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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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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朗硬生生止住,小小的身体挺得绷直,直挺挺地背对着李瑾,就是不回头。
李瑾见这孩子这副样子,心下明白了大概,转身从榻侧悬挂处,将宝剑拿了下来,站起身来交到李朗手中,“你去,把它当了,换些银钱来。再买些米谷回来。”
“这怎么能行?!”
李朗见他要把爹爹留给下来的宝剑当掉,顿时着急!
这剑是爹爹走镖时得到的宝物,留送下来给的李敏。李敏不适合练武以后也不能继承父业,李朗私底下是觉得有朝一日,李敏会把这宝剑赠予他的。
可是现在,竟然让他亲自当掉,这怎么行?!
李瑾轻咳一声,脸色依然有些不正常的嫣红,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低热还未退去。
李敏早就死了,现在是他李瑾的灵魂占据了这个身体,虽然把剑当出去,似乎有违父命的样子,兼又违背了原主的性格,只是凡事都要有个开头,让这个兄弟接受也好,省得自己以后再多费唇舌解释。
况且以后令人瞠目的事情多了去了,若这一关过不了,他还如何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父亲不是说过,做人不要刻板死板,你呢,莫非你想有违父命,情愿活活饿死,也要抱着这把破剑度日?!!”
见他露出斥训之意,李朗将信将疑,直到将剑接在手中,沉甸甸地,才仿佛被骂醒般,垂头丧气地道,“果真要当么?”
“还不快去!”
李瑾胸口依然疼,孩子虽然轻,可也累及胸口,李朗则是把孩子放到他身边后,便抱着剑极快地奔了出去。
李瑾低头看着身边的婴孩儿,五官小小地柔柔地,初生婴儿的皮肤,新鲜嫩滑得如清晨凝聚的第一粒露珠。
只是此刻孩子已经哭得没哑声了,粉色的小嘴巴干裂开来,两只黑黑的眼睛瞪得大大地,许是因为饿许是没有母亲的呵护,孩子的脸显出几分青黑之气,李瑾紧紧抱着她,想温暖她,天很冷,他的身体尚且冰凉,更暖和不了怀中的孩子,不一会儿孩子又失声嚎器起来。
她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纵然再哭,也哭不出泪了。
李瑾赶忙松开一点,以为自己弄疼了她,当即不再抱着,而改成捧着她。她小小的身体,软腻得温馨得如同一团温水般,他轻轻地以手拨她的小脸蛋,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暖意。
想当初安妮千方百计想生他的孩子,那时候只要一想到孩子,李瑾浑身都出了一身冷汗,他大好的青春年华,却莫名其妙地要被个孩子给套牢。
这可是一条命,并不是养一条狗。他宁愿付钱买自由与感情,也绝不肯要女人生下他的孩子,拿孩子牵住他的未来。
似他这样的身份,有钱有权,孩子等到四十岁再生也不晚的。
可是如今还是没能逃脱啊。李瑾看着在自己拨弄下,停下哭声的奶娃,微微叹息一声,只不过,现在身份却变成了他的妹妹。
正在逗弄旁边的娃娃,这时候外面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李瑾感觉不是李朗回来了,他回来没这么快,脚步也不会这样拖重,还并不只一人。
他迅速扫遍原主的记忆,发觉在李家落难,叔叔婶婶来谋夺家产,并没有什么人能够来接济的,那么这来者是……
“哟,原来你还没死啊!活着就好,省得累了人家曹横!”
踩着外间的阳光,一个衣着锦缎衣衫,梳着髻头的妇人走进了门,李瑾抬眸,在她微隆的腹部停了停,扬起视线,正对上她贪婪冒着油光的眼睛。
“婶娘,你掏空了李家,如今还想怎样?!”
李瑾声音恨恨,带着怒意怨气,不知怎的,见到这妇人,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说出这话。
姜氏啐了一口浓痰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叉着腰指着李瑾泼辣地斥道,“李敏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好心好意地看在同源份上帮你,你竟然说我掏空了李家?!”
眼前嚣张的人姜氏,便是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妻,弟媳姜氏。
李瑾沉静着,闭嘴未语。姜氏在此目的绝不简单,他在想,李家都被她拿空了,连房子都没了,莫不是姜氏今儿个要把这茅屋也收走?
他抱着婴孩的手不禁一紧,现在身子病弱不堪,想离开也不可能,如今又是孤儿寡孩的,李瑾便是身子好,也放不下怀中哭泣的婴孩。
“既然你叫我一声婶娘,那么对你们兄妹三人,我也有责任!赵婆子进来吧,你看看这俩孩子,哪个能派得上用场,今儿就领走吧!”
姜氏见李瑾不说话,缩着肩膀,身子还发抖,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她肥肥的脸上,蛮肉一横,伸手朝外挥挥,随后大手大脚地把门给堵上,好像怕李瑾逃跑一样。
赵婆子进来,满面的垂涎之色,那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李瑾身上转悠了一圈,之后落在他手边已停止哭泣,正瞪着天真的大眼的女娃娃身上,她手放在下巴上颇为愁苦地琢磨了下,似乎不知该如此说。
姜氏等得不耐烦,推了她一把!
“这若生的是个男娃,也还是可以的。可却偏偏是个女娃,又这么小,而且还正在光吃不干之际……”赵婆子犯愁地看着李瑾怀中的婴孩,目光像是打量商品一样。
“那你看他怎样!”姜氏朝着李瑾大剌剌地一指,那副样子,仿佛是个卖牲口的主人家一般,随即哼哼冷笑一声,“他还是个秀才呢!咱们大敬朝例,秀才也照样要文要武样样不落于后的!”
“原来是个秀才啊!”赵婆子眼底的垂涎更浓了,她滴溜着眼珠子从婴孩移目到李瑾身上,见李瑾弓着身子,坐在破落支起的榻板子上抱着孩子,身形纤秀,模样俊逸,尤其那双眼晴,深黑好像有股吸力一样,多看一会儿就能把人吸进去,分明是个穷秀才,分明非常落迫,可那眼睛却莫名地带着矜贵孤傲,人说相由心生还果真如此呢!只是……
“到底怎样!”姜氏沉不住气地冷斥。
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后,赵婆子似乎下定决心一般,“他长得瘦弱,力气不够,又是个秀才,真是太符合了!这年纪正好,模样也在男女莫辨之时,这张脸又符合那些客商喜爱玩干净气质的口味……额,是带出去练副好力气!”
大敬朝例,力大武长文史经略皆能者,考上状元,可为丞相之职。是以外面有学问的秀才进士郎,出门练一把好力气,都是被准许的,甚至还是受欢迎的。
赵婆子眼看着姜氏瞪她,赶忙改口,笑滋滋地续道,“不过……他现在的样子走不了长路,这、这个嘛可就——”
她一边捻着手指,比划着金元宝的模样,一边摇头晃脑,表示不行。
姜氏立即会意,但是绝不肯接受,当即大声嚷嚷,“赵婆子,你可不要蒙我!青云城的昌春馆,一个小倌可是五十两纹银!你想不给我钱,看你还出不出得了这沐水村!”姜氏叉起腰来,面上一横,大有横刀立马的杀相。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青云城是哪儿啊,离这有千里之遥呢,又是咱们朝最繁华之地,待我将这男娃运过去之后,恐怕他这身子板,早臭在半道啦!我如何去弄五十两……”
这两人刚才还遮遮掩掩地说话,到最后讨论到银子时,竟然越说越场面,直说把人给卖掉!
李瑾听着他们的话,琢磨出一个词来:小倌。
原主的记忆在,他知道,这小倌无非是以男身侍候男子。
男男相爱,李瑾并不排斥。
他几个同学都是喜欢同性的,虽然他不排斥,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李瑾遥想当年,那位新西兰哥们儿向他求爱,并且强吻他时,最后被他一脚踹进了湖。
突然一声“砰”巨响,把正在讨论银钱的两个妇人给惊醒,齐齐向李瑾看去。
却见是一块锋刃的石块被扔到了地上,这本不稀奇,可是在李瑾那苍白像雪一样的手臂上划开了道极大的血口,鲜红的血横流,有几滴落到了他身边女娃娃的脸上。
“你、你疯啦!”
姜氏陡地吓了一跳,顾不得跟赵婆子商议价钱,指着李瑾声音不稳地骂道。
李瑾不慌不忙,扬眉扫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你怀了身子,还肖想着把我弄出这片小山村,美其名曰,练副好力气!还真是难为你了姜氏!”
他看着姜氏的目光冷凛如冰!
“你……放肆!”
姜氏一跺脚冲上前,目光森佞,她没想到李敏竟然敢这样没大没小地叫她,往日这个秀才,再怎么不高兴,也一样会迂腐地知书达礼叫她一声婶娘,今天他吃错药了?!
“怎么我说错了?姜氏你撺掇二叔占我家的房子,陷我兄妹三人至绝境。”
他说着拈起自己身上的血,声音淡极,“你腹中的孩儿,就不会遭报应吗?害了我,害了我的小妹,我想要看看你会生出个什么怪物来,还是说,你还会再生个女儿呢?”
姜氏听言,嚣张的脸一点点青寒下来,盯着面前的李瑾,仿佛看陌生人一样,带着不认识的畏惧。
她占李敏的房地,就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前面五个丫头,她就在等这胎儿子那!
想着给儿子多积点家底,以后孩子可有出息!
可是现在,李敏竟然敢诅咒她儿子,简直该死!
看着姜氏眼中狰狞可怖,李瑾淡淡一笑,重男轻女这种事,似乎从孔老夫子始就已存在了吧?