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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去 ...

  •   朱圆沅醒过来的时候只闻到一股令人欲呕的血腥味,她动了动手指,发现居然能动,将手指放到自己眼前看了半饷,才确认自己还活着.
      慢慢的站起身,发现惨淡的月光照在满地的尸身上,那里面有很多她都曾经相识,甚至讲过话,但现在。。。。。。朱圆沅又觉得一股气上来,她走了几步找个角落呕了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朱圆沅扶着身边的歪脖子树,苦笑,哪里还能呕出什么,这都多少天她没吃没喝了。父王母妃和王兄王姐大概都已经被押送京城了,只不知道为何独独未曾将她杀死。
      朱圆沅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后颈疼痛难忍,用手摸了一下,凑到眼皮子底下一看,一手的血,心里有点猜到,哪里是未曾杀死,北京城的那位岂会手软,大概是那侩子手杀的手软或者刀钝,到了她这里,看她是个小孩儿,便没有用太大劲,以至于只是将她砍晕了,却不曾要了她的命。
      留了性命又如何,她一个八岁的幼女身无分文,又是逆贼的女儿,哪里能活的下去,只怕还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朱圆沅痛苦的闭了闭眼,坐在那歪脖子树下面。
      汉王起义失败,王府被抄,汉王王妃诸王子公主全部押往北京城,汉王事败前派人将她打扮成丫鬟的模样塞在了下人堆里,还真的瞒天过了海,可是父王,你可知道,即便如此女儿也难逃一死。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之大又哪里有女儿的容身之处。
      突然,朱圆沅感觉到一根指头伸到了她鼻子下,她猛地跳起来,只见眼前蹲坐着个嬉皮笑脸的中年和尚。
      朱圆沅警钟大鸣,忙忙退到那歪脖子树后,盯着那个和尚。
      那和尚大概知道她心里想啥,摸着个光脑袋笑起来:“女娃子莫怕,洒家是出家人,不会害你。”
      朱圆沅不说话,和尚大部分是好人,但也有花和尚不是。
      “放心,俺可是正宗佛门弟子,俺是俺师兄临终前叫我来的,千叮万嘱,否则洒家才懒得跑这么老远一趟呢。”
      那和尚见朱圆沅还是不说话,便笑着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度牒文件,放在歪脖子树下:“喏,你瞅瞅,和尚有没有说谎?”
      朱圆沅探出头来,看了看,见度牒上果然写着这和尚的事情,太行山白茅寺,道深。
      “洒家是道深,那个俺师兄你听过没,道衍,道衍,那个黑衣宰相。”
      朱圆沅顿惊,道衍她自然是听他说过,此人辅佐太宗从北京城杀到南京登上了帝位,自己却仍做着和尚。
      “看你这女娃娃还不错,一个丫鬟居然还真知道我师兄啊。”
      “道”朱圆沅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问道:“师傅,道衍大师已然圆寂,他又如何能叮嘱你来这里?”
      “都说是俺那杀千刀的师兄临终前死活要我答应的,若不是看着他快死的份上,洒家才懒得过问俗事。”
      “道衍大师要你这个时候来这里?”
      “是啊,俺师兄能掐会算,说这汉王必然今儿起事,必然失败,所以要俺来救一下王府的九公主。”
      朱圆沅心头大震,前世今生她一个深宅妇人,同这个道衍大师是毫无瓜葛,怎地这道衍会临时还托人来救她,还算到了这时候。
      “道衍大师为何要救九公主?”
      “这俺不能说,师兄只叮嘱我救人,可没叮嘱我乱说话。”
      朱圆沅抿了抿嘴,从树后走了出来,矮身福了福问道:“敢问大师,我父王母妃现如今如何了?“
      道济瞅了她两眼,笑道:“你这女娃娃倒是机灵,这么会功夫就顺杆子往上爬了,难不成你还真是九公主?”
      朱圆沅将自己脖子上的玉牒取了下来,递给了道深。
      道深瞅了两眼,便心里有数,他早年同师兄辅佐太宗,靖难事成后也曾多次进出皇宫,自然认得这物事,加上朱圆沅这气派,心里便信了个实打实,笑道:“你这女娃娃倒是命大,死人堆里爬出来还碰到和尚我。”顿了下正色道:“你父王事败,日后大概便是圈禁了,至于你母妃和其他兄长那就不知道了,大概也逃不过圈禁或者被杀的下场。你也莫伤心,汉王起义时便应该知道成王败寇,若是今儿事成,那死的便是北京城那位。”
      朱圆沅点点头,却发现后颈牵扯般的疼,正要抬头说,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道济赶忙接住,感觉这女娃后脖子滑腻腻的,将手伸出来一看,却是满手的手,不禁摇头:“你这女娃,好生倔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不吭声还跟老衲扯皮了半天。”一边唠叨一边抓起地上的度牒,将朱圆沅背在身上,飞步而去,一霎时,便离了这修罗场般的人间地狱。
      朱圆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马车上,脖子被胡乱包了厚厚一层纱布,她慢慢的起了身,愣怔的盯着那扇蓝色的窗帘子。
      外面驾车的道深却是听到了车里的动静,便大声笑起来:“你这女娃身子骨还不错,居然这么快便醒了,我看是块学武的料子,日后洒家便教你几招。”
      朱圆沅一听到道深的声音,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师,我们这是去哪?”
      道深笑道:“莫叫我大师,师兄临终时说了,你算他收的关门弟子,所以日后你要叫我一声师叔。我们这是回太行山白茅寺,俺师兄便是在那里和俺一起学的拳脚功夫,后来俺师兄来了南京又去了北京,白茅寺便归了洒家理论。”
      朱圆沅不禁苦笑,自己不知道和这道衍大师有何瓜葛,居然连面都不曾见一面,便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她撩起窗帘,朝后望去,一片黄土,哪里看得到北京城。
      那道深却似知道她心里想啥,笑道:“师侄放心,有缘自会再见。”
      到了河南辉县附近,道深便让朱圆沅装成了男儿打扮,犹如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童,也不知道哪里搞来个度牒,朱圆沅硬生生成了白茅寺第三十七代俗家弟子志元。
      朱圆沅跟着道深一步步爬上太行山,望着远处的黄河,心里不禁犹如隔世。
      一路道深打听来,知道自己的父王同王兄皆被关押在皇城的西安门内,而今上正派人追寻汉王府的九公主,却哪里想得到九公主已是佛门弟子志元。
      只是那人也大概不知道了,今生今世可还有再见的时候?
      朱圆沅想起今生同他的第一次见面。
      漫天风沙,她穿着下人的衣服卑微的跪在黄土中,听着那耳熟能详的声音,正词崭崭,声色震厉,那是自己从未听过的,记忆里他总是说着温柔的吴音侬语逗弄于她。
      她听到父王战战兢兢地称万死,悄悄抬起头,看见了北京城的皇帝坐在高头大马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铮铮铁骨昂首挺胸俯仰天地,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他,记忆里他总是倾着身子握着她的手教她写着簪花小楷。
      风沙起,她恍惚看到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自己这边,赶忙低下头,现如今她是逆贼之女,岂能与他相认,况且又如何相认,使君有妇,可自己又算什么。
      朱圆沅叹了口气,她现在什么都不算了,不是他的伢伢,不是父王的九儿,不是大明的九公主朱圆沅,而是白茅寺的俗家弟子志元了,如果她足够幸运能活下去的话。
      于廷益站在御史监大门口,想起那日陪着英宗讨伐逆贼汉王,英宗点了自己数落汉王的罪状,他欣然领命,只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日有股熟悉的目光看过来,待他去看却又没了.于廷益皱了皱眉,将这烦恼放置一旁,骑上马便走,过几日他便要巡按江西,得和妻子好生解说一番,妻子虽然不会不虞,自己心里总归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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