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红颜/综]羡玉》水荷澹澹

10、第 10 章

　　也不知是回声还是李君羡喊了几次，一声又一声的“李君羡喜欢武媚娘——”在山谷回荡。
　　柴玉瑾循着声音往山上跑了几步，最终在听到奔跑的马蹄声后默默下马，找了处粗细事宜的树干，将马匹的缰绳绑在树干上，步行上山。
　　还未走近，她已经听到了武媚娘的声音。
　　听着武媚娘和李君羡互诉衷肠，听着武媚娘和李君羡情意浓浓，以及远远瞧见两人忘情相吻的背影，柴玉瑾只觉得内心一片平静。
　　她以为自己或许会愤怒，或许会羡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到几乎是无波无澜。
　　仿佛一个陌生的看客。
　　在听到武媚娘与李君羡约定着再不分离的时候，柴玉瑾决定回宫。
　　她在上马前看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默默地在心里道：趁着天色没黑，赶紧走吧！
　　回长安的路上下了场雨，柴玉瑾没来得及躲，只得一路淋了回去，直到回宫之后，才换下湿漉漉的衣裳。
　　“郡主，姜汤热好了，您先赶紧喝一碗。”
　　自从太医昨日来诊过脉，东施便格外对柴玉瑾的身子上心，昨日催她早睡，今日见她淋雨，更是紧张到不行，反倒是柴玉瑾这个当事人，倒并不是很在意。
　　“郡主再着急也该喝了姜汤再去。”柴玉瑾本欲去找李治，却在要出寝殿时被段常德拦住，“您淋了雨，还是要小心些。”
　　柴玉瑾有些不悦：“你什么时候也管起我来了？”
　　“咱家不敢，但郡主让我当您宫里的管事，自然得伺候好您。您若是病了，就是我和东施的不是了。”
　　“我有急事找九哥，段常德，你让开！”本来回宫的时候也没什么情绪，此刻，柴玉瑾却有几分烦躁，“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郡主，”段常德见柴玉瑾面色已经发红，伸手虚扶了一下她，却在触及她手腕时猛地皱起眉，“东施，去传太医，郡主病了。”
　　柴玉瑾高声警告：“段常德！”
　　“郡主，您身子这么烫，只怕就算见了皇上，也会过病气给他。”
　　“烫？”柴玉瑾只感觉到吹风时有几分寒冷，所以方才还裹了件厚披风，这会在外面确实又觉得有几分内热，还以为是披风太厚的缘故，“我病了？”
　　“郡主，”段常德扶着柴玉瑾进屋，“您先喝碗姜汤发个汗，您身体底子好，一会太医来了开服药，指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这话说得柴玉瑾爱听，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见李治着实不合适，只好回床上躺下，先由段常德伺候着喝了碗姜汤，又让东施找来的太医诊脉开药。
　　太医把药方给东施的时候柴玉瑾已经沉沉睡去，这一觉直睡到东施将熬好的药端上来。
　　“郡主，该喝药了。”
　　柴玉瑾睡得昏昏沉沉，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吵闹，她皱着眉，不想搭理。
　　“郡主，您喝了药再睡吧！”
　　见柴玉瑾半分没有醒来的样子，东施愁容满面地去找了段常德。
　　“把药温着，备两颗蜜饯来。”
　　段常德之前听先帝说起过柴玉瑾怕苦，小的时候每次喝药都得哄半天。这些年虽然她喝药已经不需要人慢慢哄了，可这些年他也知道一些这位郡主的性情。哪里是长大了就不怕苦，分明是长大了懂事了罢了。
　　东施依言去拿了两颗蜜饯过来，就见柴玉瑾已经醒了，正在和段常德发脾气。
　　“郡主——”她把盛了蜜饯的碗递上前，“太医先前说今日的药格外苦，您吃粒蜜饯吧！”
　　“是啊，”段常德是不怵柴玉瑾的，现下这副病着模样的郡主，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看着张牙舞爪，实际上咬不了人，“这蜜饯看着，似乎是先帝当年见郡主爱吃，一直让宫里常备着的呢！”
　　“舅舅？”柴玉瑾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靠在枕上，伸手接过了段常德手里的药，“我自己喝。”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一口气把药喝完。
　　\"郡主，您漱个口，吃粒蜜饯。\"
　　柴玉瑾接过段常德手里的蜜饯，犹豫了片刻，还是含进了嘴里。
　　“好甜。”
　　许是今日的药格外苦，又许是许久未吃蜜饯了，破天荒地，向来喜甜的柴郡主竟然嫌蜜饯甜腻。
　　段常德问：“郡主可要再睡一会？”
　　“这药苦得我都不困了。”话虽这么说，但其实是柴玉瑾心里有事，这一苦一甜的极端，驱赶掉了她因病而起的困意，这才小睡了一会，她便再难睡着。
　　见柴玉瑾还有几分气力不济，全身大部分力气都靠在床沿，段常德轻声问：“那给郡主拿本书？”
　　“陪我说会话吧！”柴玉瑾不是不知道段常德不是一个好的说话对象，但方才他提起舅舅，倒是让她心中藏了多年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郡主有话想问我？”
　　“坐吧！”
　　示意段常德自己找张椅子坐下，柴玉瑾却又长久没有再开口。
　　“郡主？”
　　“你在先帝身边多少年了？”
　　“长孙皇后还在的时候，咱家就在御前伺候了。”
　　“舅母去世已经……十多年了吧，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没被带到舅舅身边，那时候……我还在柴家。”
　　“郡主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对这些事情只怕记得的少。”
　　对长孙皇后，柴玉瑾的记忆确实是不多。不多的交集，大多是她随柴家人一同进宫，拜见皇后。
　　舅母对他们颇为慈爱，入宫之后最好吃的点心，就是舅母宫中的。
　　“我记得舅母宫中的点心很好吃。”
　　“郡主可有想吃的，咱家明早去御膳房——”
　　“不必了。”柴玉瑾道，“其实不是那些点心本身好吃，是因为那是舅母给的。你知道的，我母亲去世得早，我对她的了解，全靠她留下的手札。”
　　“平阳昭公主虽是女子之身，却得以军礼殡葬，整个大唐，也无第二人。”
　　“母亲是女中豪杰，我让她失望了。”
　　段常德劝慰：“郡主不必如此伤感，公主与先帝创下这盛世，便是希望百姓安居，您过得好，她若在天有灵，必会欣慰。”
　　柴玉瑾有几分意外。
　　这话从别人口里，她听过，但段常德此人，此时说这话，着实不像他往日为人。
　　“段常德？”
　　“郡主可是困了？”
　　“你在舅舅身边这么多年，那我问问你，舅舅说他登基之前，曾有故人为他牺牲，你知道这些往事吗？”
　　段常德问：“郡主是想问魔教的事？”
　　“你知道？”
　　“其实郡主最想问的，应该是宋阀大小姐的往事吧！”
　　“听起来你知道得不少。”
　　段常德微微一笑：“郡主心里疑问很多，难得今日想问咱家，不妨直说，咱家必定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当真？”
　　“郡主问吧！”
　　“舅舅可曾说过那位宋家小姐？”
　　段常德点了下头：“先帝的确曾经说过，郡主的性子和年轻时的寇夫人很像。”
　　“寇夫人？”柴玉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阀的大小姐嫁了那个叫作寇仲的男子，可不就是寇夫人嘛！
　　“那舅舅可曾说过有多像？”
　　“寇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和先帝、公主一同闯荡，虽是宋阀大小姐，但身上没有豪门小姐那一般娇纵任性习气。她善良、豪爽，偶尔任性却不胡为，您和她一样，看着骄纵，却心中有大局。先帝曾经说过，您是郡主，又在宫中长大，虽不是公主，他却当您是公主疼的。”
　　柴玉瑾摇了摇头：“公主和郡主是不一样的。”
　　“先帝知道您这么想，也知道您平日里谨言慎行，所以才希望您任性一些，活得自在一些。这也是当年□□为您的婚事求旨的时候，先帝很快答应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
　　“先帝当时说，希望将来您的夫君不仅能敬您爱您，更能给您您想要的自在。”
　　自在。
　　柴玉瑾没想到，原来她在宫里的不自在，舅舅都看在眼里。
　　她在柴家过得不好，后来被舅舅接进宫里之后，固然过得好了很多，但她一个郡主，在公主与皇子之中，身份毕竟是低人一等的。纵然李治等人对她很好，但难免还是有不自在之感。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原来舅舅也都知道。
　　柴玉瑾好奇：“段常德，你也觉得我在宫里不自在？”
　　“郡主从不恃宠而骄，恪守着郡主的本分，自然会被不长眼的看轻，即便如此，您也未曾在先帝面前说什么。”
　　“舅舅日理万机本就够忙了，这种小事，何必让他费心。”
　　“先帝明白郡主的孝心，所以心中越发看重您。陛下也是如此。”
　　听段常德说到李治，柴玉瑾奇怪：“陛下？九哥来过？”
　　“陛下听说您病了，知道您待宫人宽厚不愿惩戒，差元宝过来训诫警告了一番。”
　　柴玉瑾此刻方知：“所以你现在，是想向我表忠心吗？”
　　“郡主当初帮过咱家，咱家感念在心。如今也是郡主收留了我。”
　　对段常德，柴玉瑾是一直心存防备的，今天虽然这番话看似真心，但柴玉瑾也并未全信。宫中多年，真真假假，多少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说话。
　　“段常德。”
　　“郡主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我终将成婚，而不可能久居宫中，你将来有何打算。”
　　“若是郡主不嫌弃，老奴愿伺候郡主身侧，待老奴真的干不动了，郡主赏老奴回乡养老便是。”
　　柴玉瑾问：“你不是最怕没人给你送终吗？”
　　“郡主身边总要挑人伺候的，咱家好好挑个徒弟来得及。”
　　“从伺候我的人里挑？这可不符合你之前的打算啊！”
　　“我图他养老，他图我庇护。如今我已不是御前的人，已无昔日荣宠，这处境之中相依为命，兴许反倒能有几分真情。”
　　柴玉瑾只觉得稀奇，她想了想，没再说话，只是借口乏了让段常德退下，留东施在外面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