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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骊道星晓(结局二)(上) ...

  •   九龙銮车重轮踏尘,单调的碾声分外清晰,我昏沉沉地倚靠在软香枕上,透过绿绡绮围,月色中空寂的街面在眼前缓缓移过。三年了,我已经独自走了三年......低头看看身上的紫绡官袍,一道流光掠过团云回纹,一时间半片袍服鲜亮异常。

      “老师,相府到了。”熊浩的声音使我回神,车马已经在相府门前停下。我坐正,无力之感直灌手足,一手扶上侧壁,慢慢调息......还有三天,就是三个时辰,也当走稳走好。

      荣发候在车前,双手接我下车,口中道:“相爷小心些,夫人没有一起回来啊?”我挨着荣发站直,对熊浩道:“友鹤,你回宫复旨吧,郦君玉奉旨修养,请代我谢皇上天恩。”熊浩抱拳行礼,叫一声老师,片刻无语,他抬头说声“保重”,骑马押车而去。

      “相爷,夫人呢?”荣发又问了一声。前方灯火渐小,耳边车声马蹄远去,我整整官袍道:“夫人留在宫中,我们进去。”荣发向边上仆从吩咐,扶着我向内走。

      走上半水园小径,提灯引路的丫鬟不时停步,身旁荣发焦急:“相爷,你不是病了吧?我去叫些小子们来,西厢房的驮轿可以抬进弄箫亭去。”我低声道:“我无事,有些醉酒,就到沥水阁,近些。”荣发说声好,口里念叨:“相爷一向酒量好,今儿醉得沉。”她让一个小丫鬟去烧醒酒汤,又指派另一个先到水阁点灯。

      “相爷见礼,可用在下帮忙?”一人从小路旁的观鹤亭转出,躬身施礼。荣发叫道:“你这么晚了出来吓人啊!不是跟你说了相爷很忙。”我拢袖回礼,微笑道:“裴兄到访,君玉失礼。”荣发对我说:“相爷,他是午后来的,安排客房歇着,原想着明儿再回相爷。”忽而话停,荣发惊道:“哎呦,他好大胆。”回头就骂:“相府后院也是你能来的,我送了你去都统衙门。”

      我按住荣发的手,对走到身前的裴穆道:“秋夜赏月,裴兄雅兴,小童玩笑之话不必在意,随我到书房小坐可好?”裴穆口称恕罪,拍拍荣发肩头,笑道:“荣兄弟还记着以前的事儿,改日在下设席,好好向你赔礼。”他一手托住我的腰胁,道:“相爷行步不稳,还是我来吧!”

      身上一轻,一股热力从腰部传来,我看向身侧,温言道:“多谢。”热流在周身行走,我有些惊讶,一旁荣发拉扯裴穆,已是十分恼怒。裴穆笑道:“荣兄弟,相爷都不说什么,你着急没有道理。”他两人斗嘴时,我已觉缠扰多日的酸乏消失无踪,不由精神一振。

      裴穆收手,对我道:“这半年只为练这门静功,不能及早前来,师傅说相爷之疾深入气血,单以药石调理费时极长,还需病者收心养性......这,恐怕相爷做不到。”我心中感激,施礼称谢。荣发瞪视,忽然跪地磕头,裴穆拉她起来。荣发一站直,便急急问道:“裴公子,那我家相爷是不是病好了?要不你多住几天。”

      我和裴穆相视而笑,裴穆道:“我行走江湖多年,极少见到这样的赤子之心。好兄弟,你不用担心,我裴元生做事从来没有半途而废。”身子不适一去,思绪又回到三日之期,这却不是可得人相助的,转头看向不远处树木掩映的水阁,明月下楼台屋檐如霜似雪,三日后,我会在哪里?

      “时辰不早,相爷早些歇息,在下明日再来拜访。”裴穆道辞。我嗯一声,荣发却道:“相爷明儿一早要上朝,这些天挺忙的,要不明晚上我让小厨房准备精致些,给裴公子接风。”上朝,我微蹙眉头,还未说话,只听裴穆沉声道:“荣兄弟说错了,相爷不会上朝。”心中一凛,我看向黑夜中映上月色的眼睛,难道今日之事已经在外流传……

      轻叹一口气,我缓缓道:“裴兄说得对,我待罪相府,三日后上朝请罪。”摇头止住荣发疑问,向裴穆道:“请随我书房小坐,君玉有事拜托。”夜风吹乱衣角,我轻轻捋开,当先而行,走过月色树影,石阶下就是水阁石台,不远处青纱灯的朦朦光亮映上窗台。

      沥水阁书房内,荣发剔亮灯芯,将暖壶中的参汤倒出,放置在我手侧,又到门口接过丫鬟送来的茶水安置好,对我道:“相爷别睡得太晚,船到桥门自然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我先去把丫头们打发了。”转头叮嘱端茶而坐的裴穆不要让相爷太费神,这才退出房门。

      裴穆放下茶杯,笑道:“好丫头。”参茶顿在手中,我不看隔着茶几之人,平平道:“裴兄有话直说,君玉愿闻其详。”

      “我的想法和荣兄弟一样,车有车道,马有马路,天地之大,哪里不能去。”裴穆笑了笑,接道:“相爷想必奇怪我为何知道内情,这个,说来惭愧,今夜相爷回府前,我先去探了探忠孝王府。”他解说隐身灵凤宫闻知消息,深知事情重大,也不敢久留。

      裴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流过,一句句幻成模糊景象:王府寝宫红烛高烧,王府家人同坐,少华神色欢喜:“丽君会知道我对她一片真心,等她回来,我好好向她赔罪,不管怎样,她总不会不原谅她的丈夫。”……该是宫中传出消息,还是我脱身之前。我无声笑笑,想到慈宁宫鸿门之宴,南书房恩威逼迫,寒意上涌,我这边身心煎熬,他那儿早坐等灵凤回宫。

      “虽然远离京城,你的消息我都知道,这次来想问你,能否放下俗事,随我入云海访神仙?”裴穆声音低下:“我还想再看看,你那门生是不是配得上……”我低眉道:“配不上怎样,配得上又如何?”裴穆道:“相爷病体不能再拖,皇甫将军应该是习武之人,以后他或能帮助你……”

      我慢慢解下冠带,手托丞相官帽,看了一会,放到茶几,抬眼看向身侧,道:“裴兄,君玉所走之路与旁人不同,到了今日,可以说路到尽头。混淆阴阳和欺君之罪,依照国法,我难有生机,你所虑之事没有意义。”房内静下,深夜秋寒从墙角窗隙中散入内室,更添寒意。良久,裴穆轻咳一声,道:“我是江湖人,不懂朝廷之事,但闯荡多年,见事可算多了,何况当年南巡,我一路追随你们......不是没有生机。”停顿片刻,他清楚说道:“只怕是相爷不要生机。”

      远处隐有风雷之声,是狂风吹过树梢,毕竟已近暮秋……一霎时想到很多,条条生路伴随的屈辱和交换再次梗上心头,眼前似现夕阳落下,残光尽收之景。我站起,压下沉重,道:“常念彼佛不免生死,守我本心则到彼岸(引自隋弘忍禅师《最上乘论》),我非佛家弟子,却也将固守本心视为根本。”裴穆走到我身边,道:“相爷,我知道劝不动你,文朝宰相岂是寻常人能担当的。”轻叹气,他低头道:“如果是君玉,二旬未满,重病缠身,红尘中人,为何不能为自己多想一些。”

      我看他道:“你怎知我不为自己想,君玉在此郑重拜托裴兄,为我照料义父一家。我若获罪,义父一家虽不致性命有忧,但义父诚实守义,必不肯寄居相府,拜托裴兄护送返乡。”裴穆缓缓点头,忽而仰头笑道:“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你我萍水相逢,身份、经历差以千里,更何况……哈哈,相爷可信元生只为一份敬仰、知己之情,事已至此,实不能袖手旁观。” 我垂袖深施礼,抬头道:“结识裴兄,君玉一生之幸。我来说完,事已至此,郦君玉女子改装出仕,窃据高位,上辱圣明天子、下负黎明百姓,致宗庙蒙羞、朝廷无颜,实为名教罪人,罪无可赦......”想到了朝堂上才动四座理服百官,紫袍前众子俯首低眉自居门生,如今的海内晏然、人恬物熙,我微微而笑。

      “相爷难道未想过,功过自有公论,若是能得赦免,你何去何从?”我怎未想过,只怕知晓内情的都想过了,日落之后再无路,郦君玉从此销声匿影......闷胀之感又涌上心头。三更鼓远远传来,沉闷之声一下下敲击在我心头。

      “相爷请安歇吧!在下告辞。”裴穆走到门口站住,手停在门边,忽而转身道:“相爷,我想为您运功助眠,静功调理以静息时最佳,您看如何?”我静静看他,他在试我,这生死之间我何去何从?脑中一晃而过离家前夕的幽芳阁,当年的伤心、愤懑、无望与今日何其相似,当年我尚能放下刺向喉头的金钗,今日的郦君玉更不会......嘴角浮上笑意,我道:“劳累裴兄。”

      侧卧床榻,荣发替我盖好锦被,她轻轻问了裴穆几句,裴穆回话轻松:“相爷主意定了,先养好身子,没有过不去的坎,是不?”我闭上眼睛,一股温热之气从阳关穴而入,缓缓上移,散入四肢百骸,清醒丝丝抽离,神志渐入混沌。

      一夜无梦,睁眼时清晨的曙光已经照亮窗前,淡绿窗纱被晨风吹动,缓舒慢卷。一道阳光从拂动的窗纱间透入,洒落到床前座椅,荣发沉睡的侧脸如初生婴儿般的柔滑细腻。

      我轻轻起身,取过巾被为她盖好,拿残茶漱口后,换上青袍,又取了一顶乌帽戴上,走出房门。慢慢走过半水园,不时有经过的丫鬟仆从低头问安,我点头,踩着落叶走进春熙园。

      秋晨风寒,空阔园中霜气缭绕,正屋的黑瓦白墙隐隐可见,西侧小厨房处有炊烟升起。走近屋前空地,义父立于院角侍弄菊花,华发灰袄,精神不差。他身前站着矮个儿小人,手捧课本,童声抑扬顿挫,朗朗诵读声夹杂着咕咕鸡鸣和数声犬吠,虽是清晨,仍是一派生气盎然。

      我微笑,提袍走上石阶,义父得仆人回报,放下花锄来接我。我拉住元郎小手,向义父问安,一同走进厅堂。福寿堂已经摆上早点,义母欢喜,连声招呼我入座,我不推辞,站在一旁的柔娘德姐端碗送碟,均是笑意盈腮。义父坐定后问我,众人皆关注,我略顿,侧头笑答:“朝中将有大事,君玉在家休养数天,便要投以全力。以后恐怕没有许多时间陪伴义父义母,希望二老善自珍重。”站起向两位姨娘施一礼,道:“君玉谢二位姨娘辛勤持家,悉心照顾爹娘元郎。”德姐柔娘慌乱回礼。

      和义父义母闲聊农时家事,待早点用毕,我从袖中取出一物,交到元郎手中,低眉说道:“元郎好学,兄长心中欢喜,这管湘竹笔是兄长平日用的,今日送与你,以后,这笔便如兄长伴你身边,盼能见到元郎长大后,湘笔书壮志、水墨绘胸怀。”元郎朗声答应,众人笑语。

      义父义母殷勤送我出园,义母拉住我手道:“听说媳妇儿为你找偏方调理,我这里有老家带来大个儿的茯苓,待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去,不用给我和你爹送那么多东西,什么都不缺。”谢过义母,我提及素华被太后留在宫中,近日不能定省,又请义母多去岳母处走动。

      辞别义父一家,沿着小路走到外园,远远就有花香飘来,那是寒亭客舍旁的几株丹桂。阳光下丛丛红色花球绚烂耀眼,清甜的香味似把人带回当年珠桂香满绣楼的八月,那些年少懵懂的日子......

      我在丹桂树下驻足,大门处几个门房杂役早奔了过来,躬身问候。我转身道:“不用人跟着,我近处走走。”走了几步,一侧头见客舍长廊的尽头一人曲腿而坐,白巾青衣,身长衣单,甚是利落。我抬手半礼,裴穆扔掉手中花枝,跳下木栏,笑嘻嘻走过道:“相爷要出去吗?在下请求添为护卫。”

      “好!”我一手相让,与他一同走出大门。

      秋日早晨,行人不多,大街两侧的店铺陆续开门,阳光透过疏疏朗朗的树枝洒落到街面,青瓦雕檐和青石地面间浮动着深秋京城特有的清新气息。

      我慢慢走,目光移过一个个整洁店面和店牌,半开的古玩店后面,京华茶楼的大堂已有三两茶客坐谈,早起的商家、挑担的货郎和提鸟行走的老人组成了皇城大街忙碌而悠闲的清晨景象,这和三年前初到京城时是有些不同了......听到身旁一声轻咳,我从沉思中清醒,侧头看。裴穆笑笑,道:“相爷是舍不得这番心血吧?”我吐出一口气,应道:“是舍不得,所以临走前再来看看。”

      “走!相爷到哪里去?”裴穆问,随即喜道:“是辞官回乡还是不辞而别?”听到辞官之话,不由我想起以前与素华谈及今后的情形,那时嘴上说着,却并未真往心里去,总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让我从容安排,我从没有好好想过归路,或许是因为心底知道没有路......

      “我哪里也不去。”我道,心中却还有一语:我,也去不了哪里。他知道文朝丞相走不了,这儿有我的父母家人、三年心血......知道我不会一走了之,所以才有这三天之期。耳边远远似有马蹄之声,一会儿便掩盖在井市声响中,我不甚在意,仍是漫步而行。

      眼前人物渐成虚影,脑中浮现朝廷格局、新政种种,我自语:“很匆忙,很多事是尽力安排不能及,不知道我走以后会怎样?或许……我做得太多了。”想到一点,以往模糊的想法逐渐清晰,竟在这个晴朗的秋日早晨让我蓦然心惊。目光从裴穆沉思的脸上移到前方高大的白果树,初阳下金黄耀眼,丛生片片黄叶似扇,风过坠落......还记得盛夏时绿盈树冠的张扬,这是古老相传的长寿之树。身旁人道:“多年没有这样放松,倒让我想起幼时的日子。”我转过头,裴穆微笑:“小时候跟随师傅学艺,师傅经常指点一下,就让我自己琢磨,那时年纪小,埋怨师傅不尽心,师傅告诉我要学会听、学会想,会想比会听还要紧......后来在江湖上行走,师傅教导让我所获甚多。”

      我道:“多谢裴兄教我,君玉这三年走得很急,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头细想的机会......”左侧小路几匹高马急蹄出巷口,裴穆拉我避开,转身见到骏马上少华的红袍背影,银冠晃动闪光,只片刻就远去。

      “忠孝王爷是去相府,我们回去吗?”裴穆问,我指指小巷,道:“孙学士就住在米巷胡同,去年致仕,我想去拜访。”裴穆笑道:“相爷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孙宅古旧,似有百年之貌,老学士世代书香、一品京官,居邸不显奢华。我和裴穆跟随老仆走进黑漆铜环大门,孙学士迎在影壁前,他回礼笑道:“明堂今日有闲,还记着我这填沟壑之人。”

      我口称惭愧,引见裴穆,孙学士眯眼道:“莫非就是相助明堂神仙苑脱困的义士?”我笑道:“瞒不过学士。”一同走过秋菊繁盛的小径,转过爬藤矮墙,来到书房。

      “明堂来尝尝老夫亲自调制的养生茶,你是老医家,旁人说话老夫不听他的。”柳木窗下孙学士满脸皱纹展开,神情自得。我端茶品味,转头看裴穆,他一饮而尽,微一皱眉,随即正色。放下青釉瓷杯,我微笑道:“学士之茶贵在用心,味浓性烈,非学士不能配制。”

      孙学士大笑,我又道:“不过物有所长亦有所短,此茶所失者过于用心,淡茶温饮保年岁,重剂减半,常饮之有益。”孙学士唤仆人更换茶水,对裴穆道:“裴义士见到否,明堂说话从来如此,做了三年官,吹捧迎奉那一套还是没学会,就是这份柔中刚直的品性难得。”

      孙学士和裴穆说起我当年初到翰林院的趣事,我微微垂头,脑中浮现几年官场生涯。我不是没有改变,是一点点,从细微处转变,说话的轻重、处世的分寸在不经意间融入我的日常举止,只一份根植于心的孤傲未变。

      学士说起今昔不同之况,裴穆赞叹政治宽和利民,我接过话语:“虽有改观,但新政未一年,已有利益不匀迹象,纵观古今,政改之途鲜有一帆风顺,君玉年轻,经事不多,今来特向学士请教,若逢......政局大变,为今之计,是未雨绸缪,还是静以待变?”孙学士笑道:“明堂治大国若烹小鲜,老夫未见有大变之象,是你想得远......哦!”

      我抬起头,晨风从柳窗入房,带进草花清香,干净清爽的气息使人放松。稍后,孙学士老迈的声音响起:“老夫老了,当年一些事儿忘得差不多,很多事不是先人教的、书上讲的一定都对。想当年,忠孝王府的老王爷,我们旧识,带了他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找到家里来。我说我老眼昏花,也帮不上什么忙,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忙也没有用。一辈子快得很,像老夫,还没蹦跶几下须发全白了,老夫教导翰林就说做人做事要像明堂一样,认准了管他天王老子我干我的,要做还要最好,不要学梁鉴老滑头,还有孟士元迂腐到家。”裴穆轻轻笑了声,孙学士翻眼看看他,停了一会,道:“变是要变的,变则通嘛!老夫用心于茶,明堂一试便知,明堂你也用心了,你泡的这壶茶现在看着不错,我看你手下几个煮茶的勤快倒还是勤快,我们是不是再去看看茶经、找找好水,回过头来比对一下,找个好方子不容易。要是你嫌老头子陪你跑东跑西累赘,愣小子力气是有,还有那个笑嘻嘻的,老夫也放心。”

      一点感动涌上心头,我道:“老大人的意思是......”孙学士道:“淡茶温饮保年岁,以后老夫就照着明堂说的做。”

      辞出孙府,与裴穆沿着皇城大街往回走,大街两侧店面尽开,街中行人往来,光鲜热闹。裴穆笑了几句孙学士,便说起了江南江北的民情,他游历极广,所言皆有物,我问了几处,心中不由感慨我所最缺者就在此。

      慢慢走来,相府大门已在不远处,我低头道:“裴兄见识远胜君玉,以后还当讨教。”裴穆笑说:“相爷折杀小生。”

      红袍挡住,少华惊喜声音就在身前:“老师,老师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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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骊道星晓(结局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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