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都不是人类》刘嵬

4、日记

　　走到床边，舒程澄一眼便看到了桌上还摊开着的一本厚厚的日记，一支鹅毛笔孤伶伶地压在上面，旁边还放着一个类似砚台的小墨盒。

　　舒程澄看了看，日记的内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字迹太潦草的原故，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古怪的符号。
　　可乐身上冒出一个红外线似的红点，将整本日记扫描了一遍说道：“是‘十二仪座NGC4117，E7型椭圆星系①’中‘弇巳家族’的母语”，边说着边将当页的内容翻译成中文显示在舒程澄面前的虚拟屏幕上，舒程澄看了看，见内容似乎是主人某个研究成果的报告，她对这些自然是没有兴趣的，让她感兴趣的是日历上标注的时间。

　　只见时间是这样写的：

　　【黑日历51832年，乌云季73天】

　　舒程澄皱了下眉头，“黑日历”应该是相当于蓝星上的公元年号，“乌云季”不知道是与季度对应还是与月份对应，她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是因为这种书写格式再次提醒她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甚至这世界上的原著民有可能都不是人类。

　　把脑袋里的念头甩出去，她问道：“可乐，有没有哪个星球的人是使用这种年号的呢？”既然能造出可乐这样的家用智脑，证明可乐生活的世界科技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程度，人类说不定就像科幻小说里写的一样把足迹伸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了，假如她碰见的那团粉雾不过是像《哆啦A梦》的某个空间道具，她有可能只是被随机传送到了离蓝星不远的星球上而已。

　　“从没见过。”可乐说道，“这应该是一种新纪元的记时方法。”

　　“新纪元？”

　　“简单点说，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之前的世界了，我们应该是被卷入时光旋涡，被传送到了另一个时空中。”

　　舒程澄有些疑惑：“不是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反馈吗？你怎么这么确定？”

　　“您看这个。”可乐点了点虚拟屏幕，同时将桌面上的日记翻到相应的页数，原来在刚才它已经将一整本日记都扫描完了。

　　舒程澄看向屏幕的内容。

　　【黑日历51832年，乌云季41天】

　　“诸神在上！我发现了什么？！
　　远古时期众神遗留下来的信物——通往神殿的钥匙！！
　　是我的坚持打动了众神吗？
　　她是如此的娇小、迷人，也只有神明才会制造出如此美丽的……
　　哦，请原谅我几乎无法控制情绪！
　　因为她将是解开众神消失之迷的关键！”

　　看得出来日记的主人确实是很激动，日记的内容有点颠三倒四，并且日记本上的字迹也是狂草写成的。

　　可乐将页数翻过，舒程澄继续往下看：

　　【黑日历51872年，黑云季4天】

　　“四十年了！我将她安置在最舒服的土壤里，并在她周围埋下‘神圣种子’，以种子的圣力孕育她，并在她周围布置下‘聚能魔法’，然而她还是一丝波动也没有！就连‘神圣的种子’也在这种能量下长出了绿芽……为什么？难道我的研究方向是错误的？或者它根本就不是……哦，不，她一定是！！也许是时间太短了，才四十年，我不能放弃！”

　　“娇小、迷人，通往神殿的信物，指的是你吗？” 舒程澄看了眼手腕上的可乐，此时的可乐已经不复炫目的科幻外形，而是变成了一条隐隐散发着流光的手链。手链上缀着一个心型的装饰品，就如同初次见它那样，而它这个造型确实非常漂亮，足以萌翻一众爱美的小女孩。

　　“从日记前后的内容来看，描述符合率达95%。”可乐说道：“日记把我形容为远古众神遗留下来的信物，结合日记的纪元手法，这个时空应该离我们那个时空至少五万年以上。”

　　舒程澄吓了一跳，五万年！五万年具体有多久，舒程澄不知道，她的脑海中瞬间蹦出了“沧海桑田”这个词。

　　“你就这么确定？也许只是巧合呢？也许日记的主人只是把你认错了呢？而且你说小甲是人造机体，没道理过了这么久它还能保存得完好无损吧？假如真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人类的科技应该更进步了才对，你又怎么会联系不上外界的任何信息呢？”

　　面对舒程澄一连串的提问，可乐身上白光闪了闪，继续用平淡无波的清脆声音说道：“依照日记中给出的信息，日记主人所研究培育的‘通往神殿的信物’确定是我；年糕并非是纯粹的人造机体，它是人造机体与自然生物相结合的产物，并且应该已经经过多代结合；……其他问题，资料不足，无法给您解答，抱歉。”

　　其实舒程澄只是因为自身所处的世界科技信息的制约，没有办法想像出更多合理的情况，若是可乐那个时代的人类来到这里，自然会想到星际大联盟时代才出现的词目——废星。

　　废星顾名思义，指的是废弃的星球。也就是这颗星球曾经是宇宙联邦的殖民星，后来因为能源被采集完了，资源枯竭，联邦便放弃了这颗星球。这便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石屋这样人类活动痕迹的存在。而通常被放弃的星球，科技会迅速倒退，那些被遗留下来的损坏或有残缺的人造机体，在漫长的岁月中，会出现个别与自然生物□□繁衍后代的情况，当然这种情况在联邦中是不被允许的，若是出现了人造机体与自然生物□□下的后代，联邦采取的办法通常是格杀勿论。

　　没有发达的通讯网络和信息资料，即使可乐是智脑，也没办法得到准确的答案，作为拥有精密运算能力的智能机体，它可以在情况不明确时根据所有的反馈信息给出让主人选择的所有方案，但在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情况下，它无法像真正的人类那样根据一点皮毛便发散思维，想到无数种毫不相干的可能性。

　　舒程澄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也知道可乐不可能会骗她，只是她被这些内容吓到了，五万年，那得是一段多少漫长的岁月啊？记得在她生活的那颗蓝星上，人类的文化也才延续了几千年吧？

　　“主人，您看这篇日记。”

　　正当舒程澄思绪纷乱的胡思乱想时，可乐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知道可乐定是发现了有用的内容才会提示她的，定了定心神，她继续朝屏幕看去。

　　这是一篇描写战斗的日记，篇幅较之前看的几篇要长一些，但内容仍旧不多。写的是日记主人和巨龙的一次战斗，日记主人以头发被烧光、手臂被扯断、断掉四根肋骨、腹部开了一个大洞的代价将巨龙KO掉了，虽然小命差点不保，但杀死巨龙的收获却也是巨大的。

　　舒程澄咽了咽口水，她问道：“可乐，你觉得这是真的吗？还是日记的主人其实是写小说的？”

　　可乐回答道：“资料不足，无法判断这篇日记的真实性。但如果无法找到日记主人说谎的动机，可以暂时判断这是真的。”

　　舒程澄继续问道：“为什么可以暂时判断这是真的？他说的是和巨龙战斗，又不是魔幻小说，这世界怎么可能还会有巨龙呢？”

　　可乐说道：“联邦中对于基因重组的技术已经达到完美，任何传说中的生物都有可能被制造出来，不仅仅是巨龙，还有东方神龙、天使、美人鱼等等。”

　　舒程澄吐了口气，好吧，喜欢看《哆啦A梦》的她并不是不能理解的……

　　“那你说，这个可以和巨龙战斗的人，现在还会不会活着呢？这间屋子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了，但并没有看见屋子里有他的——”尸体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想到这屋里可能哪个角落藏着一个人的尸体她就觉得很恐怖。

　　“您再看这篇日记。”可乐点了点屏幕。

　　舒程澄再次看去，原来是又过了三十年，日记主人在这七十年的时间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让土壤里休眠的可乐有任何反应，而他自己在“源珠”这一本职领域上也毫无寸进，恰逢这个时候，有一位他的旧友给他传递来一个消息，似乎是在某个地方发现了某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希望他能赶去帮忙，于是日记的主人便收拾好行装出门了。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看来主人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篇日记中提到了“源珠”，看来就是被舒程澄取名为“能源珠”的那种灰蒙蒙的小珠子，似乎要制造出这种“源珠”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并且源珠的价值应该也是不菲的。

　　“关乎能源的问题，在任何世界中都会是最受重视的。”可乐说道。

　　“这么说我是找到了藏宝地图了。”舒程澄自我调侃地说道。

　　可不是么？森林深处有一幢荒废已久的石屋，石屋里有可以制造能源珠的机器，石屋的主人还是一位可以战胜巨龙的高手，也许还是什么顶级大师，大厅书架上的书籍，还很可能都是大师毕生的珍藏，她只要继承这些，可能很快就会变成这个世界的一流人物了——还有比这些更适合作为小说的桥段的吗？

　　舒程澄搓了搓脸，可惜现实就如同孤伶伶驻在森林中的石屋一样冰冷，那些能源珠也许确实珍贵，但现在还体现不出来，最多是让她做为电池使用罢了；而那些桌上的仪器，对她并没有用处，书籍上的公式她完全看不懂，也丝毫不感兴趣。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