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Kanon元亦

15、正文．十一

　　郑纶看清闯入自己地盘的三个人之一居然就是阮止，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兴奋，但依旧没有放松紧惕：“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花荣笑呵呵地回答：“我是梅里姆特的老朋友，有些要紧的事情来找他，到这里的方法是他教给我的。”

　　“您就是花荣先生吧。” 郑纶松了口气。

　　“正是，这个是格里斯，阮止看来你也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格里斯不耐烦地开口问：“梅里姆特那家伙在哪？”

　　郑纶脸色黯淡了许多，他用手扶了一下门框，答非所问：“你们找我爸爸有什么事情么？”

　　爸爸？三个人都是一惊，一齐仔细打量起郑纶。

　　“你是梅里姆特那家伙的儿子么？”格里斯眯起了眼睛。

　　花荣摸摸下巴：“仔细看看，长得确实有点像郑小洁。”

　　“你们来找我爸爸是为了什么事情？” 郑纶又问了一次。

　　“事情比较复杂，还是我们当面跟他说比较好。小朋友，能带我们去找你爸爸吗？”花荣的口气活像是在哄孩子，郑纶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在花荣看来就是个小毛头而已。

　　郑纶叹了口气：“爸爸去世好几年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好了。”

　　花荣和格里斯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异。最开始的震惊从脸上褪去后，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他们千算万算，连梅里姆特闭门不见的情况都算好了，独独没想过梅里姆特可能已经死了，事情最关键的一环断掉了，他们瞬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先进来再说吧。” 郑纶侧身把门让开，做出邀请的手势，他看看花荣和格里斯的脸色，又说：“我大约可以猜到你们来的目的，花荣先生。其实爸爸去世前也发现了一些事情，只不过他也不敢确认而已。我后来伪装身份潜伏在苍安，这事你们大概也知道了吧，”说着，郑纶看了看阮止，然后继续道：“其实我呆在苍安就是为了找您的，花荣先生。爸爸死后，我觉得那件事情不管有多少概率是假的，都必须找到您，跟您说一声，但不巧您失踪那么久，好不容易现身了，我又在那个时候被卷入奇怪的事情，不得不回到这里——我想，阮止被救回去后，我的身份也差不多该有人猜出来了，所以也一直不敢出去，幸好你们自己来了，否则我还要再做计划去找您。”

　　阮止的脑子少有的多转了几下，他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郑纶，当时那辆岩甲车之所以会爆炸……是因为你也在车上么？”

　　“不是。”郑纶毫不犹豫地说：“那件事很蹊跷，但起因绝对和我无关。不过，要是我当时不离开，肯定会有更大的麻烦。对了，我的真名是莱顿.塔瑟夫，郑纶是我用母姓编出来的化名。”

　　“行了，我们进屋坐下详细说吧。”花荣说：“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谈谈。”

　　屋宅里的会客厅很小，只有三张椅子，主人大约也从来没有准备过接待多余的客人。还有一张极小的木板方桌充当了茶几，除此之外屋里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格里斯一进门就冷嘲热讽道：“梅里姆特就让郑小洁住这种地方？”

　　“闭上嘴，格里斯。”花荣不怒自威地轻声说，边说边选了张椅子坐下，脸上的凝重依然没有褪去。他并没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老朋友的去世让他感到悲伤，同时，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走进屋子，和一个没成年的孩子商讨要事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格里斯撇撇嘴角，倒也真没再说什么。

　　郑纶让三个客人坐椅子，自己盘腿坐到了地上：“你们来是为了异虫的事情吧？”

　　“不错。”格里斯道：“都知道第一只攻击人类的异虫是出现在哪吧？”

　　“坤泽大陆，也就是我们常称的东大陆，具体地点是金丰城，金丰现在还是虫患重灾区，那里的难民疏散行动直到最近才得已展开，但是全城人口估算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位数。”阮止说。

　　“不错，看来至少永安态学院的历史老师还不算太失职，”格里斯点点头：“北大陆的研究人员发现，越靠近东大陆，异虫的数量就越多，而北大陆又是四块大陆中受虫害最轻微的一块土地。我们根据数据猜测，虫患的源头可能是在靠近东、西、南大陆交界处的金丰。我们认为，金丰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东西，才导致了虫害的发生。但是我们探查金丰的请求被东大陆的政府拒绝了，所以我想来找梅里姆特，看看他有什么看法。”

　　花荣望着郑纶补充道：“之所以想到找梅里姆特，是因为当年东大陆的科学研究院就建立在金丰，你的爷爷安德尔生前就是在那里任职，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虫子变异初期就被送出金丰的你父亲，再也没有人了解当时金丰发生了什么异变，就连最近才得以展开的金丰难民疏散任务，也因为阮止的审判被迫中断，向后拖延了起码半个月。虽然我觉得就算进展顺利，被救出来的人里，基本不可能有人有你父亲那么好的脑子，能察觉并且记住三十多年前金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要不是这可能是解决全世界虫害的关键，我才不来找这么讨厌的家伙。”格里斯皱眉道。

　　“格里斯。”花荣警告地瞥了格里斯一眼，格里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了一边去。

　　郑纶认真地听完花荣和格里斯的话，点点头，说：“看来爸爸的猜想很可能是对的。”

　　“他有什么想法？”格里斯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郑纶深吸一口气，低头沉默了好一会，貌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小声说了出来：“我爸爸猜测，异虫的进化是人为造成的，而研制出这种方法的人，很可能就是我爷爷。”

　　格里斯和花荣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的情绪都变得很复杂，阮止则直接僵住了。

　　花荣搓了搓手，脸上换上了一副格外严肃的神色：“你知道你爸爸这么猜测有什么依据么？”

　　“他也只是猜的，” 郑纶说：“爸爸从小就展现出了在医学方面的极高天赋，六岁就改进了爷爷发明的宁香的配方，使宁香的安定效果提升了一个层次。从那以后，爷爷在实验室得出的任何成果都没向他隐瞒过，分享科学研究是他们俩的日常，可以说，那四年我爷爷每天在实验室研究了什么，没有我爸爸不知道的。但是从我爸爸十岁那年开始，连续五年爷爷都没回家，音信全无，金丰的东大陆科学研究院也再也不对外开放，他们在实验室做什么爸爸就完全不知道了。之后，虫类就开始变异了，第一只变异虫类被发现后，爷爷就托人把爸爸送出了金丰。从那时候起，爸爸就开始怀疑异虫是人为制造出来。但是后来异虫几乎剿灭了东大陆百分之九十的人口，考虑到东大陆科学研究院是大陆级科学院，服务于大陆利益，不可能自己研究毁灭自己的东西，爸爸才开始逐步打消自己的怀疑。直到我妈妈被人害死之前，我爸爸几乎已经彻底否定这个假设了。”

　　“你说什么，郑小洁是被人害死的？” 格里斯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睛都发红了。

　　郑纶的眼圈也有点发红：“是的，外界都以为妈妈是被异虫杀死的，但是妈妈怎么可能被那种程度的异虫杀死，她可是雷勒的亲传徒弟之一啊。爸爸从殡仪馆偷了妈妈的遗体回来，发现妈妈的鼻腔里残留有蓝边的花粉和宁香的香灰，妈妈出事的那块地方根本不长蓝边，除了有人想害她以外，简直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阮止一下子想到了在山下看到的美丽灌木，蓝色的叶边，清香的白花……那就是蓝边么？他记得格里斯跟他说过，如果同时吸入它和宁香的香气，会浑身无力任人宰割……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让别人毫无反抗之力，生生被异虫一口口吃掉，多么残忍的手段啊……等等！阮止猛地想到，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被杀死，郑小洁不是唯一一个，还有苍安第四十八军团！一只他都能杀死的异虫，怎么可能真的剿灭一个军团，张天梁曾经猜想四十八军团在被吃掉前就死了，那有没有可能，他们是被和害死郑小洁同样的方法害死的？

　　想到这层，阮止立刻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畜生！”格里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眼底都快冒出火来了。

　　郑纶咬咬牙，接着说了下去：“我爸爸之所以会把妈妈的死和异虫是人为创造出来的这个结论联系到一起，是因为金丰科学院所有人都知道爷爷喜欢和爸爸分享科研成果，虽然事实上我爸爸完全不知道这五年爷爷在做什么。而妈妈遇害的那天，本来该去城外交换食物的是爸爸，凶手真正想害的人是我爸爸！我爸爸一生安分守己，他能想出来的有人要害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灭口！结合之前的事情，我爸爸猜测，可能异虫就是大陆方面授意爷爷他们弄出来的。”

　　花荣皱起了眉头：“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虫灾起于金丰就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了：因为东大陆科学院就在金丰啊。而毛磊和李复兴为什么会被害也很好解释了。但是，东大陆科学院服务于政府，弄出一场灾难对谁有好处呢？”

　　“你们东大陆是不是尽出产傻逼和畜生啊！？” 格里斯眼睛气得通红，指着花荣破口大骂。他无法接受这个世界死了五分之四的人口和绝大部分动物的原因居然是人类造成的，他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于是花荣就光荣地躺枪了。

　　花荣没有跟格里斯计较，他站起身，向郑纶伸出手，说：“莱顿，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信息，我们需要回去再调查一下。”

　　“我送你们出去。” 郑纶抓住花荣的手用力握了握：“花荣先生，您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在这等您找出到底是谁引发了这场灾难。”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阮止问。

　　“傻子，我不能出去的，”郑纶苦笑一下：“你以为在我爷爷、我爸爸之后，那个人或者那些人会放过我么？”

　　阮止上前，单手拥抱了郑纶一下：“这次来这里，知道你没事，我很高兴。”

　　“我也是……” 郑纶紧紧回抱住阮止：“我没我爸爸聪明，但是爸爸留下很多书，我一定能找找到恢复你手臂的方法……”

　　“别说没用的废话了，快送我们出去，”格里斯还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人的表情：“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指使制造的异虫，我会亲手把他切成碎肉！”

　　郑纶松开阮止，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对花荣说：“爸爸应该只告诉了您进来的方法，出去就不能原路返回了，因为洞壁上的涂料有光线感应能力，如果它们发现你们行走的方向不是向这里移动，会自动散发毒气，如果想离开，只能走水路。”说着伸手一指洞顶：“这上面是乌泽西的千云湖，屋宅右边有台发射装置，可以直接把你们送到千云湖面。”

　　他的话音还没落，格里斯已经急吼吼地跑到屋宅右侧了，他踩上一个高台，不耐烦地问：“是这个玩意吧？”

　　郑纶点点头，“是”这个字还没出口，格里斯已经抬手按了高台上唯一的一个按钮，瞬间，他像炮弹一样被射向了天空，直冲破洞顶的水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可真急躁。”花荣无奈地摇摇头，阮止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郑纶不置可否，耸耸肩：“装置的使用方法倒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