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怒（修改版）》漪露心

5、抛玉尺

　　“不知小姑娘可否愿意弹一曲，也好让小老儿饱饱耳福。”他含笑问我。
　　我大喜，连忙起身应是。净手后，微微凝神，指尖拂过琴弦才发现自己弹的竟然是《凤翔千仞》——自从梦中弹过这首曲子后，似乎就已经烙在了心底。一时间，眼前又出现了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本应是轻盈欢快的曲子一时竟悲凉起来。
　　屏风后有人惊奇地“噫”了一声，声音似乎很熟悉，不知在那里听过。
　　青衣老者略带惊讶，“指法不错，只是灵动有余，气韵不足。不过以你的年纪，奏成这样已属不易。”
　　“是，多谢教诲。”我双手将琴捧上，准备送还于他。
　　大堂内突然一暗，一群人乌丫丫地冲进来，三四个大汉堵在门口，气势汹汹。领头的是个穿紫衣的胖子，带着典型的狗仗人势翘腿坐在掌柜的太师椅上。他哼了一声，“姓王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老爷用一百两银子买你这把破琴是看得起你，你要是真不识抬举，我们老爷说了，你卖也得卖，不卖还是得卖！”
　　原来是来找这个老翁麻烦的。
　　青衣老翁开始时有些惨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平静地说：“王管家，麻烦你转告王老爷，他来晚了，这把琴我已经送给了这位姑娘，不能再卖第二家了。”
　　那满脸横肉的王管家又从鼻孔哼了一声，傲慢地看我一眼，眼睛一亮，色眯眯地笑道：“那太好了，我们老爷若是知道姑娘喜欢这把琴，一定愿意送给姑娘，不如请姑娘到我们府上去一趟，亲自跟我们老爷说说。”
　　说着就走过来伸手扯我的袖子。我大怒，一个侧身避开这只咸猪手，使尽全身力气踢了他一脚。本以为做恶人是要有些本事的，谁知这人这么不中用，居然被我一脚踢得飞了起来，摔在墙角哼哼唧唧。
　　大厅里立即响起几声强忍未果的笑声，屏风后似乎也有人在笑。我小试牛刀，发现自己身手颇为敏捷，也禁不住有些得意。
　　那群狗腿子见状，立即向我扑了过来。我捧着琴，在店内扫视了一遍，小如刚刚想过来救我时被一个狗腿子抓住了；青衣老者满脸的担心，但也是自身难保；店老板表情焦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屏风后面的那群人没有动静，估计不打算多管闲事。看来我只能自救了。
　　“等一下！”我对咸猪手喊道：“你们家王老爷是哪位王老爷？”
　　咸猪手看我如此问他，爬了起来，打量我一眼，看我穿着也不普通，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我家老爷就是王员外，虽然只是个员外，可我们家二小姐是宫里的人，知府大人见了我家老爷也得客客气气，你乖乖随我回府向老爷赔罪，否则……”说着，举起一条板凳往地上一摔，昂着猪头说：“下场就像这条凳子！”
　　这条凳子实在太不给面子了，被他摔下去后仍然完好无损。
　　屏风后有人暴笑出声。
　　咸猪手恼羞成怒，挥手示意那群家丁抓住我。我知道他被我踢怕了，一个人不敢上来，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那个王老爷我也听说过，仗着自己在京城的关系，经常干一些欺压良民的勾当。如果不把琴给他，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父母说不定还会受到连累；但是把琴给他，纯粹是暴殄天物。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护自己和这把琴的周全，以后的事就尽量用银子解决了。
　　主意打定后我开始思索如何全身而退，但是好像来不及了，那群狗腿子已经冲上来了。不过，呃，这真是一场伟大的战争！只见屏风后出来两位帅哥，轻轻松松就把这一群人打得满地找牙。对于这场战役我只能这样描述：
　　他们冲到半路又退回去了，对，防守，过他，对，又进入了，帅哥，踢人，踢人！对，踢得很准，不要给这些狗腿子反击的机会！ 伟大的冷面帅哥！他继承了中华武术光荣的传统。郭靖、杨过、乔峰、张无忌在这一刻灵魂附体，这位帅哥他代表了中华武林悠久的历史和传统，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他是和全武林一起在战斗！
　　帅哥2号，面对这个咸猪手，你面对的是全场人的目光和期待。你面前的这个咸猪手曾经想摔坏凳子未遂，说明他具有严重的躁狂症，你应该深知这一点，你还能够微笑着面对面前的这个人吗？10秒钟以后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哦耶！死咸猪手被打扁了，比赛结束了！帅哥队获得了胜利，淘汰了咸猪手队。伟大的帅哥队！帅哥队万岁！
　　咸猪手狼狈地朝门外爬，一脸凶横，“兔崽子，有本事你就等着。”
　　我左手边那冷面帅哥眉头一皱，说了句“嘴巴太脏了。”跃过去一脚踢在他的肥臀上，直接让他飞出了花满楼。踢完后还回眸向我抛了个媚眼，问我们俩谁踢他踢得狠一些。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立即甘拜下风，承认他是花满楼第一脚。
　　我抱着琴走到青衣老者面前，将琴放在桌上。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闭目凝思，一动不动。我知道这人脾气古怪，也不在意。正准备问小如有没有受伤时，他蓦然睁开眼睛，“我刚刚已经说过，把这把琴送给你了，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说：“刚刚只是权宜之计，老先生不必在意。”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笑道：“你这姑娘心地善良又直爽，送你是送对人了。”见我还要推辞，不耐烦地说：“给你就拿着，罗嗦什么。”
　　我拔下头上的珠钗，双手奉上，“这钗虽远不如先生之琴珍贵，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请先生笑纳，也好留做纪念。”
　　他也不多话，接过珠钗便走。老板一愣，连忙追出门去，“请先生留步……”那老者毫不理睬，转眼就走了个无影无踪。
　　老板折回店内笑道：“恭喜姑娘，获得一把千年不遇的好琴。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我想是在他店内得到这把琴，也算是有缘，于是将琴捧至跟前，“尽管看，无妨。”
　　老板大喜，喃喃着说：“谢谢，谢谢。”一边伸手接过琴。细细看过后，双手送还，说：“看来那位老先生果然姓王无疑了。”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位青衣老者是王逢年的后人，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我转过身去，向刚才出手相助的两位帅哥道谢。面前已经不止两位帅哥了，而是六位帅哥集体亮相，果然是好马配帅哥啊。等等，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微笑着看向我——满天的神佛啊，你们都听到我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了吗，居然又安排我们相遇！
　　那五个人恭敬地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来他是这一群人的头了。我微微屈膝下去，他虚虚一扶，说：“让姑娘受惊了，我们本该早些出手才对。对不住了。”
　　我急忙说道：“如此真是不敢当。公子两次救命之恩，岂可不谢？”
　　他一怔，黑黑的眼眸染上了一丝情绪，随即笑道：“不必客气。”
　　我的心像阳光下的鸽子一样鼓动着小小的翅膀，几乎要从胸腔里飞出来。这几句话所包含的内容，足以证明我的梦并非完全是荒诞不经的呓语啊。
　　只是在爱情的战场上，谁爱得深谁就输得惨。现在我明显处于下风——这个男人只是表示记得我，心就欢喜成这样，以后，唉，谁去管它呢。
　　梦中那温柔而心酸的话一直萦绕在心头，它是那么美丽，美丽到让我心甘情愿地放弃理智。
　　就算把梦境当作现实，把现实当作梦境，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