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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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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黔州之后,柴玉瑾一路向洛阳走。
她知道自己的行踪一定已经被送报送到了李治那里,干脆放缓了脚步,住驿站,换马补给,休息好了再赶路。
到洛阳的第一时间,她进城的消息就被送进了宫。
她刚刚找了家馄饨摊,打算坐下来吃点东西,谁知馄饨还没上,元宝就到了:“我的郡主啊,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啊!”
“我这一路风尘仆仆,吃点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圣上等着见您呢,您还是赶紧和我进宫吧!”
既然是李治在等,柴玉瑾断没有再拖的道理,她把馄饨钱放在桌上,叹了口气,接过元宝手里的马绳,翻身上马,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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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记得,自己上次见玉瑾,还是在长安的时候,一晃这几年过去,今日见到这位与自己自小亲厚的妹妹,往日情分也一并涌上心头。
“玉瑾啊——”
“拜见圣上。”
大殿之中,旁人都被李治差退了,只留下元宝随侍左右。
她跪在殿中,仰视着上面的帝王,记忆回溯,她恍惚中记起,当年第一次见舅舅,也是这样的一个大殿,柴绍带着她跪在殿中。
“几年不见,玉瑾,你怎么对我如此生疏?”说着,李治走到殿中,亲手扶起她,“东都建好之后,你还没来过吧!”
“玉瑾这些年在治水,听闻东都繁华,可惜身在黄河,还未得一见。今日进城,大开眼见。圣上执政有道,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夸赞的话谁不爱听。虽然听得多了,但玉瑾却还是第一次夸,李治笑得开怀:“那朕比先帝,如何呢?”
“所谓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此一时彼一时。时政不同,玉瑾不敢妄言比较。只是百姓之富足安乐,想来定是因为圣上是明君。”
“还是生分了。”李治佯装不悦,“都说了,这里不是朝堂。”
玉瑾适时改口:“我听九哥的。”
“这才对嘛,”李治满意,“李君羡的事情——你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玉瑾愣住,似是因为“李君羡”被提及而失神,好一会才轻声道:“是,长孙大人的事情,九哥也节哀顺变。”
提及长孙无忌,李治也情绪低落,他拍了拍柴玉瑾的肩膀,声音低沉:“玉瑾啊,我们身边的亲人,都不多了。”
柴玉瑾面露哀伤之色,脑中却在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好在李治对她多少有几分旧识情谊在:“你的郡主府还留着,朕让媚娘另行给你安排住处吧,再赐一座郡主府给你只怕会惹人非议,等朕想个好由头。”
“九哥想让我留在东都?”
“你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玉瑾,你舍得让九哥真的当个孤家寡人吗?”
柴玉瑾斟酌道:“九哥身边,除了天后,徐婕妤也是多年陪伴的情分,哪里是孤家寡人了?”
“盈盈她——”提及徐盈盈,李治似乎总是欲言又止。
“徐婕妤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你也知道,这些年朕身边就只有媚娘,子嗣也都是她所出。盈盈一直想要个孩子。”
徐盈盈多年无所出这件事情柴玉瑾不是没有怀疑过,此时李治说起,倒是坐实了他的猜测:“是九哥——”
“朕当年封她为婕妤,就是想补偿她。”
“那……天后知道吗?”
“这几年,盈盈不止一次和朕说,想要生个公主。”
“生的是公主还是皇子,这可不是她说了算的。若是真的生了皇子,徐婕妤再姐妹情深,也架不住朝中有人想要她争一争。”
其实这个道理李治也都知道,只是心里清楚也听人说出来的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他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有一就有二,到时候朕不好向媚娘交代。”
交代?
玉瑾假意感慨:“九哥还和当初一样在意天后。”
面对自己的妹妹,李治有些话也有了出口:“朕对媚娘,是又爱又怕。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几次朕和盈盈在御花园遇到媚娘,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朕,朕总觉得——说不清……”
“那是因为九哥在意天后,就是因为在意,所以生怕她看见徐婕妤就心中不快。”柴玉瑾安慰他,“想来徐婕妤也是因此,才想向九哥求个孩子的。”
李治思索片刻,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玉瑾,就说你得留下,你看,还能陪我说说话。对了,你得空的时候去看看媚娘,小多失踪了,她最近心情不好。”
钱小多失踪的事情柴玉瑾是此刻才知道:“多公公失踪?他不是常伴天后身边吗?莫非宫中也有人欲对天后不利?”
“此事说来话长。一会让媚娘说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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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陪着柴玉瑾一同去见了天后。
因为钱小多失踪的事情,天后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如今见到柴玉瑾,也只是勉强提起了笑容:“玉瑾,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注意到是东施陪在天后身边,她问道,“有没有宣御医来看过?”
“御医说天后娘娘忧思过甚,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这几日便消瘦了许多。郡主,您劝劝天后吧!”
李治也安抚了几句,道已经命人权利寻找钱小多。
又闲话了几句,李治就离开了皇后的寝宫,没多久,徐盈盈也闻讯前来,关怀几句后也又匆匆离去。
“不是说你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情分很深,怎么看起来徐婕妤并不着急?”
武媚娘回忆了一下徐盈盈方才的举止:“盈盈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吧?”
“不过我最好奇的是,她为什么眼神闪躲,似是……不敢看我?若说旧怨,当年她拦着不让我见九哥,算是有些龃龉。可这都已经时过境迁多年,她当年敢拦我,如今又怕了?说不通吧?”
“是不是你多想了?”
“希望是吧,”玉瑾也没想明白,她问起钱小多失踪的细节,这才得知近日宫中闹鬼,“九哥眼下乌青,想来吓得不轻。他这几日都歇在徐婕妤那里吗?”
“大多时候是。”
柴玉瑾不解:“那这鬼,到底是冲着九哥去的,还是冲着徐婕妤去的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东施道:“可是徐婕妤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听说有鬼啊!”
“所以说,这鬼要是是为了索命而来,是找徐婕妤索命,还是找九哥?若是说是为了伸冤,那得多大的冤情,非得找九哥说?”
武媚娘琢磨:“玉瑾,你是觉得,所谓鬼魂索命,是假的?”
“我不知道。”柴玉瑾叹气,“这宫中的波诡云谲,我着实有些看不透了。”
“那你什么打算?”
“九哥想要我留下,那就留下吧,长安……除了空荡荡的郡主府,也没什么值得我回去的。”柴玉瑾问,“东施,段常德呢?”
武媚娘道:“段公公在长安等你回去,我差人把他请来吧。正好,你身边也要人伺候,把东施带回去吧!”
柴玉瑾拒绝:“小多不在,就让东施先伺候吧,反正我这几日暂住宫内,时时能来。”
武媚娘现下没什么心情,也就由着柴玉瑾的安排。
她习惯了钱小多伺候,如今钱小多不在,是东施还是别人,对她来说没有差别。但如果东施在能让玉瑾安心的话,留东施在旁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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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玉瑾在宫里住了半个月,可直到段常德到了,也没有钱小多的半分消息。反倒是朝堂之上,以上官仪为首的部分老臣,再次提起废后之事。
李治焦头烂额之际,大理寺找到了钱小多的尸体,和尸体在一起的,还有一封指控天后罪行的血书。
多方压力之下,李治不得不下旨将天后软禁。
作为当事人的武媚娘沉浸在钱小多死了的悲伤里,软禁与否对她来说并无差别。自从钱小多失踪,她便整日枯坐宫中,甚少见人。
软禁的第三天,李治先坐不住了,借着看柴玉瑾的理由,句句问起武媚娘的情况。
“九哥既然担心,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钱小多的死对天后的打击很大,若是九哥陪在她身边,她定能好受很多。”
李治无奈:“朕也想啊,可是……不瞒你说,玉瑾,朕不敢见她。你和我都相信媚娘是无辜的,但现在证据确凿,朕想帮,帮不了啊!”
“证据确凿?”柴玉瑾奇怪,“那封血书写了什么?”
“写了王氏的死、小公主的死,还有淑妃的死,桩桩件件,直指媚娘是主谋。”
“这么多?”
“是啊,有些事情过去很久,要还媚娘清白只怕不容易。”
“可是——”柴玉瑾道,“天后与我说起过和钱小多的往事,他们一同长大,情分深厚。我记得,钱小多当时不是因为不识字,才阴差阳错进宫的吗?”
李治一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钱小多血书上的指控所吸引,竟没有人记得,钱小多入宫前是不识字的。
“入宫这么多年,按理说识字不难,可这桩桩件件的指控要直指天后,想来写了不少。一个不识字的人,到学会写字,必定留下过习字的东西。九哥找人细细比对,或许就能找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