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月下香》茉莉江

17、（十七）十弦奏断十弦歌

　　泪香屏息凝神的贴身藏在屋顶某处，手里一支细微寒光，隐约的显示出锋芒。
　　虽然琴欢没有剑心的锐利，不过要对付眼下的状况，却不见得是难事。
　　江湖中只闻得剑心之凶险，却并不知道，当时一炉同煅的，还有这支琴欢。
　　比剑心还要细上一分，精致的雕琢成一朵优雅的荷花，莲梗为身，荷苞为枪尖，闪烁之间，锋芒毕露。
　　屋内的人久久没有动静。
　　泪香也就不着急，只是安然的抱着手里的枪，坐在屋顶上仰望月亮。
　　也不知道，西夜桥，今天能不能自己好好睡觉？
　　他有点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个婆妈的人了？好象是从遇见这家伙开始的。他是很好看，好看的让他都丢了魂，不然在当时也不会头脑一热就居然把剑心也给了天慈玉那大奸商了。可是西夜桥，他总是让他觉得忧伤。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好象静静流淌的水，缠绕住思维。他从来都是习惯自己无拘无束的生活的，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去接近另外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根本，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他在努力靠近的，是月光？还是幻觉呢？
　　泪香的眼睛微微的垂落过细长的睫毛，耳朵里已经听见动静。
　　屋里的人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走到窗口，泪香轻轻一笑，下一秒已翩然翻身落进了窗户，手里的枪只淡淡的一横，已经准确的抵住了目标的喉咙。
　　“是你啊。”那个人的声音却十分平静，“杀手好象很少像你这么犹豫。”
　　泪香的头稍微一抬：“你是苏真？”
　　男子淡笑：“正是不才在下。”
　　“那是你的剑？”眼睛看到了墙上的剑，泪香问，同时手一松，“那么拔剑吧。”
　　苏真被他的举动一怔 ：“你真是孩子。”
　　他的话似乎激怒了泪香，他敏捷的一侧身，动作快到苏真没反应过来，已经一个枪花挑断了挂绳，稍一使劲，把剑挑向了苏真。
　　“你很聪明，知道躲在弟弟家。我知道你弟弟修竹蘅玉君子的名号，但是那有什么用呢？”泪香说道。
　　苏真听了这话便笑了：“那你为什么偏选了他出门的时候来找我？”
　　他把剑放在桌上：“你杀了我便是，苏真来帝都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想要看一个人一眼。”
　　“白月雪。”泪香回应他，“是么？”
　　你不惜屈尊降贵到南武林第一药堂剑家为管家五年，也就是为了那一瓶小小的玉魂渡。
　　泪香的枪再次举起来：“要么把药还我，要么把命给我。”
　　苏真的表情坦然无比：“他们风家宝库里藏药无数，何必计较这一支？”
　　泪香笑道：“一针神单舒逸的玉魂渡，天下之大哪里有第二个了？”
　　他的话不假，但是苏真已经不想多说什么：“既然风家不想放过我，那我也无话可说。那药我要救人，就当苏某拿命换了吧！”
　　泪香的眼睛一亮：“为什么？”
　　“你可知道，若爱一个人，该怎么做？”苏真问。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泪香想了一想：“那就去争取啊。”
　　苏真摇头一笑：“我宁愿他永远也不知道这一切。”
　　这样的话，没有任何负担与伤害，你也永远不需要去介意，任何我的盲目的付出和争取。
　　泪香手里的枪，始终也没有刺过去。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他索性自己坐了下来，“为什么连死也不在乎呢？”
　　这个问题，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忽然觉得，即使失去一切也没有什么关系。
　　苏真去拿一旁的茶壶，他那副主人待客的架势倒是让泪香稍微惊讶了一下。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因此的就杀掉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连死，也觉得这么无关紧要的人，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泪香忽然间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常让他觉得沮丧了起来。
　　“心肠没有办法完全的冷掉的话，是杀不了人的。”苏真有点怜悯的看着对手那一张好看的，还有点天真的脸，“那样的话，你就实在是愧对了手里的琴欢吧？”
　　为什么，偏偏就动心了？
　　泪香茫然的抬头，是啊，就连剑心也好象玩具，随手送了人。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还完好无损的活着呢？失去了杀人的勇气，他就没有资格，再拥有这样的身份。
　　“我听说，黄泉一令，可以随时诛杀失手的杀手。”苏真提醒他 ，“虽然说逍遥主人已经仙游，但是新的逍遥宫主人，应该也不会是个善男信女的。”
　　“你在风家学到了不少东西么。”泪香淡淡的说，心里已经紧紧揪住。
　　怎么会不记得，是怎么样的地方验证了自己的成长？
　　冷清清的神无崖，空荡荡的逍遥宫。黄泉司杀，碧落主权。宫主历任都是武林噩梦。
　　他就是在那样的地方，不遗余力的成长的。
　　就算师傅再怎么保护他，他也洗不去这肮脏的血统。
　　他，只是一个杀手。
　　可是他现在居然天真的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干净的孩子，可以认真的去爱一个触不到的梦。哪怕他真的，遥远的仿佛云端，他也希望，可以一直仰望。
　　不是因为对手太强，不是因为有玉君子这位同样与他不相伯仲的高手存在。
　　他已经没有一个杀手应该拥有和具备的，冷漠了。
　　翅膀断掉的鸟怎么翱翔？那就让我可以死在你的笑容里。
　　泪香的手紧紧的掐住自己的掌心，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么深刻的空白。
　　走出状元府邸的时候，泪香没有抬头去看，屋檐那边，一对闪烁着惊讶目光的眼眸。
　　监察司的人估计很快就会把他的渎职行为报告给主人，恐怕自己真的，要死无葬身。
　　但是，居然完全不觉得失落。
　　甚至觉得有一点轻松。
　　我一直以来，也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才活着的，好象没有人欢迎我来到这个世界。相伴至今的师傅也是因为培养新人才留在身边，学会的唯一本领就是杀人。可是，那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遇见你，那是我没有勇气抬头去看的你，那是我的，梦吧？
　　第一眼看见，其实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