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世家媳》三夏九歌

4、拿乔

　　雪白如棉的蒲絮，白晃晃的，晃得人头晕，唐婉君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吩咐了柳梢拿了针线把被角缝好，待柳梢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喝，才觉得身子暖了些，连带着有些迟钝的脑子都清明了。

　　“这事儿定不能这么了了！”唐婉君心中暗道，渐渐的，心中越发冷静。

　　她吩咐道：“这东西，终究是要给郎君和太太看到，你附耳过来……如此如此……”

　　唐婉君在柳梢耳根子边低声吩咐。

　　柳梢骇然，几欲惊呼，却又捂住嘴，瞧着四下无人，低声道：“娘子，那抚琴，不过是姑爷跟前的无辜丫鬟，您又何故……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如此看着唐婉君，竟觉得这个与之相处十多年的娘子，竟如陌生人一般。

　　唐婉君神色坚定，看着柳梢，“初时，你与我说，这里终究不是唐府，该守的规矩定要守。才嫁过来一日，就出了这种事情，果真终究不是唐府。柳梢，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柳梢语塞，神色有些慌张，娘子是新妇，这种事情又不好声张，倘若娘子回了娘家，对娘子的名声何尝会好。唐家是两三百年的世家，太、祖领兵的时候就是氏族，哪里敢丢了名声。

　　唐婉君肩膀微松，见柳梢语塞，自顾自的说道：“母亲也是唐家的主母。”

　　柳梢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说：“夫人不会狠心，您终究是她的女儿，哪怕已经嫁为人妇！”

　　自己母亲是怎样的人她又如何不知，唐婉君唇角露出苦涩。母亲会怜她，可她不能让唐家坏了名声。

　　“哪个宅子没有些猫腻，就算我回去了，和离了，又嫁了，还不是要作为主母。莫说陆府，就咱们唐府，不也有许多猫腻，你们私底下瞒着我，是为我好，是怜我疼我。我嫁做妇人，总不能做那捧着宠着的金丝雀！”

　　她顿了顿，拿捏着词句说道，“陆府也罢，其他地儿也好，都是要过日子的。公公好歹是舅舅，总会护着我。夫君待我……有些情谊，姑且等些时日。”唐婉君说出这话，只觉得嗓子干涩，眼睛胀痛。倘若没有上一世，她也会相信这番话，可惜这番话，不过是安抚柳梢罢了。

　　“可惜现在陆府也只有咱们俩，当初也是我诨，竟只让你跟过来，反倒没了帮衬。如今又不好开口往家里要人，惹得闲话就不好了。过些时日，找些由头，母亲总会给我支使些人来，只是这段时日，苦了你……”

　　“娘子莫说苦不苦的，娘子待我如亲姊妹，只要娘子好，比什么都好！”柳梢连连说道。

　　唐婉君心口一松，这府上，也只有柳梢能依靠。

　　唐婉君淡笑道：“说了这么久，倒是忘了吃药，把药重新热了吧，寻了抚琴来。只抱怨我，说我使了性子，不想吃药，让抚琴准备蜜饯过来。”

　　柳梢未曾有丝毫踯躅，端了药碗，在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瞧了唐婉君一眼，瞧着唐婉君半倚在床头，脸上带着疲惫，撩起帘子，利落的转身离开屋子。

　　屋子里带着炭炉的暖意，唐婉君闭眼养神。

　　上一世，抚琴做的事儿也不少了，收贿赂倒是成了小事，说起来，抚琴不过是陆太太放在她跟前的眼线。这一世才开始，哪里会让这个眼线如此轻松的落在她跟前。

　　没过多久，抚琴手中拿了托盘进来，托盘上有三个精致小碟，放了三种蜜饯，为蜜枣，话梅，山楂。蜜饯只落在小碟中间儿，小碟沿儿上是青釉勾出的梅兰，更衬得红色的蜜饯格外诱人。

　　抚琴恭敬的给唐婉君行了礼，带着笑意说道：“奴婢不知晓少夫人喜欢吃甜的，吃酸的，还是又酸又甜的，只让厨房随意捡了三样不同的，您可要先尝尝。”

　　唐婉君抬起眼，让抚琴搬来杌子坐下，柔声道：“倒是没有太挑嘴的，让抚琴姑娘操心。”

　　抚琴瞧着唐婉君的脸色有些苍白，该是病还未好，拨了拨炭炉里的碳，让火更旺些！

　　“也是奴婢失职，太太把奴婢指给您做丫鬟，又想着柳梢姐姐一直伺候着您，奴婢贸然进来，也不合适。如此犹豫踯躅，竟未曾进您屋里头查看，瞧着炉火，烧得不旺，屋子里也不暖和。”

　　“我跟前一直是柳梢伺候，柳梢在唐府跟着我过惯了好日子，倒是不太会做这些细致活儿，难为你有心，往后你和柳梢该是我的左膀右臂，哪里有该不该进我屋里头的。”

　　抚琴心头一紧，抵着眼睑，目光所及之处却始终落在唐婉君脸上，时时刻刻揣摩着唐婉君的心思，瞧着唐婉君面带不喜，心中暗道方才那、话儿该是让这位新夫人不喜。连连认错：“夫人心好，我这做丫头的倒是蒙了夫人的心，不该猜忌夫人。”

　　“罢了罢了，你与我不熟，又是陆府的丫头，也该好生揣摩主子的心思，未曾有错。今儿我与你交心，便少了那些腌臜。”

　　抚琴又连连道是。

　　闲聊这么一小会儿，柳梢端了药碗进来，瞧着唐婉君与抚琴相处融洽，笑脸道：“娘子与抚琴姑娘聊些什么，这般开心。”

　　唐婉君瞧了柳梢进来，略带埋怨的说道：“方才还与抚琴说起你。往后你与抚琴照顾我饮食起居，往后你也该好生待她。”

　　柳梢和气的说道：“瞧我，竟也忘了这茬，我的不是，倒差些让娘子与抚琴姑娘生了间隙。”

　　抚琴赶紧打了合场，“哪里是柳梢姐姐的不是，怪我木讷，倒是让夫人与柳梢姐姐生得间隙。”

　　听了抚琴的话，唐婉君脸上的表情才稍稍缓和，又说道：“抚琴是个知事儿的，柳梢，你把药汁与她服侍我吃药，你出门儿瞧瞧外头的仆妇可有把雪院子扫干净了，早晨便被外头的声音吵醒，这得过了一个时辰，外头的声音还响个不停。”

　　柳梢作了个福，应了是，撩了帘子出去。

　　唐婉君这才又热络的与抚琴埋怨道：“柳梢虽是个好的，在唐家时候也是个娇惯了的，虽贴心，可终究不是做事儿的人，好在你在我跟前。待我身子骨好了，便要去给太太磕头道谢。”

　　抚琴拿了药碗，又拿了银勺儿在碗中拌了一会儿，试了温度，才喂与唐婉君。

　　唐婉君喝了一小口，频频蹙眉。

　　抚琴连忙转身端了蜜饯，正要给唐婉君挑选，只觉得坐在床边的背面动了动，本想瞧瞧是怎么回事，身子和双手都不听使唤一般，一时间，药汁，蜜饯，洒了满床。抚琴脑子里有些发蒙，又把药碗和装了蜜饯的小碟放到一边儿，碟子没放稳，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也顾不得碎了满地的碟儿，慌了心神，手忙脚乱的打理着撒在床上的蜜饯，焦急不已，额上布满密汗，口中慌忙的喊道：“奴婢不是故意打翻的，夫人莫要责罚奴婢。”

　　唐婉君面色微尘，惊怒的看着抚琴一个劲的捡着洒在床上的蜜饯。柳梢原本在门口招了粗使丫鬟仆妇过来吩咐，这话儿还没说几句，便听到里头的响动。赶紧打了帘子进屋，头一眼就看到碎在地上的瓷碟儿。

　　目光一转，便落在那被洒了药汁的鸳鸯锦绣背面儿上。

　　柳梢怒骂道：“我才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弄成这样儿，抚琴，你好歹是姑爷跟前的大丫头，怎的连个伺候人儿都不会。”

　　唐婉君也加了一把火，呵斥道：“原本以为你是个体面的，懂事儿的，做事儿竟也这般毛手毛脚。早知陆府的丫鬟不好使，我就该让母亲多支使几个丫头过来。”

　　柳梢一把推开抚琴，抚琴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

　　柳梢又说道：“娘子可有被烫着伤着。”

　　唐婉君摇头，“你把这被子拾掇了，给我拿床新的过来。罢了罢了，往后还是你服侍我。另外找几个妥帖的过来。”

　　这般说着，唐婉君脸上的怒意消了几分，“我有些乏，你把这事儿好生处理了。”

　　柳梢赶紧把被子拉下来扔在地上，又把床上撒落的蜜饯全捡了去，才从柜子里抱了床新被子出来。服侍了唐婉君歇息。

　　她瞧着抚琴仍旧呆愣地站在床架子边，低声急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脏了的被子拿出去。怎的屋子里就只有你一个丫头，娘子毕竟是陆家少夫人，没个二等丫头，三等丫头在屋子里伺候着怎么行。”

　　兴许是觉得抚琴不管事，柳梢又只得叹息一声，“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个管事儿的。”

　　柳梢瞧着抚琴呆愣的样子，又臭骂了抚琴一顿，心中竟觉舒畅得很。

　　支使了粗使丫鬟仆妇把被子抱到院子里收拾了。

　　抚琴就像是失了魂儿一般，哪里有初时的沉稳冷静。待浑浑噩噩的出了院儿，便瞧着几个丫头拿了剪子拆那鸳鸯锦绣被面的边角线。

　　她回过神来，想叫着住手，还没来得及，就见到被子里一团团的蒲絮露了出来，比外头的雪还白。几个粗使仆妇手中的剪子掉落在地上，身体颤栗，都成筛子。连连跪在地上磕头。

　　一时间，怒骂声，求饶声，哭泣声，在院里响起，惊动了整个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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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河蟹词，太、祖被河蟹也就忍了，但是，那、话儿真的是那、话啊，不是内神马，好多草泥马在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