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燕归北》空山鹿

3、第 3 章

　　虽然过后老赵诚挚地同我道了歉，我还是觉得，如果那个小网红不是个照骗的话，连如今这番道歉话都没有：“我跟你说，小燕儿，那个什么Jessica，我的天，照片和真人差距也太大了吧？！亏我还便宜了她那么多。那个假睫毛，能当扇子使，妆浓得快掉粉了，真不知道哪来20万粉丝，你说她是不是买粉了？”
　　我懒得搭理他，但还是认真地纠正：“叫我燕子。”

　　我对老赵说我叫燕子。
　　“燕子？”他第一次见我就十分不客气了，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还真有人叫这种名字哦。你妈妈是不是很喜欢看还珠格格啊？年年暑假滚动播出，我妈天天看，简直辣眼睛。”
　　我说：“不喜欢。”
　　他碰了一鼻子灰，笑笑给自己打圆场：“行吧，那你就跟着我当助手吧。”

　　近四前我初见老赵，他就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本大路痴在交错的水乡小路上迷了路，误打误撞走进了这家纹身店。
　　店里只有老赵一个人，大敞着门，跟着民谣的节奏摇头晃脑，T恤短裤人字拖，梳着脏辫夹着烟，邋遢。不过戒指手钏瞧着可都是真东西，不便宜。
　　那就纹个身吧。

　　我说我要文一只燕子，他翻出手稿给我看，有不少精致的飞鸟，色彩斑斓，羽毛分明，画功十分不错。只是没有燕子。
　　“要不这样吧，妮儿，”他掐了眼，残存的烟雾使他眯着眼：“我看你这么漂亮，我给你画个新的。你呢，定死了要文的话，交个定金，我呢，过两天画好了发给你，你要不喜欢，咱就再改。等你觉得行了呢，咱就开文。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你这有水彩吗？”
　　他愣了愣说有。
　　马利的水彩，最便宜，却是我最喜欢的。挑了毛笔，开始画画。

　　我用青绿画了一只燕子，一如6岁那年，老师第一次教我用青绿画山水。
　　我性子骄躁，沉不住气，只有画画时最安静且真的舒惬，我那么爱作画，那么地爱，对我来说，画画不是负担，也不同于其他课业，是一种享受。别家孩子在大院里打枣儿踢毽儿跳皮子，我和他们玩不来，我只画画。我画山，画水，画世间万物。京城名声最大的画家亲自到我家指点我作画，对我爷爷说：“燕老爷子，您家这个小丫头太痴了，日后定是一大家。”
　　可我不想当画家。学画的人，除了当画家，还能干嘛呢？哦，当美术老师。可我也不想当美术老师。我清楚的很，凭燕家的势力，捧我当画家再容易不过，会有大把大把的散发着铜臭气味的钞票被捧到我面前只为买我一幅画，而他们连我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买的是我彼时可能拥有的名气，或者只是买我所属于的那个家庭的欢心。我的画也许会被摆在哪处美术馆蒙尘，也许会随着我的个展被送到哪里展出，人们或知道我或不知道我，看个热闹罢了。
　　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