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你》猛虎蔷薇

12、第十二章

　　路修远抽完半包烟，李烈找过来。
　　烟雾尚未散尽，他眼眶似乎被熏的微微泛红。
　　“不好意思，我烟瘾犯了。”他低头掐灭烟头。
　　“没事，外婆刚休息。”
　　路修远习惯性再拿烟，抽出一半，他看了李烈一眼，将烟塞回烟盒。
　　李烈没出声，杂物桶上层烟蒂丢的横七竖八，他声音比之前低哑。
　　路修远咳了几下，对李烈说：“回去吧。”

　　周大军来接班，他见李烈和路修远在一起，先一愣，碍于远哥在场，他不咸不淡招呼：“李小姐。”
　　李烈没在意周大军态度，对他笑笑，“你好。”
　　“大军，麻烦你照看外婆。”
　　“远哥，你放心。”周大军回答，眼神飘向李烈。
　　李烈识趣，出去等待。
　　没一会路修远出来，她笑笑跟他离开。周大军说没说她，李烈不在意，她一贯对事不对人。至于别人怎么看待她，她管不了也不烦了。

　　雨没停，李烈摆弄雨伞。
　　“打不开？”路修远记得收伞时没问题。
　　李烈皱眉没说话，他疑惑，接过来一下子撑开，轻轻松松没问题。
　　“欺负人，怎么我就打不开。”李烈自言自语看向路修远，眉梢一挑，镇定自若，“路修远，看来我的雨伞听你的话，你负责撑伞吧。”
　　他身高手长，默不作声举着伞在她头顶一路走着，李烈瞥一眼半身淋雨的路修远，她想抬手将伞柄推过去些，最后却人靠近抬手轻挽他胳膊。
　　路修远胳膊结实有力，隔着衣服她几乎感觉到手臂肌肉的力量。
　　雨伞恰好将两人身影遮住。
　　李烈心想，下次换把更小的伞。
　　下一刻，路修远强手臂稍稍使劲，将她朝自己怀里带了带，避开后方的一辆车。
　　“小心。”路修远声音透过冷冷风雨，李烈耳根渐渐烧红。

　　车外风声雨声大作，路修远专心开车，这条路朝向李烈住处。
　　李烈脑袋靠着车窗，车里暂时宁静，只剩下两人气息彼此缓缓流动、交融，清冽而又绵长。
　　李烈雨天坐车总爱犯困，这次状态非常清醒，饥肠辘辘的感觉倍加明显，她还没吃东西。
　　“我饿了。”
　　“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李烈问，她觉得路修远吃东西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李烈问了，路修远也认真想了想。
　　“快餐面。”
　　“真没追求。”李烈啧啧两声摇摇头。
　　“熟的快，开水泡泡就成。”路修远说。
　　曾经对几岁的他来说，经常冷餐剩饭，能吃这个他会高兴几天。
　　“行啊，我们就吃快餐面。”李烈一心想让路修远发现快餐面除去他认为的好处外，还有种种好吃法。

　　等车开入车库，路修远拔下钥匙，李烈接过同时自然而然挽起他胳膊，“去我家，我煮给你吃。”
　　路修远下意识看她，后者笑眯眯，眼里满满盛情邀请。
　　拒绝的话，他没法说出口。
　　李烈家出乎路修远预想，她似乎偏爱黑白灰这类冷色调，装修简约明快，房内摆设最惹眼的是把造型粗矿锈迹斑斑的弯刀。
　　“这是仿古做的。”李烈介绍，然后她招呼路修远来厨房。
　　仿佛收藏家向世人展示心爱的物什，李烈郑重又显摆出一水的各类器皿，全部东西有序摆放的满满当当。
　　路修远觉得这所房子里，厨房这片不大天地，最能感受浓浓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的地方。
　　接着食品橱柜一开，路修远再也忍不住笑了。
　　李烈问：“笑什么？”
　　“坐拥小型商超的感觉如何，李总裁？”
　　虽是调侃，路修远却形容的一点不夸张，李烈知道自己囤积食物的嗜好颇为疯狂，除了叶敏，就连郎庭也没见识过。

　　“饿死了，饿死了——”她嚷着翻出快餐面，烧水准备煮面。
　　路修远说，“我来吧。”他脱下外套，挽起袖子。
　　李烈厨房足够大，两人一点不觉得挤，她看路修远手法熟练。
　　“吃几成熟？三成、五成、七成，九成和全熟都没问题。”路修远一本正经问她，李烈噗嗤笑出声。
　　“你以为煎牛排啊。”她一边说一边要求吃七成熟的面条。
　　一会儿路修远煮好面，李烈凑来瞧了眼，真的就一碗面条而已。
　　“图案仅供参考。”路修远‘好心’提醒苦着脸的李烈。
　　“这样不行，我来。”她果断赶他离开厨房，李烈拿出平底锅、罐头、鸡蛋，几分钟寡淡的面立刻丰富。
　　李烈显摆的端在他眼前，“餐蛋面。”
　　路修远什么没说，低头呼哧呼哧吃个底朝天。
　　其实不用说什么，光他这表现足够令李烈开心的飘飘然。
　　吃完饭，路修远主动收拾碗筷，李烈没阻拦，盘腿窝在沙发上，欣赏来回走动的路修远。
　　他个高健硕，穿她的小围裙实在太不搭配，偏在李烈眼里看成了一朵花，暗暗感叹，洗碗的男人果然最性感！

　　“喝什么？”李烈见路修远从厨房出来，她蹦起来，走到储藏室。
　　“不了，我等会得上班。”
　　“车铺的事？”李烈拉开储藏室的动作停下，转头说问。
　　路修远摇头。
　　李烈没说话，两人之间气氛陡然变的沉闷。
　　路修远穿上外套，他路过李烈面前，听见她问：“一定要去？”
　　他点点头说：“下次，你带我去吃你说的那家好吃的饭店，我请你。”
　　李烈抬头，她说：“下次具体什么时候？”
　　“过几天。”
　　“过几天？”李烈点着头自言自语重复他的话，然后仰头斜睨路修远，淡淡说，“算了吧，不诚心诚意请客不如别说。”
　　路修远目光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什么。
　　话一出口，李烈就知道自己过激了，可她拧得紧一时半会儿转不过，于是偏过头避而不看他。
　　听着路修远脚步渐远开门出去，听着大门被他带上。
　　他没说再见，似乎每一次他都不说再见，自顾自走开。
　　李烈越想越憋气，想到最后又气自己怎么突然拧着劲，说话伤人。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她明明想劝说他不要再做那样危险的工作。

　　李烈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她意识到自己的话过的确过分了。
　　于是，她主动联系路修远。
　　响了几声接通，李烈深吸一口气小心又带着试探，“路修远，上次说好去吃饭，你哪天有空？”
　　“对不起，我最近很忙。”低沉声音透出疲惫。
　　电话那段突然一阵嘈杂人声，乱哄哄的，李烈握紧手机，忙问，“你那边——”
　　路修远来不及回答，急急忙忙挂断。
　　“嘟~嘟~嘟~”忙音一声接一声，李烈无言。

　　那次之后，路修远一直没消息。
　　所以李烈约叶敏喝酒聊天时，硬是被叶敏嗅出一丝不对劲，李烈受不来她连环追问，简单说了几句，叶敏眼神为之一变。
　　李烈被瞧得莫名其妙，“干嘛呀？”
　　“你老实说，你对路修远心思不一般吧。”
　　“怎么不一般了。”李烈嘴巴不承认，“我不就帮忙他外婆入院，找了华医生主刀。”
　　叶敏哼了声，“这还不够啊，他外婆，你费什么心。”
　　李烈一时语塞，一口气喝完一杯啤酒，叶敏帮她倒满，“少喝点，咱们继续聊聊。”
　　“都对你说了。”
　　“那就说说路修远。”
　　“说他？”
　　“对，说说他。”叶敏话峰一转，虽然喝了酒，但她依然保持冷静又客观，她了解李烈，尽管她们两人个性截然不同。
　　李烈感性大于理性，外表强悍内在实则单纯直率，她对一个人的喜恶尤为明显。能被李烈看重的人，她会一腔热忱真心相对，当朋友好的没话说，可在男女情感中，李烈属于要么不投入，一旦投入她毫无保留，往往最容易受伤。
　　“他......”李烈楞好一会儿，随即轻轻摇头，小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就觉得他不会是坏人。”
　　曾经李烈觉得路修远以往的路子不干净，等进一步接触，她对路修远有了不小改观，这个男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更不会说好听话。内心其实不然，从对外婆悉心照顾的点点滴滴可以看出。
　　“傻妞。”叶敏小声嘀咕。
　　可爱情中的男女，不管自知或不自知，谁没可劲犯过傻呢？

　　李烈举杯和叶敏碰碰，她喝酒上脸，白白净净的脸泛起淡红，圆圆的眼睛此时浮了层朦朦水雾。
　　叶敏酒量一般，抿了小口放下，开始撺掇李烈：“同学聚会你也去吧，听说咱们同学里有人单着没婚，就因为一直惦记你呢。”
　　李烈笑着摇头，“真来电，早就成了，何必等到现在。”
　　叶敏不死心，“当初没来电，如今见了说不定迟到的缘分兜兜转转不期而至呢。”
　　李烈对叶敏的煽风点火不以为然：“最近你空闲的很呀，要不给你报名电视相亲，外科女医生，炫跩酷哦。”
　　叶敏翻个白眼，“累成狗，你来试试怎么炫跩酷。”说起这，叶敏忍不住和李烈叨唠，“你说现在人真能想点子玩，弄什么出气拳馆，打人肉沙包，玩的人据说还不少。”
　　李烈心里咯噔下，忙追问：“出事了？”
　　“嗯，小王他们值班赶上，忙活半夜，总算捡回一条命。”叶敏直皱眉，“不管为了玩乐还是为了赚钱，总之都拿人命不当命。”
　　这顿酒李烈喝得心不在焉，和叶敏分开回家，她总感觉心里七上八下不安宁。

　　他的电话仍然不通。
　　李烈翻来覆去好容易睡到半夜，醒了再没法睡，于是客厅里走来走去等天亮，像没头没脑的苍蝇乱得很。
　　李烈陆续找遍了她所知道，路修远可能在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最后她去了医院，被告知外婆已经出院。

　　李烈那刻想，她和路修远之间其实从不对等。
　　虽然她明白，从一开始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