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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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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尘是在两岁生日那天被拐走的。
他是纪氏长子嫡孙,自幼得万千宠爱,纪母丁敏仪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庆生会,好不隆重。庆生会完毕后,顾是便推着他到公园散步,小家伙尚在牙牙学语,奶声奶气地叫道:“坏蛋,打坏蛋……”然后用小胖手指指着顾是的手机。
顾是觉得好笑,她教了他很多次怎么叫爸爸,可他总也不说,见到纪时元嘴里就喃着“坏蛋,坏蛋”,为此纪时元没少生顾是的气,认定是她教的。
那时候的纪时元是真的很不负责任,年少轻狂,恣意风流,不说别的,就连儿子生日会这天他还在海外度假。顾是知道,他是看上了一个外籍的小明星了,正在鲜花名包火力全开地追求呢。
顾是根本不想给他打电话,但经不住儿子的央求,她还是按下了他的号码。打了两遍他才肯接,还是那种不厌其烦的调调:“有什么事儿快说,我这边忙着呢。”顾是刚想责问他为什么不回来,就听到那端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用英文跟他讲:“时元,我先洗澡喔。”
顾是只觉胸腔冒火,又不敢在儿子面前骂他,看附近都没人,她就走到十米左右的地方,对着电话破口大骂。
不过一分钟,等她摔了电话转过身时,童车上已经空空如也。
从彼时起,纵使她寻觅三年五载,踏遍大江南北,却也从未有过尘尘的半分消息。
顾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重遇儿子。更没想到,儿子竟然就是眼前的小男孩薄墨墨。
无论是年龄、伤疤都一样,是他。
跋涉千里,今日方休。
她的第一反应是抱住他,紧紧地抱住,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叫他的名字:“尘尘,尘尘……”
她太过激动,整个身躯都在颤抖,眼泪簌簌落下。
薄墨墨不明所以,愣怔了片刻就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用柔软的声音哄她:“别哭,别哭了,阿姨——”
站在一旁的纪时元连忙上去扶住顾是的肩膀,安抚着她,趁势把她和薄墨墨分开。顾是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冲上前继续抱住薄墨墨,捧着他的小脸蛋,哽咽着问:“尘尘,还记得妈妈吗?我是你妈妈,他是你爸爸,你还记得我们吗?”
闻言,薄墨墨的小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眯着深邃的眼睛,迷茫地望着顾是,然后挣开她的怀抱,说:“阿姨,你怎么了。”他用英文说,语气并不甚好。
“尘尘,我是你妈妈。”顾是猛地拽住他的小手,眼泪汪汪地看向他。“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照顾好你,是妈妈弄丢了你……”
“对不起,我回家了,再见。”薄墨墨光着小身子,一手揪住自己的脏衣服,朝沙发走去,欲意提上自己的书包回家。
他是不高兴了。
“尘尘!”顾是想要追上去,却被纪时元拦住。
纪时元回头看了眼小家伙,然后很认真很严肃地看向顾是:“顾是,你冷静些,你现在这么跟他说他肯定不能接受,再说了,他现在跟的是薄越宸。”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纪时元,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当不当尘尘是你儿子?薄越宸怎么了?薄越宸就能霸占我儿子?我不管他是谁,我也不管你跟他什么关系,我只要我儿子,你别拦我!”
顾是想起薄越宸警告自己的话,“离我儿子远一些”,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个薄越宸,早就知道墨墨是她的儿子。
顾是满腔怒火,但尚来不及发泄,薄墨墨就穿戴整齐地走到她面前,声音冷冷的,像足了薄越宸:“你不要说我爸爸坏话。”
没等顾是答上话,他背上书包,走出了厅门。小背影带着几分落寞,以及冷傲。
纪时元一把堵住顾是,自己追了上去,瞬间换了表情,一脸坏笑:“嘿,小破孩儿,我跟你说啊,这一道儿可多坏人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薄墨墨一向看不爽他,轻哼了一声,边打开雨伞边淡淡地说:“坏蛋,你就是坏蛋。”
纪时元心头一颤,以前儿子就是这么叫他的,坏蛋,坏蛋,叫得洋洋得意。
纪时元故意瞪他:“嘿,你这小孩儿,小白眼狼。”然后顺势蹂躏了几下他的发顶。
“小白眼狼?”他皱着小眉头,用英文问,“是什么意思?”
纪时元拍了怕他的肩膀,类似总理慰问灾民的那种,沉沉地说:“就是很优秀的小孩。”
“哦。我爸爸来接我了,我先走了,你安慰阿姨,她生病了。”
他咕噜咕噜讲了一串英文,纪时元差点没听懂,等他回过神,就看见小家伙健步如飞地奔走了。他低头望了眼手里的几根小卷毛,勾起了薄薄的唇。
顾是跑过来握住他的臂膀,紧张又期待地问:“你跟尘尘说什么了?解释清楚了吗?”
单手揽住她清瘦的肩头,纪时元将她带回了房间,安顿她坐着,这才慢慢地摊开手向她展示手里的卷卷的头发。
“这是?”顾是呆滞地望向他,几秒后蓦然醒悟,惊喜地大叫,“对对对!去做DNA!你跟墨墨去做亲子鉴定!看他薄越宸还有什么话说!”
猛地,顾是搂住纪时元的颈脖,紧紧地圈住他,脑袋搭在肩头。
或许纪时元并未想到顾是会这样主动,怔了几秒,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墨墨的头发放在床边柜台面上。他吻了吻顾是的脸颊,揉了揉她的发顶,抚慰她:“老婆,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接下来交给我来解决。”
接下来,他趁热打铁:“等确定墨墨就是尘尘,我就去找薄越宸把孩子要回来,然后咱们复婚,一起照顾儿子,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是是,你说好不好?”
顾是终于听清了他的话,缓缓地将他推开,整个人缩到床头,用被子把自己全然捂好。
这些年来,她日日夜夜都在幻想着,找到尘尘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儿子,可却从来没想过要跟他复婚。那是一段年少无知的婚姻,是一个难以弥补的错误,她对他的爱早已一次次被磨灭得消失殆尽了。
她尖尖的下颔抵住膝盖,声音低低:“不……”
“为什么不好?”纪时元也跟着坐到她身旁,凑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灼热的气息几乎全部喷洒在她脸颊上。
他承认,他年轻时曾经爱玩,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但现在他想改,这一次,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想抓住,很想。
“是是,你想啊,尘尘以后要是回来了,没有爸爸怎么办?”他死皮赖脸地钻到她被子里,整个抱住她的腰身,仿佛从前那样亲昵,“这可不行,咱们尘尘最离不开我了。”
“不要脸!”顾是忍不住笑,打他。
等她恍惚反应过来,才发现现在的场景实在太过于暧昧,她推开纪时元,命令他会自己家去。
就在这时,顾是的电话骤然响起。是妈妈是臻打来的,她狠狠瞪了纪时元一眼,无声地叮嘱他不要发出声音,要知道是臻最看不惯他这人了,要是知道顾是还跟他联系,起码当即就要飞奔过来。
她刚接起,那端就传来是臻直入正题的话语:“顾是,我跟你说啊,我今天遇见一个小伙,长得可那什么了,人还……”
“妈!”顾是只觉得无语,恰好,电话那头的话让纪时元听去了,他气极,便胡乱抱她挠她,顾是又怕痒,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一会儿,是臻听出了端倪,暧昧地笑笑,才问她:“谁呀?有男人在你身旁?这么晚了,你们……”
顾是正想答话,纪时元把她的手机抢了去,一本正经地对着话筒叫道:“妈。”
那端传来“咚”的一声,便再无声响。想必,一定是是臻气得颤抖,手机都拿不稳了吧。
纪时元耸了耸肩,一副”这能怪我吗”的表情。
顾是直接站起身来,用蛮力推搡着他,把他推到门外,“砰”的一声猛地把门阖上。她躺在床上,门外传来纪时元源源不断的呼喊声,或哀嚎,或献媚,她全然不理会。
脑子里,只剩下尘尘了。
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得以顺清思绪。如果说尘尘是墨墨的话,那么薄越宸是怎么会去抚养他的呢?她百思不得其解,犹豫之际,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下了电话号码。
他似乎无意接她电话。打了几遍,仍是无人接听。
而电话的主人,刚刚把墨墨接回到家里。
“赶紧换身干净的衣服,感冒了怎么办,怎么又不听话跑出去呢?”
薄越宸急匆匆地帮墨墨褪去身上油腻腻的鹅黄色羽绒服和小熊保暖衣,用一条厚厚的进口毛毯裹住他,把他一下抱到沙发上,叮嘱他不要动,然后又迅疾地奔上二楼的衣帽间。
手机在西装口袋里震动了好几遍,他终于掏出来看,犹豫了许久才接起来:“有事?”
“尘……墨墨,到家了吗?”
他拿好小小的家居服,站在楼梯处凝望着楼下正在玩游戏的墨墨,说:“我跟你说过,不要打扰我的儿子。”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那天晚上我……”
柔软的声音让薄越宸猛地一愣,恍惚想起那天晚上听到她反抗的微弱气息,也是带着这样糯糯的腔调。他咳了一声,沉沉地说:“有什么事明天到办公室找我,就这样。”
楼下,薄墨墨偷偷瞄了眼他,第一次见他挂电话的神情不对,挂得那么仓促,肯定有猫腻。可他的小脑袋瓜里,装的更多的,是方才在顾是家里的事情……
“想什么呢,墨墨。”
墨墨并不答话,他还不打算把今天在顾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免得他生气,墨墨这样想。
薄越宸掀开他的毛毯,给他套上柔软舒适的家居服。手横在他的胸口位置,那里有一道伤疤,他轻轻地抚了抚,墨墨觉得痒,便也去咯吱他。
薄越宸笑声爽朗:“小家伙,快点穿,爸爸一回来就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爸爸是大白眼狼!”薄墨墨惊呼。
“你说什么?!爸爸给你做饭,爸爸是白眼狼?是不是那个顾阿姨教你的?”薄越宸气急败坏。
薄墨墨有些凌乱,坏蛋说了,小白眼狼是很优秀的小孩,那么大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