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清笛乱了流年》北夭灼

8、月老祠间祈良人

　　西沿岸在过溪桥以西边，传闻是一片福祥，人间难得的安州。此去西路途径琴川，一座不大却也乐和的小城，大道小巷，阡陌交通，屋房奢丽。若是徒行，左右不过半午赶路。
　　“听闻琴川有间特别灵的月老祠。”
　　芙蕖紧跟在陵越身旁，左晃右晃。他见她面上悲色已暗去了许多，悬着的一颗心也逐渐放下了。南北通道，小桥流水自远山，街道摊桌和间间物坊，琴川倒也是个好地方。
　　提及这月老祠，陵越越发一阵头痛。他向来不喜迷信怪说，再说月老祠……未免也不适合他。
　　思此，他便想打断她的念头。话还未说出口，芙蕖就像黏皮糖一样黏了上来。

　　“师兄~”先是抓着他的衣角。
　　“我们就去看看嘛~”再是左右摇了一摇。
　　“好不好嘛师兄~”然后嘟嘴做可怜状。

　　陵越如稳石般不动不响，被芙蕖摇了半路难免有些晕。一来二去也只好抿唇无奈点头。
　　芙蕖刚有些绝望放开的爪子又黏了上来。
　　“多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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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某人承认他挺享受的。

　　月老祠是琴川往来最热闹的地方，但毕竟今日不是过节，祠间也是寥寥人无。砌石墙边有几个衣着青涩的年轻女子，一说一笑的像是在聊心上人。芙蕖看着有些莫名羡慕，眼睛总使不住地往四周瞟。
　　“不怕眼珠掉下来？”
　　陵越从她的身后绕到旁边，圈手扶着肩膀。
　　芙蕖有点没反应过来，一个劲地在纠结师兄这是调侃她还是戏弄她还是逗她玩。
　　“师兄你说我要不要求个姻缘？”
　　她蹙着的眉头缓松开来，回神发现他已走多了几步。
　　陵越闻话本是想用沉默回答，然而在心里思量了几番，脱口而出的话便想流水般收都收不回。他回身凝着芙蕖上下，一本正经地道：
　　“有时间求姻缘倒不如多练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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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见此话一出口，芙蕖眨着眼睛怔了一会儿。
　　然后低着头画圈圈。

　　芙蕖找人要来一个黑桐色的签筒，签子高度相同，按照陵越的解说这种东西就是靠运气而行。芙蕖难得有一次想法与他不同，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辩道：

　　“有些姻缘三生注定了那便是想逃也逃不开，而有些呢却是有缘却无份。有些倒比较惨，独人相思泪红豆……”她低头叹了口气，继而摇了会儿头。
　　她抱着签筒，想了想还是推给陵越。
　　“大师兄你要先试试吗？”
　　谁知陵越打了个哈欠。很不给面子地道话：“快抽吧，抽完好上路。”说完便睨到了芙蕖怨念的小眼神。

　　“……千回百转人有情，却是一错过往生。”芙蕖“啧”地叹道，“不是好念头啊。”那支油黑色的签子上还闪着一层隐隐的光，直立立地刻上这一句话。
　　陵越靠在她身旁，听她嘴里低喃什么。芙蕖眉心皱得厉害，薄唇轻启低语。
　　“这肯定是不准的吧，”她脑中是弥漫肆意的失落和不解。“大师兄我再求一签如何？”垂下的眼眉倏地抬起，巴巴地望着他。
　　他也咬着唇，眸下若有所思。
　　“……随你。”

　　听得数十支签子上下交错的嘈声，芙蕖久久都没有停手。一阵又一阵的沙沙唤叫，挠得人心痒痒。
　　“……”
　　签筒突兀地停下晃动。芙蕖看着那支鹤立鸡群却又好似没什么不同的油签，再深凝了陵越一眼。他全当她是在乞求安慰了，便拍拍她的背道。
　　“没事。”
　　她有点紧张到冒汗。
　　眯着眸子，她将抽出来的签子递给陵越。“师兄替我宣念签语如何？”陵越很从容地接过，手指轻轻拂过陷下的刻字。饱如思蔚，唇角启道：
　　“世间难得苦有情，喜烛红帕尽甘来。”
　　他补了一句。“挺好。”

　　终于见她眉笑颜开，一对梨窝微微低浅。芙蕖甜着转了几身圈，不自觉溜出清脆笑声。双手合握做祈求状，紧闭着美眸，求心地说。
　　“如果芙蕖真的能够幸福的话，求那个人快快出现。”

　　她又回身晃悠却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大师兄，你说那个人会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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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有些昏沉低哑，音声弱弱地低了下来，天际隐约有落雨的征兆。

　　他一顿，有意捏诀约现的蓝影还浑清地绕在听闻能注命的黑色签子上，过了一会儿，等祠间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散去，才流连消失，似在对他嘲笑着什么。
　　他又视着她欢兴的唇笑，终是一句话都没有道出口。

　　芙蕖抽到的那支上签，在改诀失尽后，流流露露出它的原意。

　　千回百转人有情，却是一错过往生。

　　他回头一看那无数命运交织的签筒，捏出一丝苦笑。
　　无论他怎样用法术修改，都改不了已定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