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真实

11、大病

　　自从回宫以后，安平一直未睡。
　　将近卯初，太庙司的仵作过来回话。两人说了一会，就吩咐他下去，安平屏退左右，一人在殿中独坐。
　　第二日就从宫内传出皇后微恙的消息来，一连几天，进宫觐见的官妇都被挡住。
　　将养了几天，皇后身体微有转机，强撑着召来嘉郡王妃商谈郡王丧事，也不知皇后对王妃说了什么，王妃竟悍然而起，戟指痛骂，皇后在一边默然不语。
　　殿下群侍在外面听里面高声叫骂，自然惊骇异常，但畏于皇后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宣他们进去说道：“便是有天大的响动，也不许入门一步来。有谁不听号令，不要怪我乱世苛刑！但凡有那么一个人，爹妈多生了一幅心肝几个胆子，敢进来的，敢窥视的，你们全队都不要想再活一个下来！”
　　安平向来形容懒散，等闲都听不到她说几句话，宫中与其实说怕她，不如说是怕方无畏。
　　但她说这话时候，声色俱厉，煞气严霜，阶下人身首低伏，噤若寒蝉，于是这时也不敢上来，只在外面团团而转。
　　隔了不久，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动，伴有瓷器滚荡碎裂之声，又有 “咣”一声，王妃巨力将门推开，和身扑出，毫不回头，决绝而去，皇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看她离去的背影，群侍窥视殿内，膳席已然掀翻在地，汤水饭菜撒了一地。
　　安平慢慢走到殿外，跟着怒气冲冲的王妃走了几步，看她疯狂地推开了伺候的凤辇，又尖叫道：“滚开，滚开！”她不顾修仪，撩着裙摆，竟然跑了起来，一去不回头。安平在那里站立良久，天渐渐暗下来，宫灯次第点燃，又是一片昏黄的光芒，她就在这光芒中，静静站着，谁也不敢来动问，后来夜了，天气更凉，又下起雨来，她依旧愣愣站着。
　　方无畏见不是事，去使女中选了几个十二三岁小丫头，悄声嘱咐了，便让跪到安平前面去，说到：“娘娘还是回屋子去吧。”安平听若未闻，并不搭话。
　　当头的一个抬头望方无畏那边望望，方无畏皱着眉头，使了一个眼色，那丫头只得再说：“娘娘还是回屋子去吧。”安平依旧不语，几个丫头便伏下身子去，再不起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丫头极尽压抑的轻轻打了一个喷嚏，又隔了一会，另外一个软软的倒了下去，剩下的几个，依旧一动也不动的伏着，仿佛压根看不见身边有人倒下。
　　安平终于转头看着她们，又转头去看了看方无畏，她脸上带着无尽的悲哀，勉强笑了一下，尽是苦涩，摇了摇头，道：“回去吧！”
　　安平当天夜里就染了风寒，开始还不自知，让方无畏送了酒上来，冷酒下肚，将那一团寒气逼住，不得发散，下酒的物事又多是冷寒之物，用了半宿，几要大醉，方才睡了。谁知道第二日怎么也叫不起来，这才发现病了。忙请了人看，也都是说湿寒入体，小心调养几日即可。
　　哪知这个几日居然拖到郡王七七过后还不见起色，郡王必要大丧了，方无畏迫王妃来请她，王妃到她睡榻前，她也只间或清醒过一两次，依旧浑浑噩噩睁眼茫然张望一阵，又睡去。
　　安平在漫长的昏迷中错过了她最心爱的亲生兄长的葬礼，从此以后，阴阳两隔，再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