星大舞台。

      这帮学员得知这个毕业演出会变成公开售票,有一般观众进场,是提前了一周的时间。得知消息其实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从紧张地一晚上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变成成宿成宿睡不着觉而已。

      演出前的一周,七个人全部脱产,翘班翘课,集中排练。眼睛下面的青黑一个比一个重。除了梁成功和苏松这组相声,另外那组说相声的是对女生,俩人压力大得天天在排练室哭,甚至段子说着说着就能哭出来。

      梁成功向来有种豁出去的气质,平时再心浮气躁,到了真正重要的关头反倒是没了什么感觉,横竖上了台就是一刀,着急也没用。他可能这七个人里情绪最稳定的一个,安抚完这个就去逗乐另一个。俩情绪接近崩溃的女生是他这两天的重点。

      可能是因为请了太多大牌,工作人员的事情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这几天会天天跟着看他们排练的只有公司的一个写手,还有个舞台助理。事情几乎都要学员们自己来做,包括稳定情绪。说实话大家都没什么经验,被助理拉过去看过舞台,只知道场地很大,演出厅有三层坐席,但是究竟坐满人是什么状态,大家谁心里都没底。再加上按照公司那边的说法,这就是他们的出道演出,签得了合同还是签不了合同全都看专业人士的评价,任是谁的压力都很大。

      苏松连日逃课,周三那天抽空回了趟学校,被辅导员逮到好一通训。低声下气地求了好久,解释得口干舌燥,才说服了辅导员,请了到这个周末的事假。这礼拜结束之后还得去跟班主任,几门专业课的老师解释,他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

      苏松这边和写手一边商量着台本,一边看着角落处梁成功和两个女生说说笑笑。苏松脑子里面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断了,抄起手边的厚厚的台本就甩了过去。大概是阻力太大,台本从文件夹里散出,根本就没飞到那边去。排练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一下子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苏松。苏松气得全身都在抖,看都没看旁人,冲到角落处,拎起了正大大咧咧坐在地上的梁成功,抓着他的领子快步走出了排练室。

      这个排练室是公司租给他们这段时间用的,旁边有很多空着的小型办公室,苏松随便开了间办公室,就把梁成功推了进去。随手关上门之后上前就给了梁成功两个巴掌,随后觉得自己这个扇巴掌的行动太过娘们,又换成拳头冲着他的肚子肉揍了两下。苏松还在气头上,手上根本使不上力气,这两下就被梁成功闷声给承了下来,连挡都没有挡。

      “够了?”梁成功说着摸到门口,把办公室的灯给摁开了。这屋子之前大概是间小会议室,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周围一圈椅子。

      梁成功随手捞过一张椅子,自己坐下,然后将另一张椅子摆正,正对着自己,左手揉着肚子,右手倚着会议桌,“坐,我们谈谈。”“谈屁。”苏松嘴上这样说,屁股还是乖乖地坐在了那张椅子上。气哄哄的,也不抬头看梁成功。

      “本打算这次演出完事儿之后再好好说的,今儿是个机会。我检讨,这段时间我因为自己的破事儿太着急了,把气都撒在你身上是我不对。”
      “嗯。”
      “这话应该再早点说的,都是我的不对,跟你道歉。”
      “嗯。”
      “这半年咱俩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都是我不对,我真错了。”
      “嗯。”

      嗯嗯嗯,就知道嗯。梁成功刚要抬脚要踹人,顿了一下,想了想,拿鞋面蹭了蹭苏松的裤腿。苏松一下子没绷住就笑了出来,“脏死了,拿我裤子擦鞋呢。”弯下身子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裤腿,苏松这才抬起身子直视梁成功的眼睛。可能是刚刚一时情绪太过激动,他眼圈都有些泛红。

      “我真错了。”“知道了你烦不烦。”
      梁成功露了上下十六颗小白牙冲苏松笑,白炽灯下有些晃眼睛。

      “没事了?”“嗯。”“真没事了?”“你烦不烦。”“呵呵。”“别笑了。晃眼睛。”苏松说着捂上了眼睛。

      他这几天用眼过度。按照讲师们的说法,相声舞台,特别是不借鉴任何固有故事的原创剧本,上台前一秒都要反反复复看、改。这行没什么标准答案,只能努力往更好的方向走。这星期他一直压力大得不得了,大半夜的刚睡熟就会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自己写的台本。他自己的那份几乎已经被他翻烂了,每次看的时候都会觉得再没什么好改的,但是自己躺在地板上思考的时候,就又会有这处那处的需要改一改。

      不好惊醒正睡得打呼噜的梁成功,他就借着手机的光,涂涂改改,然后第二天再找写手老师来讨论讨论。因为这个,他这几天眼睛一直有些酸痛,见不得强光。之前回学校那天正好是个大晴天,太阳光直射,搞得他眼前一片茫然的白光,好久都缓不过来劲儿。

      苏松理解不了梁成功这半年为什么跟他怄气,但是对方既然承认了全是他的错,这就让他松了一大口气。之前他也说不上是生了梁成功的气,就是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地就疏远了自己特委屈。可能也是带了点害怕,不论是说相声还是演小品,俩人的搭档都会获得很多好评,苏松是希望能一直坚持下去的。在这个方面获得好评总能给他带来很大的成就感,要是莫名其妙地就解散分开甚至做不成朋友了,他还是很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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