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当道》子同

11、第十章 有些东西不是说丢就丢的，丢了就回不来了

　　要想赢得这场胜利，就要配置解药，将史朗打回原形。即使是我们四个人对付“尧羽”一个人也是没有胜算的。然而世界上的事情总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完成，蓝眸需要一味草药，他的老窝已经没有库存，要到城市的真正边缘——无毛之地去寻找。而时间更是耽误不得，于是我们一行立刻出发，全部被塞进蓝眸的八爪鱼里，连电子蜥蜴都带上了，诶，其实它也算一个战斗力的，反正即使它身体被打爆了也不会死，是正好的机械盾牌，到时候我一定要带上它！

　　无毛之地在工厂群的更南方，可谓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那里终年下雪，没有任何生物，更从来不会遇见半个活人。舟劫、蓝眸走在最前面，郁鹞跟着，我垫后，回头看看，除却我们的一串脚印之外不再有任何痕迹，还挺瘆人。
　　蜥蜴？蓝眸爱惜它，让他在八爪鱼上待命，我们这些真正为人的，却老黄牛一样的弯腰找着。
　　“蓝眸！还要走多远啊！这待会怎么回去啊！”我向前大吼着，一张嘴不要紧，吃了一嘴雪，透心凉。
　　“毕浪，你别说话了！跟着我走吧！我认路，肯定能带你们出去。”蓝眸连头也不回，回了话，声音模模糊糊的飘回来，还听的清楚。
　　我全身缩着，把脖子和脑袋使劲儿往衣领里挤，低着头，只看他们留下的脚印，我一个一个的数着，给自己解解闷儿。32，33……68，69……128，129，距离越缩越短，脚印也渐渐显得不够了，我疑惑的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停在不远处，正想问一句怎么了，突然发现一所房子。在我们面前立着一所房子！怎么可能！我赶快跑几步，追上他们。

　　“怎么回事儿？会是谁？”我哆哆嗦嗦的说着，牙齿打着冷战。
　　“不知道，我上次来还没有呢，进去看看？”蓝眸回过头来，和我们打着商量。
　　舟劫点了点头，上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无人回应，试着拧了一下，居然没锁。于是舟劫打头，我们就这样，走进了一个陌生人的家。

　　屋内满是温暖的空气，一股熟悉的气味钻进鼻子，勾起我的好奇，一种“这个屋子的主人我认识”的感觉从内心发出来。我由玄关往里，顺着来到了客厅，电视背板后并不像其他人家一样是各种图案组成的画面，而是做成了书架，直顶到天花板，左边放置了一排组合柜，上面摆了一些动物的雕塑，墙上挂了一洗照片，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照片墙。右边并不是密闭的空间，而是由过道作为链接通向另一个房间。

　　郁鹞他们还站门口并不进来，小声阻止道：“毕浪！回来，别往里走了！万一人家在家怎么办！”之后又用正常甜美的声音问：“有人吗？我们是来打听点事的过客。请问，有人吗？”

　　我头也不回的往里走，第二个房间是一个台球厅，面冲我的墙壁上挂了一套衣服，白色的斗篷和战衣，旁边是一个玻璃储物柜，里面放着各种奖杯……这里，这里全部空间，一片白色。更何况，那件战袍，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冲回客厅，直奔那个照片墙，仔细的寻找，自己都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果然，上面的照片上有我。太多的惊奇和“为什么”包围了我，我的双腿慢慢的弯曲，身体跟随着逐渐的滑落，一下子瘫倒在一片白色的地板上。我们怎么会这么傻？

　　舟劫听到声音跑过来，“舟劫，看，白色的海，我们被白色的海包围了。照片，看看吧。”我嘲讽的说道。舟劫上前一步，紧接着一声巨响，他的拳头落在组合柜上，一下一下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蓝眸和郁鹞也站在我身边，两个人一句话不说，抚慰的看着我们。

　　开门的声音，不是大门，而是从屋里发出来。我们紧盯着那过道，连眨都不眨。那个人穿着一袭白浴衣，明显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上裹着毛巾，一只手攀上头来，不停地擦拭着，他并没有发现异常，更不会发现我们，仍懒懒散散的向客厅走来。是的，我们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已经不用确认了。舟劫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眼里泛红，拳头紧握，我包住他的手，发现他是在掐自己，点点血迹从指缝中渗出来。我无法做什么，只能那样，握住他的手，颤抖的手。

　　“尧羽。”舟劫的声音响起来，比以往更冰冷，我害怕出事，抬眼望了一眼，他竟然已经不在，我的手空空的举在那里，什么也没有。我立刻站起，但舟劫已经瞬移到尧羽面前，一拳打下，尧羽倒下落地很远。
　　“尧羽，我们算什么？你骗了别人我可以不管，你陷害蓝眸我可以装作不知道，”舟劫那么疯狂，同时又那么冷静，他一步一步地，向尧羽逼近，每一个步好像都会在地板上留下痕迹一样，那么重，“你甚至可以骗我，打压我，不认我，但是，你为什么这么折磨大叔和毕浪，还有郁鹞？他们是真的爱你啊，我们，不是家人吗？”不知不觉，舟劫已经走到尧羽面前，他慢慢俯下腰身，一把揪住尧羽的浴衣，迫使他看自己。
　　我并没有想到尧羽的反应，我以为他会被激怒，马上和舟劫打成一团，但是他没有，他就那么吃了舟劫一拳，没有说一句话。现在，他被打倒在地上，仍旧没有反抗，头发挡住了眼睛，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气声，看到他慢慢肿起的脸颊。我走上去，拉住舟劫的臂膀。他在燃烧，他手臂上的肌肉块块绷起，散发着热量。缓了一下神，我用力掰开舟劫的手指，把他拖到一边。
　　“尧羽，我们客厅说话。”留下这一句，又招呼蓝眸帮我把舟劫拉到沙发上。

　　等我们全部人做好，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蓝眸和郁鹞坐的离我们最远，两个人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们。舟劫靠左边一些，像没有魂灵一样，眼神空洞的飘着。靠右边的尧羽明显要好多了，起码还有表情，一脸歉意的看着我，于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夹坐在两人中间，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哎，还是我最倒霉，待会舟劫一个不能控制，受伤的肯定是我。
　　“咳……”尧羽不自然的坐着，“我骗了你们，伪造了自己的死亡。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我，不想再当英雄了。”尧羽的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颤巍巍的往沙发前的空地处去，站定，环顾了我们所有人，坚决、用力的弯下腰去，90度笔直，“对不起。蓝眸，对不起，我不嫁祸给你就无法脱身。”
　　我看着他，又看看他的家，从来没有想过不可一世的尧羽竟然有一天会向我低头，真诚的说着“对不起”。尧羽用蓝眸脱身，蓝眸又制造出了一个史朗脱身，只是，好运不会一直在，他失败了。那一刻，我觉得有点凄凉，然而更多的，竟是悲哀。
　　舟劫慢慢将头抬起来，头发稻草似的长在头上，我们已经折腾很久了，自从尧羽“死”后事情就没有断过。大叔比起悲哀，他更感觉骄傲，他的儿子有出息了，这么“死”虽是让人难以接受，却是苦里带甜的。而舟劫，我懂，他知道了真相以后更不知道对大叔如何解释，甚至还曾要去杀一个无辜的蓝眸，他气尧羽，更气自己。“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好似野兽的低吼，从嗓子里发出来。
　　尧羽听到舟劫的声音，身体抖了抖，慢慢直起腰来，颓废的坐在冰凉的木色地板上。“舟劫，我从小就和你争，大家都说你是英雄，我不信，你这么冷，这么不争，怎么会是你呢？我自己分家出来做，我做到了，这个星球的人都视我为救世主。这种日子太累了，我是超人，但是我不是超人，我只是大家认为的超人。我从来不懂你和大叔说的，什么不能用武力去帮助，要依靠他们自己，当时我想，什么狗屁，我就是神，我享受的。可是你知道吗舟劫，我也是人，人都是自私的，我不可能像你一样撅着屁股干活别人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依旧干，我听着满城人叫着我的名字我都做不下去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尧羽就那么说着，毫无逻辑，但是不停地说着。
　　舟劫安安静静的听着，我们安安静静的听着。尧羽说的，我想除了舟劫我们都懂，要不是因为有大叔，有舟劫，我也不会一直跟着他们白做好事。人活着，就是累的，他们活的更累，却能把那转化为甜，而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我就是那做不到的其中一人。

　　整座房子都沉寂了，没有任何声响。过了很久，舟劫有了动作，他先是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又站起身来整理了衣服，表情也冷静了很多，“尧羽，这些东西你担起来了就是不能丢的，丢了就再也捡不起来了，丢了以后你整个人就会不见了。我不知道你是谁，我那个叫尧羽兄弟已经死了，他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城市死的，他也不会再回来。毕浪，蓝眸，郁鹞，我们走。”就和他带领我们进来一样，舟劫也第一个走出了那座白屋。
　　“尧羽，自己好好过。”我落下这句话，跟随舟劫出去了。后面还跟着郁鹞的告别，但是已经听不真切了。

　　我走出屋门，看见舟劫站在一片白雪之中，雪花仍不住的落下，发已如白雪一样，不分彼此。正如舟劫现在的情况一样，我想，他的一生也注定是如此孤独吧。而我，兄弟，虽一直伴你左右，却也不能懂你的心。我能做的，只能是追随你，永不离。他的手臂慢慢抬起，举向天空，五指缓缓叉开，我知道，他在找寻光。我走上前去，雪被我踩的咯吱咯吱响，我快跑起来，一把抱住舟劫，冲力让我们俩摇晃起来，“舟劫，我陪你，一起创造光。”这句话从我喉咙里发出来。舟劫放下手臂，转过身来，回抱着我，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了一滴晶莹，闪闪冰冻。

　　冰天雪地，一片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