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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就算是没有的东西也强求它吧 ...

  •   孤独一人也没关系,只要能发自内心地爱着一个人,人生就会有救。哪怕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1Q84》

      =

      泷泽爱丽丝有着传奇的一生。即使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本人也还是这么觉得的。

      金棕色的少女光着双脚,正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开合了好几次那粉红色的嘴唇,少女最终能吐出来的还是只有一句感叹:

      “上帝啊。”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房间里唯一一盏小吊灯就在她的头顶上发着光,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昏黄。木质的置物架上排满了在微弱灯光下只能勉强看出轮廓的那些东西,就连地板上也堆满了不知道填塞了什么的纸箱,乱七八糟地只留下了一条勉强足够让人挤进去的小道。

      这是泷泽爱丽丝的家里唯一一个终年不见日光的房间,占地面积的大小等于一间侧卧——不如说,这个房间本来应该是一个侧卧。可惜的是,就算这个连漂亮的墙纸都糊好了的房间看起来再好,在独居的条件下,它还是从少女搬进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沦为了无论怎么看都过于厉害的……

      储物室。

      Alice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多灾多难,灾祸首先就要从这栋房子开始算起。

      假如她当初还留有别的什么选择,Alice肯定宁愿申请二十个电车站以外的学生公寓,也不会一个人搬进这幢对独具的未成年而言,已经无法用“太过夸张”来形容的别墅。

      ——最主要是打扫起来实在是太要命了。

      很少有认识泷泽爱丽丝的人知道她现在到底住在哪里,原因大概可以归咎到她并没有在房子的门前挂门牌上。

      在Alice又一次长到了十四岁的那一年,泷泽夫妇在非常紧迫的情况下把这幢房子转到了她的名下。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一个人住在了这片建着两层的别墅,附带着一个后花园的土地上。

      房子处于某个临河住宅区的最边缘,两面都被河道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角落。可能是在建筑规划的时候出现了问题,这个单位所占的面积比同小区的其他单位都要大上一些。就是在那片多出来的土地上,某个不知名的设计师在泷泽夫人的要求下设计了一座玻璃花房。

      玻璃花房。

      这是个听起来很梦幻,打扫起来简直要命的地方。

      排开那座玻璃建筑物不谈,房子一楼的卫生间和浴室、半圆形的厨房,以及大得足够一家四口一起使用还显宽阔的客厅、二楼的三间卧室……无论分开来听还是组合起来听,对独居少女而言都显得非常可怕。

      如果不是这幢别墅恰好因为泷泽夫人的喜好,在客厅的天花上用了挑空设计,因而使得二楼面积只有一楼的几分之几,Alice肯定已经被打扫这个环节折腾死了。

      但她当下果然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空气中漂浮的灰尘让她眼睛发痒。就算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摆着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

      因为今天已经是十二月的三十一号了。再过不了八个小时,整个国家就要迎来新年的十秒倒数。

      从圣诞节过后的第一天起,Alice就着手进行着年末的大扫除。她并没有朋友,更没有男朋友,日常约会记录永远是一条杠,除此之外,她也不需要打工。简单来说,她是个日常生活除了家务、书本、网络和电视剧以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一点娱乐的JK。

      这样的人,年末大扫除应该很好进行才对。

      但事实完全不是这样的。

      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是等到安在天花板上的那盏灯完全亮了起来。稍微明亮了一点的灯光让室内的惨况变得清晰了一点。

      跟Alice一开始设想的差不多,这个储物室的惨状简直让人不忍心吐槽。

      房间靠墙放了好几个高达天花板的置物架,经过好几年的累加,上面的灰已经积到了一种可以用“惊悚”来形容的程度。不仅如此,摞起的箱子和箱子的缝隙间也同样积满了灰尘,放在架子上的几个琉璃花瓶甚至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了。

      Alice记得,原本这间房间应该是她的卧室,为此她的母亲甚至在房间里糊上了奶绿色的墙纸。但这些都是“原本”了,现在漂亮的墙纸灰蒙蒙的,看起来就非常萧条,精致的花纹更是让它显得可怜兮兮的。

      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人进来这里的次数也能只用一只手数过来,其中有一次还是刚搬进来时,她将自己认为没有必要打开的行李堆进来的时候。现在她能看见那些搬家时的行李,它们还摞在房间的角落,以一个极度微妙的形态保持着平衡。

      惨不忍睹,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

      ——这样的房间,真的有打扫的必要吗……?

      Alice非常严肃地怀疑着。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甚至都向后迈出了一只脚。不是她难得想要偷懒了,而是这个房间无论怎么看都在告诉她“你不可能一个人扫干净的”。并且,储物室这种地方,谁知道她这次从这里出去之后,下次再进来是要等到多久之后呢。

      但最终,她还是负气地低喊了一声,任命地从下巴把口罩拉了回去,又拖了拖鼻梁上的眼镜。她神情肃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上战场赴死的战士,就这样弯下腰打开了吸尘器的开关。

      少女狠狠地咬着牙,挥动吸尘器头的力气简直像在殴打看不见的敌人。

      房间最里面的窗帘看起来非常陈旧,不用想也知道,那两块藏青色的布上肯定蒙满了灰尘。但Alice没有管那么多,她只是将盖在头上的头巾稍微往下拉了拉,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窗帘。

      大团的灰尘马上随着窗帘的震动劈头盖脸地撒了下来,在半空中肆意地飞舞,像是被人突然从窗帘另一侧抛过来的窗纱,在瞬间射进来的阳光里显得非常壮观。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现在已经差不多是黄昏了。浅蓝色的天边飘着几朵泛着粉红色的云,但更远处黑沉沉的天也说明,离下一场雪降下大概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吸尘器的嗡鸣在隔音良好的房间里显得很响,Alice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闷音炸得有些难受。在拉开窗帘让自然光能顺利进入房间里的此刻,她才发现刚才自己把箱子之间的缝隙称作“小道”实在是太抬举它们了,有的地方箱子已经挤到需要她拔掉吸尘器的头才能清理到了。

      她烦躁地抿了抿唇,从早上七点钟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打扫。无论Alice究竟多么有能力保持理智,又多么乐于用家务来填充空闲时间,这都让她本来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更加糟糕。

      当下她正在清理房间里最杂乱的角落,五六个箱子相互交叠着堆在那里,看起来就像小矮人的遮蔽棚。箱子间留下的那一点缝隙,连被拔掉了宽型清理头的吸尘器管都伸不进去。

      Alice不知道那些箱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她象征性地用吸尘器管的一头敲了敲最下方的其中一个箱子,空荡荡的声音听起来很脆。确认了这个箱子应该不会很重,她拉回了吸尘器,也不想再麻烦地回头关掉开关,直接探过右脚把那个箱子扫开了。

      “事与违愿”、“不要害怕麻烦”——等到她想到这两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人类根本无法想象那几个箱子先前究竟是以怎么样纠结的结构搭起来的,在哐当一声过后,它们就一下子全部跌落到了地上。其中一个箱子先前应该是靠置物架的边缘支撑起来的,当它落地之后,Alice就体会到了什么叫追悔莫及。

      满满一箱的书和笔记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封起来箱子口掉落出来,干脆利落地撒了一地。书页一张接一张地被翻开,然后一张接一张地在地面上重叠起来。硬皮书的书脊砸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响得不得了,甚至连吸尘器可怕的嗡鸣在这些杂音里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怜Alice被吓呆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本红色的硬皮本从箱子的最上方掉下来,然后狠狠地砸上自己的脚背:“好痛!”泪水立刻涌上了碧蓝的眼瞳,她赶紧关掉了吸尘器的开关,什么也来不及管就坐到了身后的一个箱子上。

      刚才还被她握在手里的吸尘器管歪倒在一边,少女甚至没心情去扶住它,就将被砸中的那只脚微微抬了起来。

      非常不幸地,脚背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红了。

      砸上了少女脚背的是本非常厚实的硬皮本,侧面被上了锁,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身前的地板上。它的做工非常精致,红色的书面滚着金色的边,连书脊的部分都包裹着保护用的金属。这个东西看起来应该有一两年历史了,本来应该是鲜红色的表面褪去了光华,留下了代表“旧”的暗色。

      不说它的重量,光是它的金属边就已经让被它砸中的Alice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下肯定会肿起来了。’她皱着眉,弯下腰揉捏着发红的脚背。

      她很少受这种伤,家里没有止痛喷雾之类的药品储备。而且现在是冬天,Alice最近几天也还没来得及出去买料理食材,冷冻柜里既没有冰块,也没有鸡蛋。就算她自己也明白现在赶紧冰敷一下才是上上策,无奈当下的情形根本不支持她这么做。她只能皱着眉焦躁地揉着那块发红的皮肤,希望这样可以缓解一下。

      不过,只要被碰到就会传来的钝痛告诉她,现在大概是怎么补救都来不及了。

      少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埋怨了一下自己的笨手笨脚:“啊,真是的。”她咂了咂舌,小幅度地甩了一下那条腿,很快就放弃坐着等伤处反应的无济于事的打算,拉过倒在一边的吸尘器直接站了起来。

      受过这种程度的伤的人都清楚,虽然刚开始时受伤的那只脚站在地上的确会有些痛,但习惯了之后,那点小疼痛的存在感却也并不是那么地强烈。Alice觉得自己还能继续打扫,至于伤后的处理,就等到不幸受伤的那只脚真的肿起来之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Alice放心地将重心完全移到了受伤的脚上,希望这样可以帮助自己尽快习惯痛楚。

      她就这样站在地板上,盯着自己的脚背发呆。不过下一秒,她突然从自己的脚背上移开了目光,看向依旧安静躺在地上的那个硬皮本。

      大概是被她刚才站起来的动静牵连到了,原本夹在封面与底封之间的锁滑落了出来。Alice能确认这个红皮本是高档货,因为就连与它配套的锁做工也非常精致。金色的、小巧的锁挨在地板上,在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但Alice注意的不是这些,她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她对这个硬皮本没有印象。

      本子仍然躺着,Alice仍然站着。犹豫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地蹲下了身体。

      要在拥挤的箱子间完成这个动作有点困难,但Alice还是尚算完美地成功了。她莫名其妙的第六感说:“你还是直接将这个硬皮本收起来比较好。”但她本人还是一手从地上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另一手探到了自己的脑后。

      她能确定这个东西是自己的,因为红色的封皮下方印了她的名字。

      不是Alice=Liddell,是Nonami Arisu。

      用从盘起的头发里取下的一个发卡,她很顺畅地将并不复杂的锁解了开来。伴随着解锁时发生的那一点轻响,Alice把它取下来放到了旁边的地板上。但是,在翻开红皮本的第二页后,她就睁大了双眼。

      她似乎无法很好地维持自己蹲着的姿势了,摇晃了几下后,居然又向后一仰,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这个是、什么啊……?!”

      =

      今晚的月光不太亮,Nightmare花了好一阵子才适应忽闪忽灭的光。远处传来大到有些吓人的欢呼声,头顶上爆破的声音也像敌军轰炸一样惹人注意。他愣了愣,抬头从温室花房顶端的玻璃看出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又一发炸开的烟火。

      烟火绽放的光透过了洁净的玻璃穹顶,直直地散落下来,打在青年的脸上。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笑了出来。

      今天花房的玻璃墙和穹顶都比往常还要透明光洁,放在角落的置物架上也摆上了新的园艺器具。在从外界各处射来的火光里,这座小型的玻璃花房几乎能被远处的人误认成一座精致的冰雕。联想到自己的恋人这两天的辛勤劳动,Nightmare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从六角形花房的中间移开脚步,一路踩过同样看起来就比平时干净的石地板。外围雕刻着花纹的一圈深灰色石板似乎连缝隙都被小心清理过了,原本因为嵌入了一点泥沙而显得模糊的雕刻完全显露出来,看起来总算是跟它用整块石板雕刻出来的工艺地位相当了。

      假如Alice知道自家玻璃花房里的石板变成了传送阵一样的存在,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感受。

      但她还没有机会思考这个问题,少女此刻正支着腿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她也透过头顶的玻璃门看见了刚才新年的第一发烟火,那过于灿烂的火花还让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好把上涌的泪水忍回去。

      不知道她是不是刚弹完钢琴,一楼中央的那架三角钢琴的盖子开着,还在房子里唯一亮着的那盏落地灯的灯光里向后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Alice做了一个深呼吸。

      下午她找到了她的母亲——外界人嘴里的泷泽太太——在她们共同度过最后一个圣诞节时,放在圣诞树下的礼物。那是一本非常漂亮、质量也没得说的日记本,但当年的Alice有机会拆开它的时候,已经是她参加完家里的圣诞聚会,被香槟和葡萄酒弄得有些头晕脑胀之后了。

      大部分人在醉酒后都有做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的倾向——虽然这个说法可能有些夸张。理所当然的,Alice也是。唯一跟别的第一次醉酒的人有些不太一样的是,在那一次喝醉之后,她看起来没有一点醉酒的迹象,关上自己的房门后才拆开了自己的礼物,将混乱不堪的思维埋入了摊开的红色日记本里。

      她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让人不明所以的文字,然后立刻把日记本附带的锁钥匙从马桶冲进了下水道,第二天醒来之后早就不知道把日记本扔到什么地方去了。Alice还以为,在那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本只写了一篇诡异文章的日记本也应该早就已经消失了才对。

      不得不说,那简直是惨不忍睹的一篇文章。英语字母跟日语假名相互掺杂,一个字大一个字小地扭曲在米黄色的纸张上,在意想不到的角落偶尔还突然冒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符。但真正让Alice本人觉得非常糟糕的是,她发现就算这篇日记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她也对此没有多少印象,但现在再翻开日记本的自己居然依旧将它看懂了。

      【青豆凝望着玻璃杯中红色的葡萄酒说:“孤独一人也没关系,只要能发自内心地爱着一个人,人生就会有救。哪怕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又一次看到这句话,Alice猛地把日记本甩了回去,也不管它摔在地上翻了多少页。她真是太佩服醉酒后的自己了,什么话都写得出来,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心。

      更不用提,这个自己居然还对Nightmare的存在深信不疑。

      Alice脸又红了一阵,对此她懊恼地低咒了一声,觉得Nightmare无法看见这本日记实在是太好了。否则他的尾巴大概真的要翘上天了。

      但就在离她不超过一米的位置,窗外的Nightmare已经盯着恋人很久了。Alice外露的情绪让他觉得非常诧异,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下子笑一下子皱眉的Alice,现在玻璃另一边的女孩子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无敌新奇。

      青年笑着歪了歪头,突然漂浮了起来。他用右脚在露台上微微使力,下一秒就整个人穿透了横跨在他和恋人间的那块玻璃,稳当地降落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他听见了角落的暖气传来送风的声音,勉强确定了客厅里的温度还不至于让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冻感冒。打量客厅的视线在回流时不小心扫过了恋人支起的双腿,那由于姿势而几乎卷起到腰侧的裙摆让他愣了愣。

      银发的梦魔用手背捂住了嘴,飞快地红着脸将视线放到了别的地方。

      ‘不太好啊。这样。’Nightmare低声咳嗽了两下。

      这时Alice恰好换了一个姿势,好让自己看见河道的对岸。大概是因为今年新年烟火的投资人是早川集团,参加倒数的人比往年要多得多,跟圣诞节时“一等星之夜”的参观人数相比,可以夸张地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此刻连Alice家对面的沿河小道上都站满了人,一眼望过去数不尽的人头让Alice觉得有些无趣。Nightmare将她微微鼓起的脸颊看在眼里,觉得今天的恋人简直可爱到有点不可思议。他忍不住弯下了腰,想要往少女的脸颊凑近一点。

      即使无法触碰,至少Alice的呼吸和气味就足够让他满足了。

      应该是这样的。

      他偏头往四周扫了几眼,想要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坐下来的位置。但在看见不远处摊开的硬皮本时,这个青年停顿了。他站在窗外时就看见Alice捧着着那本东西阅读了,Nightmare原本以为那是本精装版的小说,凑近后才发现并不是。

      银发青年无法触碰这个世界上除了地板以外的任何东西,自然无法给那个本子翻页,所以他当下只能盯着本子恰好翻到的那一页看。少女的字迹一如不知道多少个时间带以前的好看,漂亮的花体字在米黄色的纸张上自然地舒展。

      【我会一直等着爱我的人。(for the one loving me, I will keep waiting.)】

      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Alice会写出来的话,Nightmare读到这个句子的第一反应是“我应该要笑”。但他笑不出来。

      他的动作停顿了多久,他就盯着那行字看了多久。然后,他慢慢俯下了身体,在恋人的身边跪了下来。Alice不知道在看哪里,Nightmare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穿透了那扇蒙上了雾气的玻璃门,看向了天上。

      她碧蓝的眼一如既往地澄澈,不断映射出天空中绽放的花火,一闪一闪地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梦魔甚至觉得,这个少女眼睛里的花火,比真实绽放在外面的那些还要好看。

      他发着呆,眼前的人却突然把看着烟火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Nightmare被吓得一愣,赶紧将身体往后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慌慌张张地回望Alice,抬起双手微微挥舞,似乎想要解释,但他想说的话马上就哽在了喉咙里。

      因为Alice碧蓝的眼睛里并没有他的倒影。

      梦魔张了张苍白的双唇,不过吐出来的每一个字最终都归于无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更想笑了,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就这么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就这么坐在自己的恋人身边,曲起了双腿,将手肘靠在膝盖上的同时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啊,说的对。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青年从指缝间偷偷地看自己的恋人,那双碧蓝的眼再次映射着花火的颜色。除此之外,那漂亮的眼瞳里还倒映着稍稍被乌云和烟雾遮蔽的月亮、玻璃门外精致的花房、河道对岸观看烟火的人群……

      Alice的眼睛里倒映了很多很多东西,唯独没有倒映Nightmare。

      ‘搞不好她已经不需要我了。’没有被倒映的Nightmare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他笑得好柔和,盯着Alice的侧脸看了很久。直到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就这样看下去了,他才就着坐着的姿势转过了身体。他背过了玻璃门,背过了门外的所有景色,能看见的只有昏暗的房间和掉落在一旁的那本日记。

      他认为自己此刻应该觉得欣慰才对。

      Nightmare微微抬起了手,向手边Alice散落的发丝落下一次轻抚。空气、空气、空气……无论尝试多少次都无法改变的触感让他心生烦躁。青年或许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带着一脸失落,眼睛里盛满了不知道究竟混杂了些什么的情感。他只是神秘兮兮地笑着:“Alice,你已经开始等别的人了。”

      ——我真为你高兴。
      梦魔深呼了一口气,感觉到身边的人又动了一下,但他暂时没有心情去看她。

      这一次Alice也转身坐了起来。已经适应了烟火过于强烈的光的双眼对房子里的黑暗显得很没辄,所有景象看在她眼里都模模糊糊的。她摇了摇头,在又一阵摇晃里,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刚才被自己甩飞出去的日记本。

      就算看不清楚具体的形状,她也能在雾蒙蒙的视线里认出这一页。Alice笑了笑。因为这一页写了她最想说的一句话。

      ——【为了Nightmare,为了这个爱我的人,我会一直等下去。(For Nightmare, for the one loving me, I will keep waiting.)】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就算是没有的东西也强求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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