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那个杀手不太冷（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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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济楚和今岚的第二次会面以床单上已经干涸了的暗红血迹告终，次日红澜来叫今岚起身时被吓了一大跳，幸亏今岚刚好来了癸水，否则还不知道该怎样搪塞过去。
五月中旬，初夏，晴空高照，炎炎酷暑已经显露了苗头，即便有连绵不绝的东南风掠过黔江为盛京送来丝丝清凉，今岚还是有些耐不住屋里的闷热。
今太傅是本朝出了名的清正廉洁，如若不是到了实在熬不过的地步，府里是绝没有冰盆供应的。
又是一滴汗啪地打在握笔的手背上，今岚索性放下笔，“绿漪，我们去迎客亭坐坐。”
绿漪把手里的医典搁在一旁，双手握柄使劲给今岚扇了两下，“可是小姐，红澜姐姐嘱咐我说不能让小姐去迎客亭的。”
今岚扯着绿漪的衣袖站起来，“红澜今天不是省亲去了嘛！你不说我不说就谁也不知道啦！”
绿漪被带着走了两步，清秀的小脸上满是为难，“可是小姐……”
“我不会乱走的，放心！不会磕着碰着，更不会掉进池里，可以吧！”
绿漪撅着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那好吧，小姐您可是答应了绿漪的！”
今岚猛点头，“嗯嗯嗯！走吧走吧！”
“哎呀，小姐您慢点，让绿漪扶着您呀！”说着追上那大步往前的身影。
迎客亭只是太傅府后院一个平平无奇的四角亭，招惹来今岚的实是亭后一丛毛竹。
这种又称楠竹的秆高直坚硬，在太傅府定址在此地前，这一片竹子就存在了，无人照料稀稀落落地生根于墙角，今太傅敬其颇有风骨特地请了匠人来栽培修整，如今已是错落有致了。
今岚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迎着南来北往的凉风，十分舒爽地长叹了一声，就在她准备吩咐绿漪去取来她的医典，打算趁着这会子再复习一遍之时，一串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三小姐原来您在这啊，可让小的一通好找。”说话的人是门房看门的小厮。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今岚诧异地问。
“黑老六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找您。”
“嗯？你带他过来吧。”还没到月底拿药的时候，他怎么就来了，今岚一连串的疑惑。
不多时，一个黑头土脸的中年汉子就跟着小厮进来了，一见着今岚连忙开口：“三小姐，赵寡妇家的石头从昨晚上起就在闹肚子，今天早上都开始吐白沫了！善春堂的大夫说我们付不起诊金不肯看病，三小姐，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求您的，您过去看一眼吧！”
“什么！这事你们怎么不早来找我，孩子的事哪耽误得了一刻！”说着今岚立刻站起身就想走。
绿漪拖住她，“小姐，您真要去那也得等门房备好马车啊！”
“对对！黑老六，你去跟门房说一声我要用马车让他们赶紧准备好，我去拿些东西马上就来！”
“我这就去！三小姐。”黑老六转身飞快地跑去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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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了药箱，今岚乘着马车往东城去了。
不同于通济巷的灯红酒绿和西城的文人权贵，盛京的东城堪称鱼龙混杂，这里是与繁荣相对的黑暗面，抢劫斗殴各种犯罪层出不穷，屡见不爽。
今岚以前从没有来过东城，然而事急从权如今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但她没有忘记带上两个护卫，怎么说也是个保障。
朴素的马车低调驶过，即使如此，少见外人的东城里，这样一辆疾行的马车还是让不少人打起了眼。
马车停在一间破烂的小院前，黑老六迫不及待地率先冲了出去，“三小姐来了！快让开！孩子呢？”
今岚被绿漪扶着下了车，只能听见院子里众多不一的呼吸声。
大家一见她下来立刻喧闹开了，“这就是三小姐啊！真是、真是……怎么说来着，真是漂亮啊！像个仙女儿！”
“呃……不是戴了面纱吗？你们怎么看出漂亮的？”
“废话，这还用说，三小姐这么好的人，每个月给我们送药，肯定漂亮！”
“对啊对啊！我早就听说三小姐好看，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呢！”
“你小点声！别让三小姐听见了！”
……
今岚停顿片刻，“石头在哪个屋？”
“在这边，三小姐。”黑老六从间黄土砌成的小屋里走出来。
今岚推推绿漪的手臂，示意带她过去。
进了屋，外面的声音隔着墙小了许多，前方似有人在小声啜泣，“赵婶子？”
擦擦眼泪，赵寡妇径直跪在了今岚身前，“三小姐，您救救石头吧！石头是我的命根子啊！他要是去了我可怎么活啊！”说到这里又是泣不成声。
“哎！赵婶子你快起来！这可使不得！”绿漪见状赶紧拉人起来。
清清楚楚听见了那重重的跪地声，今岚安抚她：“你放心吧，赵婶子，快带我去看看孩子。”
秦济楚正和梁卓商量或者说是梁卓单方面计划着下一步行动，对面突然响起嘈杂的喧闹，这在混乱拥挤的东城本是常事，可是他却在其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三小姐”这个字眼。
怀着不知名的心思，他打断了梁卓的喋喋不休。
“？”梁卓瞪大了眼不知所以。
秦济楚没理他，定神听对面人家的墙角，拼拼凑凑也能明白始末，真的是她，原来是为了给人治病。
可是这处房产是他在盛京的藏匿点之一，为了避人耳目设在了东城，这种混乱不堪的地方她怎么能来！
秦济楚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一个人产生了担忧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得眉头越皱越紧，看的梁卓心里发颤默默为惹到了他的人说了句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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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岚放下笔，终于松了口气，“婶子，这是药方，照着煎好一日三餐给石头喝了，不出五日就没事了。”
赵寡妇接过绿漪递来的小瓶子，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您谢谢您！三小姐您真是大善人，我只有这些铜板了，您看能不能做工来抵？”
今岚忙摆手推辞，“我也没帮多大忙，这些钱婶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解毒丸晚上再吃一粒就行，可记着往后别再让孩子乱吃东西了！”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三小姐，您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借您吉言！”今岚笑笑随后告辞。
一登上等在外面的马车，绿漪就叫嚷开了，“小姐您可真厉害！我看那善春堂的大夫连您半点都比不上呢！”
今岚噗嗤一笑，“绿漪你越来越会拍马屁了！不错不错，有赏！”
“什么呀，小姐。绿漪说的可全是真心话！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绿漪不高兴了。
“对对，是我的错，我们绿漪可从来不会拍马屁的！”今岚笑眯了眼，身子随着马车的振动一晃一晃。
调侃的语气让绿漪羞愤地直跺脚，“小姐！您再说绿漪可真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了。”生怕小妮子生气不理她最后反把自己憋死，今岚就此打住，抽抽鼻子，香甜的气味融入鼻息，“是不是快出东城了？我闻到醉仙楼万宝棕的味道了。”
绿漪瞬间忘记了前一刻的别扭，微微掀起车帘往外张望，“还早着呢，那是香味飘过来了而已。”
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今岚就咽了咽口水，“绿漪，你跟福生去趟醉仙楼买两斤万宝棕，我们带回去。”
绿漪一脸奇怪，“小姐，我们等会经过醉仙楼的时候买就行了，为什么要奴婢现在去？”
今岚眨巴下她那双没有焦点仍然秀美非常的眸子，理直气壮地解释：“街上人这么多，马车跑不起来，可是我饿了！福生带着你先去，就不用等那么久。”
绿漪：“……”
尽管内心感到无力，绿漪还是任劳任怨地给她家三小姐买粽子去了，今岚不忘提醒她：“枣泥馅的多买点！”
绿漪走了，马车里只剩今岚一个人，索性闭目养神了起来。
“嘶——”拉车的马突然嘶叫起来，马车被带得一歪，今岚没坐稳嘭地一声撞上了车壁。
赶车的另一护卫——福临赶紧刹住马车，慌张地问：“三小姐您没事吧？”
今岚坐起来揉了揉额角，“没事，外面怎么了？”
“地上躺了个人，我吓得手上没控制好力道，惊着马了。”福临指指车前一动不动躺着的人。
“嗯？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今岚根本看不见他指着哪。
这时，旁边冲出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看都没看这边一把扑在躺着的那人身上，哭天抢地大喊：“爹！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儿啊！爹你千万别就这么去了啊！是儿子不孝，爹你放心，儿子一定不会放过害死你的人！”
说完一转头对着今岚这边，“你们害死了我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跑不掉的！”
被他一冲出来就开始哭的架势惊得有些懵的今岚听见他这话皱了皱眉，“福临，到底怎么回事？”
福临冤枉死了，“三小姐，我没有啊！我们的马离那人还有三尺远呢！”
今岚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对着前方说：“这位小哥，关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但是那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这样吧，我给你二两银子好帮你安葬你父亲，请你节哀。”
那男人哪会善罢甘休，“二两银子就想打发我，没门！大家快看啊！杀了人就想跑，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喊得一声比一声大。
东城里住的大多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谁不知道谁啊。尽管如此，他们并没有拆穿他的把戏，反而隐隐围成了个圈将今岚他们包围住。
福临是福管家的二儿子，从来都是个冲动的性子，远比不上他大哥福生稳重，此时见他们以多欺少想讹诈，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呸！这个龟孙子居然血口喷人！三小姐，我去教训教训他！”
“福临！”今岚叫住他，她虽然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但听声音也隐隐能感觉到有不少，硬碰硬不是好办法。
她慢慢扶着下了车，商量道：“那你想怎么办？”
那人见她行为古怪，盯着她瞧了许久才瞧出门道，“原来是个瞎子！我还以为是哪家的金贵小姐呢！”再看今岚露在面纱外的白皙肌肤，猥琐一笑，下垂的死鱼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要不然你跟着哥做媳妇，哥就不追究了。”
“你滚犊子！老子砍了你！”气急的福临抽起刀杀气腾腾。“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丫的就跟……”
心里也是怒火中烧的今岚疑惑福临怎么没了声，“福临？”
没有回答，不对，不止福临，旁边的人好像都不见了一样，什么声音都没了。
今岚悄悄伸手到腰后，那里有一把她防身用的匕首，只是还没等她摸到，耳边突然有个人在说话，“走！”
“啊！”今岚反射性地转头，没成想脚一崴，整个人向左后方倒下去。
忽然，一双坚硬有力的臂膀勾住了她的腰，一个用劲就把她拉了回来。
已经回过神来了的今岚站直，试探着开口：“秦济楚？”
沉默几秒，“嗯。”
今岚猛地松了口气，她拍拍胸口顺气，“谢谢你，刚刚那个人是你解决的吗？啊，对了，福临呢？”
秦济楚实在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他总觉得不回答今岚的话不好，于是每次都得思考那么几秒才回答，“嗯，车上。”
今岚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接的很是自然，“你怎么解决的？不会是……”她突然想起了这位公子还是个职业刺客，他的解决方式难道是一死了之？
从她的表情理解了她话里的未尽之语，秦济楚心里突然涌出些委屈，只是他不知道那种心情还有委屈这个解释。
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又不是嗜杀，心里这么想着秦济楚面色有些低沉，“迷药。”
今岚眨眨眼，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周身陡然温度下降是怎么回事。没研究出个所以然，今岚仰头对着他弯弯眼睛，嘴巴掀起个灿烂的弧度，阳光打在她细腻的脸颊上闪闪发亮，“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我，秦济楚。”
秦济楚有些愣住了，良久才应道：“嗯。”
“那我走了。”今岚微蹲行了个礼，转身去叫醒福临，至于如何解释那就只能忽悠过去了，以福临那脑子应该是不会想太多的，哈哈。
秦济楚一直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转角，眼前闪过的是那个会发光的笑脸。
他身后不远，梁卓从头到尾看了个全场，摸摸下巴，“这个呆子，这下有好戏看了。”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那个杀手不太冷（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